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这出戏时,呆呆就用戏里的台词内涵过简淮风,听完后,他觉得没骂错。
主角薛湘灵是富家千金,娇生惯养长大难免撒娇使性。
而简淮风从小被溺爱,养成了娇嗔任性的性格,只比薛湘灵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在死过一次后,他也懂得戏中那句“且自新改性情”。
开头一段出嫁前对鞋样子的大段挑剔要求,简淮风简直凭本色出演生动展现了女主人公的娇惯任性,但众人都知道薛湘灵骨子里善良宽厚,所以并不会让人讨厌,反而显得娇憨可爱。
老戏迷们都知道,程派的唱腔那是勾人魂儿的,低回婉转,丝丝勾人心弦。
台下观众不自觉跟着打拍子哼唱,十分入迷。
前排一个老戏迷一边哼一边侧头跟周瑾芳耳语,“老周啊,你这徒弟太灵了,小小年纪,就能把程派的神韵把握到极致,大段的独唱也很稳,没出一点岔子,很有几十年前名角儿的风姿,你教的好啊。”
“哪里哪里,淮风很有天分,我也就教他些基本功,别的都靠他自己悟。”
周瑾芳没有跟着唱,眼神有些恍惚,隔着几步远的舞台,仿佛穿过了时空,看到了曾经他师兄在台上教他唱戏时候的样子。
一颦一笑如此相像,就好像简淮风的师父不是他,而是他那已故的师兄。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许多冲着wind来的粉丝表示,虽然有些听不懂,但是这服道化的确很好看哇!
尤其是wind那有些西方韵味的长相,扮上国风京剧造型,那更是美学暴击哇!
演出结束后,官方的视频还没剪出来,就已经有部分视频发到了网上,不管是不是wind的粉丝都有些激动。
[不是,当初那组镇圈京剧国风写真,我以为就只是一套写真拍着玩儿,感情wind您老人家真会唱啊?!]
[我的天,wind年纪才多大,十八岁吧,怎么又能把钢琴弹得这么牛,又能在首都大剧院和一群大佬艺术家唱京剧啊~]
[补充:还会勾豌豆花~]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宣传!害我错过这场演出,wind你欠我的票拿什么还!]
[那这么说,有生之年我看不到wind的钢琴演出,但是可以看到京剧演出咯?]
[宝宝告诉我,这次你应该不是像上次的钢琴比赛,露个脸随便惊艳死大家然后就销声匿迹吧?]
[以后还会唱吗?]
[我一人血书,请一定要继续唱下去啊!]
……
结束后,后台涌入了许多各大票房协会俱乐部的票友,邀请他以后合作演出,互相交流,简淮风一一承应。
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简淮风脱下繁复的服饰,洗掉脸上浓妆,拍拍手擦宝宝霜,脸上终于舒服点儿了。
门被推开,魏南庭指尖夹着一朵玫瑰花走进来,插在了简淮风领口。
简淮风微微一颤,他现在只穿了一件中衣,还是系绳的,里面空空如也,交领微微一拉就能看见雪白的皮肤。
那玫瑰花枝剪掉了刺,花茎不长不短,沾着凉意贴在了他胸口温热的皮肤上。
……很像被调戏了。
简淮风低着头,耳朵发红。
魏南庭:“首演很顺利,恭喜。”
简淮风把玫瑰花抽出来捏在手里,小声说:“谢谢。”
这一个月魏南庭很奇怪,绝口不提在威吉斯那个吻,也从不做过线的事,两人住在一起,像相敬如宾的室友,不自在的只有简淮风。
魏南庭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会儿他的局促,拉着凳子坐近了些,没头没尾地说:“一个月了,想明白了吗?”
“想明白什么?”简淮风一片空白,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想明白什么?
魏南庭:“我们之间的关系该往什么方向发展,你给我个答案,要么,我就要直接开始追你了。”
!
他要追他……
低头看着手上的玫瑰,下场后他收到了不计其数的捧花,休息室都放不下了,现在四周还飘着糅杂的花香。偏偏只有手上这一朵玫瑰,鲜红欲滴,芳香馥郁,熏得他脑袋完全没法思考。
魏南庭的提问方式也是个陷阱,好像他怎么回答都是默许。
眼前阴影加深,魏南庭不知何时凑近,手掌贴着他的耳根和脸颊将他头微微抬起。
简淮风屏住气,猫被人叼住后脖颈似的,动弹不得,直至越凑越近,两道呼吸交缠在一起,简淮风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
这个角度很像拍吻戏时的借位,特定的角度看会以为他们真的已经亲上了,魏南庭眼底一抹冰凉,轻飘飘抬眼看向简淮风身后休息室的门口。
门口留着一道能过人的缝,简从裕被里面人投来的轻蔑挑衅的目光刺激得牙都快咬碎了,沉默片刻后,转身离开。
魏南庭收回目光,无事发生般捻了捻少年粉润的耳垂,“沾上了一点粉,你耳朵很烫?”
简淮风倏然睁眼,整个人往后弹了一下,捂着耳朵摇头一个劲儿地:“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魏南庭先是一愣,随即忍俊不禁,“我这是对你刑讯逼供了么,这么抗拒,坦白从宽知不知道?说,为什么脸红?”
少年这是要给他来一个抵死不从,抿紧了唇瞪了他一眼。可爱的事物连生气都毫无威慑力,反而让人心痒难耐。
魏南庭怕事态不可控制,终于放过少年,替他找台阶,“可能是休息室空气不流通,去把衣服换了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
网友发现,这一次简淮风没像上次一样,出来参加个比赛就销声匿迹,那场京剧首演得到了业内圈外一致认可,他本人也加入了一些京剧协会,隔三差五演一场。他戏路还挺宽,京剧唱得,昆曲也唱得,青衣唱得,刀马旦武旦也不在话下。
今日台上这一出,他扮的就是刀马旦,一身公主的华丽行头,手上拿着剑舞得英姿飒爽。
“这京剧行里头,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美人儿?”马正保换了个姿势交叠双腿,啤酒肚垮下去又被顶上来,说话时盯着台上少年的眼睛都直了,竟然还能把手里的酒准确喂到嘴里。
坐在他旁边的杨超侧身朝着他,低顺着眉道:“这就是前阵子一曲成名那小青衣,当时您工作忙没抽开身,错过了。”
马正保眯着眼,笑起来脸颊的肥肉堆在一起,“那宣传上也没说是这么个嫩娃娃来唱啊,他叫什么,师承何人?”
杨超在马正保手底下做事多年,对他这个领导十分了解,马正保也是京剧狂热爱好者,从小就是戏迷,不但看别人唱,自己也爱唱,一有什么全国京剧票友大赛他就参加,还入围过全国名票前五十,名气不小。
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这人有特殊癖好,爱唱戏,更爱玩唱戏的人,男女不忌,曾经还差点闹出人命,乃是色中饿鬼,一些听说过的见他都躲得远远的。
杨超盯着他后脑勺,见他被台上少年勾得屁股都快离开凳子了,眼里闪过浓郁的恨意。
就在前几个月,杨超发现他老婆出轨了,出轨对象就是马正保。他从没想过他的领导当面对他笑呵呵的,背地里却玩他老婆,甚至好几次他在加班的时候,马正保就在他家里跟他老婆打得火热。
一次无意间在他老婆手机里看到聊天记录才发现这件事,头顶多了顶绿帽子不说,还得知自己这么多年在岗位做牛做马都还没晋升的原因,竟然是马正保在给他穿小鞋有意卡他。
当时他被恨意冲昏头脑,急火攻心,差点冲出去把他老婆和马正保掐死,但也正因为他太愤怒,一时间没喘过气,吃了两颗速效救心丸后冷静下来,心中的恨意不断蔓延,最终让他下定决心,这事儿不能这么简单算了。
他要报复他们,要把马正保踩进烂泥里让他永远爬不起来。
“额……这恐怕不太好办,他可是周瑾芳的徒弟。”杨超眼神阴暗。
他知道,越是让他觉得不好办,他越是不管不顾的要弄到手。
果然,马正保冷哼一声,眼神不屑,“周瑾芳又怎样,他们这整个行业没有我们这些票友的支持,能走到今天?当年他们戏班子还能再复演,我爸可没少费人费钱,一个小徒弟又怎么了。”
“是是,您说的对,那是自然的。”杨超点头哈腰地奉承了一大段。
马正保被捧舒服了,倒靠在椅背喝了口酒,“家底儿如何?”
杨超把前阵子那豪门抱错的新闻简单跟他说了一番,马正保一听,啧啧道:“多可怜的孩子啊,回头你安排一下,约人来一起吃个饭,咱们好好安慰一下他。”
“这……”杨超面露难色。
马正保看不上他这样儿,嫌弃道:“只要你给我把这事儿办好了,你晋升的事我想办法给你安排。”
杨超一脸为难,犹豫一番,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应承下来。转过头在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眼里只剩下怨毒。
本以为要整垮马正保,还需要他再忍气吞声很长一段时间等机会,没想到才过多久,机会就送上门了。他第一眼见到简淮风就知道他是马正保喜欢的那一卦,稍微查了查,发现这人来头不简单。
知名音乐博主,周瑾芳的小徒弟,简家被抱错的孩子……这些因素在马正保眼里都不是问题,他想搞,都能摆平。
但他有一次在看完戏后去后台转了转,无意中看到了来接少年的人,起先只看到一个背影,那人周身气度不凡,应该不是普通人,最初他以为是少年的金主靠山之类的。
直到他接到人转身往迈巴赫走去,他看清了长相,想起这人就是燕市那个云端上的家族背后的掌权人魏南庭,他在一次酒会上见过,还给他递过名片。
两人举止亲密,从魏南庭看少年的目光来看,这俩人之间的关系必然不清白。
他压抑着激动的内心,已经能预想到,马正保要是动了他的人,会是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