母后兄姐离世那年,他尚不足五岁。
为着人心利益被封了太子,明里暗里无数刀子他都躲过去了。
这一刀当是他应受。
时烟絮好似发觉身旁人是友非敌,便放松下来。
这一放松,骨头里透出来的疼便恨不得让他去死。
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凌路尘将他抱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这人怎的这样轻。
他知道这是什么,上辈子他也做过这种以身诱敌的事情,只不过那时和今日一样,他没有告诉他。
那一日他被人带回来的时候,几乎只剩下了一口气。
他身边的人说,那些人刀上有毒将他体内的骨泠毒给诱发了,他们将他推到寺中,可惜有人放了火。
寺庙年久失修,房梁坍塌伤了他的手臂。
后来那么多年,还一直不怎么能使上力。
凌路尘解下披风将时烟絮裹住抱在怀里,带着剩下的人回了东宫。
一路上他都在恨。
骨泠!骨泠!
那恶心的东西要他心爱之人没了活着的欲望一心求死。
宫门打开。
迎君。
凌路尘将时烟絮抱到了东宫的太医那。
东宫只有一个太医,不知道第几次见到这位病病殃殃的大美人了。
“殿下,这人是怎么回事?”
“骨泠毒。”
这世间毒物与药物一般,数不胜数。
但是毒物中有解药的便是少之又少。
这骨泠便是其中一种。
奇,毒,无解。
于太医刚想劝太子殿下准备后事,便发现这人还活着。
稀奇!
害怕自己没摸准,便又探了探鼻息。
嗯。
有气!
嗨!这小子的脉象之前一直被骨泠干扰没让他发现,这人天生暑性强,生生克下了那骨泠。
可惜人和毒到底还是不能相比,这毒怕是折磨了他不少年。
骨泠奇,奇在这世上鲜少有人知晓,即便是知晓也没多少人能了解,更不用说解毒的方式。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匆匆忙忙,约两三人。
帘子被掀起来,是云孤闲。
云大人长女,自幼被教养在祖母膝下,那位季老夫人出身杏林世家,她也自幼便学医。
因着父辈的誓言,原本与定国公世子定有婚约,只是十七岁那年祖母突然病逝婚事被耽搁了。
定国公世子非定国公亲子,两边都不好让人一直等着,婚约的事情便作罢了。
孝期过了已经双十年华,云大人征得她的意见后便将她送到了太医局。
她出身高,医术好在宫中十分受嫔妃推崇。
治毒,还是第一次叫她。
来得一路上便知道了时烟絮的情况。
“骨泠刚中毒时,只会觉得冷,一般情况下不会被人在意。但是只要隔一日便能要了人的命,即便仵作验尸也只是冻死。要得是杀人不留痕。
但是骨泠与暑性的人身相克,但是相克也只是保住了命,大多数情况下是无碍的,只是若是身体虚弱、怒极攻心或是再碰上了同为寒性的毒物便会诱导骨泠发作。
骨泠发作的时候极为痛苦,书上将它比作如坠冰窖、万箭穿心。
书上说有一种毒叫赤虞,与骨泠相冲,有人食骨泠又食赤虞却无事。
但是毒这种东西失传的太多了。
如今只有先替他处理了其他的伤,再那几床被子,准备好热水、汤婆子让他自己熬过去。”
她说完便有人去拿被子,烧热水,灌汤婆子。
她看了眼床上缩成一团的人,便转身对着太子殿下说,“大人是殿下心腹世上难求,赤虞亦是难求,望殿下思虑。”
赤虞他知道,上辈子为了赤虞他耗费了不少心血,在他离世的第十年终于找到了赤虞。
那时候他在他坟前捧着赤虞,却叫不醒里面的人。
为时已晚。
他在刚回来的时候,便让人去西南找了,找一位叫牡纣的少年,他手里有先人传下来的赤虞。
可是西南多山,多有天险,如今仍未找到。
云孤闲离开了,她看不下去。
于太医给他清理好伤口,正要出去煎药才发现,凌路尘此时脸色煞白。
垂眸一看,胸膛中的白玉佩饰被染了血。
为表郑重,凌路尘在监国以来一直着太子华服。
玄色,多金线玉石点缀。那把匕首上点缀着紫色宝石,在其中几乎融为一体。
最终还是将药方交给药童,自己亲手押着太子殿下给他将伤口包扎了。
药熬好端进来的时候,太子殿下正端着半碗温水一勺一勺的喂,见到药便将水放下把药接过继续喂。
床上的人明明冷得发抖,却还是在不停的出汗。
药喂的很难,时烟絮冷得牙关紧闭,好不容易喂进去一点却因为哭不肯咽下去,只想吐出来。
可不喂又不行,身上的伤不会好。
“烟絮,喝一点,就一口。”
……
“云央,你不是还有那么多事没做吗?身体不能垮。”
……
“青玉,乖吃了药就给你吃糖好不好。”
“青玉,你陪陪我好不好。”
……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碗药才终于是喂进去了。
于太医在门外的石桌旁坐着,桌子上放着另一碗药,还冒着热气。
不知道是第几碗了。
凌路尘端起来喝完便离开了,回了寝宫换身衣服便去上朝。
早朝上诸位大臣因着太子殿下这一段时间的雷厉风行,少了很多鸡毛蒜皮的事。
只是突然有人,“陛下已经养病多时,不知如今是否得以还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