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你说，他们把九头蛇士兵的生命当成什么了？”

他在等一个回答，他在等安东和他站在一起，等有人告诉他他是对的，约翰的手小幅度颤抖着，愤怒过后，无力和绝望淹没了他。

在实验室的一片死寂里，血淋淋的现实被摊在约翰面前。

没人理解他，大家默认了，如果能造出超级士兵，一个普通人的生命是可以被牺牲的。

哪怕只是拿去尝试百分之十的概率。

这就是九头蛇建立的意义，为了元首，为了帝国利益，他们要倾尽一切。

…

约翰憎恶厄斯金，憎恶在场所有用沉默支持厄斯金的人。

“他们是国防军里挑出来的最优秀的士兵，他们没有死在战壕里，没有看见祖国的崛起，难道要为这些异想天开的实验白白死去吗？”

约翰缓缓的说：“我们有最顶尖的科技，我们有世界上第一支装甲师，我们有一个正在复兴的帝国。”

“我们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

“你们告诉我，为什么？！”

约翰怒吼，他面具下的眼睛通红，额头的血管暴起：“说话啊安东！难道你觉得没有血清，我们就打不了胜仗吗？”

“你们…”他把从小到大会的脏话骂了个遍，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攻击这些人了：“我——我要告诉海因茨！他最得意的学生是个为了赌博玩弄士兵生命的懦夫！”

安东也生气了，他的手臂被约翰捏的很疼，但他没在意，他想要拽回自己的手，却被约翰抓得更紧：“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叫懦夫，他们不是白白死去，他们是为了祖国的未来，是为了帝国的复兴，是为了让我们国家的人民有尊严的活着！”

“闭嘴。”回应他的是约翰毫不留手的一拳：“你就是个冷血残忍的怪物！”

安东忍无可忍反击。

两个掌握九头蛇话语权的大佬在实验室打了起来。

卢卡斯把其他人匆匆带着撤出去，这件事在二人分出胜负前已经不再是他们能参与的了。

厄斯金博士一言不发的提着自己的血清坐在楼梯上，有一说一他有点怀疑人生，还有点内疚，心虚。

难道自己真的是个为了科研泯灭人性邪恶无耻的坏蛋吗？

…

安东鼻青脸肿瘫在地上被大哥骑着打，掐住脖子，一肚子委屈。

大哥骂自己是冷血怪物，他哇的一声就哭了，成功叫停了对方即将落在他脸上的下一拳。

腹部一轻，约翰从他身上下去了，坐在一边，安东跌跌撞撞爬起来，实验室里一片狼藉，外边也没人敢看热闹，全躲在楼梯等结果。

厄斯金的学生们在给老师鸣不平，他们的实验室都被毁掉了，但包括厄斯金在内，还有相当一部分人陷入沉思。

漂亮话人人都会说，但大家都是在九头蛇工作，谁希望自己有一天被拿去当耗材牺牲掉？

忽然有个人盯着着门口一堆开关的小字，神色惊恐：“完了！”

众人看向那个刚来九头蛇的科研人员。

“我，我进实验室的时候，把门口的食堂广播开关当成灯开了。”

厄斯金麻木的低头看了看手表，哦，晚饭时间，大部分小蛇们应该都在食堂。

之前他们在实验室的争执，小蛇们都听着呢。

现在润美国还来得及吗？

…

“不是白白死去，是为帝国，为九头蛇，拿他们的命去堆，总能堆出来个超级士兵，我不怀疑厄斯金的能力。”

约翰苦涩的开口了，他没有资格赌气，他们是九头蛇的负责人，他必须和安东说清楚自己的想法，他知道弟弟有时候相对于普通人，行事过于冷酷无情。

“我知道，大哥，你在柏林看见了很多不好的东西”安东抹了鼻血。

“但你不要钻牛角尖，大哥，厄斯金博士不会随便拿我们的士兵去做那些违背伦理的实验，他们是忠诚的九头蛇成员，是为了帝国的复兴而战的英雄，九头蛇的每一个成员都是国家的宝贵种子，不会有人轻易牺牲。”

“我相信厄斯金博士能找到那个平衡点，他不是坏人，我们可以一边改进血清，一边等，我们需要的是时间，厄斯金博士也需要时间，血清已经有了明显的成效，这是一个值得期待的，不会白费功夫的项目。”

看了一会儿窗外，安东的情绪缓和下来：“你放心，如果真的非要有人当小白鼠，我上，我也是他们长官。”

“我不怕死。”

话音刚落，约翰冷着脸踹了安东一脚，揪着他耳朵把人扯起来：“你上？你拿什么上？我看你早就想把自己塞进去了。”

“还有，如果非要用九头蛇的人，让厄斯金冲我来，九头蛇里没有人比我更忠于它。”

约翰和安东的争吵声了，很快实验室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雪落的声音。

楼梯间一片寂静。

食堂里也是一片寂静。

…

事情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已经没有人在意了，生活就是这样，处处充满意外，谁也不知道未来是好是坏。

在实习生愧疚的目光里，厄斯金博士闭上眼。

在周围人复杂的注视下，佐拉无奈的看着颓然得像瞬间老了十岁的中年人：“唉…厄斯金，别管他们了，回去收拾实验室吧。”

“约翰不是说了吗，你得想办法把血清成功率提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才能给自己人用。”

“或者你不拿自己人做实验，就实在无法安全推进，所以打算让安东或者约翰来试试？”

厄斯金迷茫的看了看周围的学生，又看了看佐拉，苦笑着起身回实验室。

“是我错了…我回去改。”

他当然能慢慢改进血清，他怎么敢拿失败率百分之九十的东西给九头蛇的领袖用。

只是大人物就那么点，好心又愿意奉献的普通人却有很多罢了。

成功无上荣光，失败谁又能拿他怎样，这个时代哪项伟大成果的背后没点人命？

他一直看不起纳粹，到头来……自己也没好到哪去，他们都是在拿别人的生命为自己冠冕堂皇的理想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