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悯与宋长明兄弟俩相续步下马车,陆北离已经穿戴整齐的站在门口等候他们的到来。而他的身旁,裴礼也在。不过裴礼此时却并非以平常的仪态出现,而是被太子亲卫紧紧押解着,被迫跪伏在地,显得颇为狼狈。
宋长明目睹着裴礼被那两个亲卫毫不留情地按压在地上,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焦急地大声喊道:“哥!你这是干什么!”他紧张地指向那两个紧紧压制着裴礼的亲卫,语气急切地说:“还不快把裴礼放开,你们这是在以下犯上!”
那两名亲卫见太子殿下微微颔首,便缓缓松开了压着裴礼的手,保持着恭敬的姿态,轻手轻脚地退至太子殿下身后,静静地站立。
“说说?怎么回事?”宋怀悯眉头微皱道。
“回殿下,此人穿着夜行衣潜入王府,一见陆北离世子就要出手,小人无奈这才捆了他。”
“出手?北兄莫不是说了什么?”宋长明轻轻将手中的玉蝶折扇展开,扇面轻摇,遮住了半张脸庞,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轻声问道:“裴礼素来沉稳,绝非无端动手之人,北兄要不说说看?”
宋长明轻轻摇着折扇,等待着北兄的回答。
陆北离面不改色,语气平静地回应道:“夜王殿下真是对裴将军的信任,比对在下的信任要多上几分啊。”
“太子亲卫只在外围,王府之中仅我一人,裴礼夜行潜入,被我发觉后竟直接将刀架颈侧,若不是秋辞兄来得早,如今陆北离的头可就在裴礼手中了。”
陆北离话音刚落,便将目光转向了正在解绳索的裴礼。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深邃而冷酷的笑意,仿佛一只狡猾的狐狸在欣赏着自己的猎物挣扎。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慢条斯理地问道:“裴小将军,是与不是啊?”
裴礼轻轻拍去身上的尘土,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说:“是,你一个质子不在皇宫待着,跑夜王府作甚!”
陆北离一脸不屑地挺起身子,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讥讽:“那裴小将军不在京都狱中好好呆着等待与公主大婚,跑夜王府作甚?噢,差点忘了,如今裴兄已不是将军了,不过很快就会成为裴、驸、马、了。”
“你!”裴礼的眼中怒火跳跃,他紧握着手中的‘不见君’,刀身似乎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怒气,微微颤动着。
宋长明见状,急忙上前一步,稳重而坚定地将裴礼揽到身后,一只手背在身后,轻轻地在裴礼的手上拍打着,像是在安抚一只暴躁的狗狗。
他对面的陆北离,依旧面不改色,目光如冰。宋长明微微一笑,语气平和地对陆北离说道:“北兄,何须如此剑拔弩张,让人心生不快。今夜之事,确实是裴礼过于唐突,冒犯了北兄,还望北兄海涵。”
裴礼急道:“殿下!”
陆北离一见殿下开口,便立刻端正身姿,恭恭敬敬地拱手行了一礼,语气诚恳地说道:“殿下既然开口,那臣自然应当遵命。”话音刚落,他微微侧头,目光转向站在宋长明身后的裴礼,脸上带着几分并不真心的歉意,轻声解释道:“裴二公子,勿怪啊。”
宋怀悯缓缓走了出来,面带微笑,语气和缓地打圆场道:“好啦,好啦,我们还有正事要处理,先坐下吧。”他轻轻拍了拍桌子,示意大家坐下来。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庭院中的桃树上,斑驳的树影投射在青石桌面上,他们四人依次在石桌旁落座。微风轻拂,带来了些许凉意,同时也将秋辞的声音带到了众人的耳中:“太子殿下,狄世子不用回避吗?”秋辞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宋怀悯的目光落在坐在对面的陆北离身上,他微微颔首,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深切的信任。随后,他缓缓开口,语气平静而坚定:“不用,孤信他。”
陆北离闻言,眉梢微微一扬,将头侧向一旁,回避了宋怀悯的目光。
宋长明眉头微微一皱,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催促道:“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没有必要拐弯抹角的,直接说查到什么了?”
秋辞缓缓道:“是这样的,在夜王殿下您下达指令之前,臣就已经接到了太子殿下的密令,派遣去密切监视秦业的一举一动。经过了连日来的观察和追踪,臣将秦业的行动路线图绘制完毕。在路线图中,有几处地点的行踪出现了高度的重合,二位殿下请看。”
宋长明惊讶地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宋怀悯,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怎么也没料到,就在他昏迷不醒的那段时间里,哥哥竟然已经开始在为裴家翻案,默默地做准备。
秋辞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幅泛着淡淡墨香的图纸。这幅图纸看似普通,然而上面用鲜艳的红色朱砂精心地将几处地名圈了起来,每一笔每一划都显得格外醒目。分别是:
秦府、念佛寺、回春楼、肃王府。
“秦府是他家,这个应当没什么奇怪的。”宋怀悯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石桌上平铺的那张地图,语气平静而坚定地说道:“世人皆知,秦业是大哥的表弟,他们之间的亲缘关系,可谓深厚。他去肃王府,似乎也并不让人意外。”
“夜王殿下,您如何看?”秋辞问道。
宋长明略一沉思,目光如炬地扫过秋辞,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秋辞,本...本王问你,他去肃王府的频率如何?”
“不定时,有时三五日,有时天天去。不过还有一处地方是他们经常一起去的。”秋辞缓缓道来,同时将手指轻轻点在地图上的一个标记上——那里写着‘回春楼’,他接着说:“他们经常一同来回春楼。”
宋怀悯皱着眉头,好奇地询问:“这回春楼是个什么地方?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宋长明在一旁不假思索答道:“简单来说就是春楼。”
???
除了裴礼之外,其他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无比震惊的表情,他们的眼神齐刷刷地聚焦在宋长明身上,仿佛在无声地询问:你是如何知道的?你是去过?
宋长明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有两道锐利的视线如针般扎在他的背上,让他不禁浑身发毛。他急忙拿起手中的扇子,轻轻一挥,挡住了陆北离与宋怀悯的目光。接着,他故作镇定地轻咳了两声,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随口胡扯道:“本王堂堂七尺男儿,首次踏出皇宫,开开眼界,长长见识,有何不可啊!”
裴礼静静地坐在他的对面,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他听对方这么说,唇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低低的笑声,在心中暗自品味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乐趣。
陆北离的眼神中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却在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失落,他微微垂下了眼帘,声音低沉而略显沙哑地问道:“那么,殿下在这楼中可有发现令您心动的姑娘?”
“啊?本....本...本王不喜欢那些庸脂俗粉,哈哈哈哈,好啦好啦,别说本王,咱们换个话题,来说说肃王和秦业吧。”
宋怀悯微微一笑,他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用一种温暖而又坚定的语气看向他说:“长明长大了,这事也是迟早的,别害羞。”
“皇兄!正事!说正事!”
宋长明猛地一拍桌子,刻意摆出一副愤怒的姿态,但他的眼神却在不经意间飘向了对面的裴礼。只见裴礼那原本轻轻上扬的唇角,此刻已经完全平直,甚至微微有些向下弯曲,显露出一种不易察觉的冷硬。
宋长明望着他这般神情,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心虚。
裴礼眉头紧锁,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与不解:“肃王殿下在回春楼有一位红颜知己,名叫春桃。他去回春楼找相好,可秦业又如何解释?外界盛传他一心向佛,潜心修行,他会踏足这烟花柳巷之地?”
裴礼的目光在空气中游移,似乎在寻找答案。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周围的气氛顿时变得似乎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