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为了不被人类发现，海辰披着乐昱的白色大褂，在乐昱的刻意掩饰下，他是强撑着走回五层。
直到金属门关闭，海辰彻底失去所有力气即将往地面栽倒，乐昱想去抓海辰胳膊。结果刚抓住，海辰的手臂像是被涂抹了一层润滑剂，导致乐昱没抓稳，海辰重重摔在地板上。
乐昱来不及震惊，他慌忙得想要去扶，一条白色亮丽的珠光鱼尾吸引了他所有目光。
“海辰！”祁墨听到动静，直接从浴室里冲出来。结果就看到海辰摔在地上，旁边那人只顾着站着“欣赏”的画面。
“还没看够吗！”
祁墨急急忙忙跑到海辰身边，感受到海辰精神力处于暴乱边缘，心里着急，直接对着乐昱又吼了一句：“还不赶紧帮忙！”
“哦，好。”
乐昱被祁墨一吼才反应过来，他自知理亏，也就没计较祁墨对他的态度。
他蹲下身，眼前洁白无瑕的鱼尾他始终不敢触碰，实验室里那些人鱼可以说的上惊艳，那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这条鱼尾，比他之前看到过的还要美。
那是一种圣洁的美。
“海辰，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祁墨抱起海辰上半身，隐藏在衣领下的皮肤被鳞片覆盖，海辰紧闭双眼，眉头皱起，颗颗汗珠遍布额头，嘴唇再一次被咬出血珠。
紊乱的精神力隐隐向外扩散，祁墨心一横，闭上眼企图用自己的精神力将海辰安抚。
短短片刻，他已经满头大汗。
刚刚才恢复不到一半的精神力又一次被消耗殆尽，好在海辰的精神力被暂时控制。
“乐昱，别在这墨迹。”祁墨喘着粗气：“你先去把浴缸放满水，其他的你别管。”
“哦，好。”乐昱得到指示快速走进浴室。
祁墨咬牙用为数不多的精神力暂时将海辰扩散的精神力禁锢在一平方米的空间。
缓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将海辰直接扛在肩上，略显吃力的走进浴室。
刚出浴室的乐昱想要帮忙，被祁墨一个眼神斥退。
“不许进来。”
浴室门被关闭，乐昱被关在门外，整个房间陷入寂静。
乐昱站了一会儿，而后突然烦躁的抓乱费心思整理好的发型，又对着空气砸了几拳，像是找不到发泄口，他转身就要抬脚踢离他最近的柜子。
转身的同时，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一抹白。
乐昱心里突然涌出莫名的燥感，在此时又突然消散了。
抬起的脚又落下，最后走向那抹白，弯腰捡起地上的白色大褂。
后脑勺翘起的头发在空气中怒刷存在感。
最后，头发的主人拿着自己的白色大褂，离开了这里。
——
海辰身上衣服被全部脱去，精瘦腰身被鳞片覆盖，腰身往下部位便是鱼尾，与其他成年人鱼相比，海辰真的很像营养不良的小鱼。
他现在被祁墨完全放在盛满水的浴缸里，水将他的面容轮廓柔和，原本紧锁的眉头在水的安抚下逐渐放松。
海辰下意识的蜷缩起鱼尾沉到浴缸底部寻安全感，水波纹产生的光影投射在鱼尾上，一波接着一波，像是在给鱼尾作装饰品。
被搅乱的精神力仍在禁锢的空间里疯狂游走。
祁墨扶着浴缸边缘站起身，他本就还未恢复，现在又用精神力强压着海辰的精神力，他自己也快撑不住了。
祁墨从一推衣服里面扒拉出海辰挎包，滚落出来的海螺通体发亮。他将海螺放进浴缸，背靠着浴缸滑坐，意念一动，黑色鱼尾平摊在地版上。
调整呼吸，祁墨瞳孔一沉将精神禁锢收回，暴乱精神力在顷刻间冲出，祁墨被波及，措不及防的吐出一口血，又在下一秒迅速调用精神力与暴乱频率尝试链接。
被排斥几次，祁墨就会重新尝试几次，整个过程对祁墨都是不利的。
不近是对海辰还是祁墨，精神力是人鱼的第二条生命线，生命线被打乱，人鱼的下场便是死亡。
无一例外。
感受到空间里精神力逐渐趋于平缓，祁墨闭着眼扯着带血的嘴角，长长的松了口气，他抬手擦去血迹，黑色鱼尾化为人类双腿，撑着浴缸边缘站起身。
海辰现在是稳定状态，目前情况他只是在水里沉沉睡过去了而已。
“时间在久些，我可能真的撑不住了。”祁墨苦笑道。
海辰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只有细小的泡泡时不时从海辰微张的嘴边冒出，飘出水面炸裂。
祁墨又在浴缸旁站了会，用手沾了些水将自己身上的血迹擦去，才关了灯离开浴室。
乐昱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里药瓶发呆，听到声响，他站起身，抬着手说：“我这里有药可以暂时让海辰精神力不往外扩散。”
祁墨直接忽略过乐昱，拖着疲惫身子落坐在沙发上，仰着头一副憔悴的样子。
好半响，他才有力无力的说：“没用，你研究出来的东西对我们没用。”
乐昱有些不服气：“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这药可以暂时缓解人鱼紊乱的精神力。”
祁墨闭上的眼瞬间睁开，蓝色瞳孔划过异样光泽，他直视乐昱的人类黑色瞳孔，似乎想看穿乐昱的伪装，连语气都带上了质问：“那我问你，你们是怎么做出来这个能安抚人鱼暴乱精神力药物的？”
“你们为什么要做这种缓解精神力的药物？”
祁墨一字一句质问，眼底的寒光似要溢出。
乐昱语塞，嘴唇微张说不出一句话，与之前的气势瞬间降低大半。他一时心急，忘记了自己手中药品的成功是来自那些被关押着的土著人鱼。
他在实验室工作，自然知道这些药是怎么来了。
实验室为了防止人鱼再次出现暴乱，研制出让人鱼安静的药瓶，这与那些普通镇定剂不同。乐昱手里的药物一旦被人鱼服下，那是直接将人鱼异常活跃的大脑进行药物控制。
人鱼是清醒的，但大脑部位被大量药物侵蚀陷入痴傻状态。
“剂量不需要很多，不然精神力被仪器检测到，海辰逃得了第一次逃不了第二次。”乐昱再次提出建议，只要控制剂量，海辰就不会有事。
“什么意思？”祁墨眯着眼睛打量着乐昱。
乐昱知道不久之前发生的事就算瞒着祁墨也没用，海辰出现意外，他有着逃不了的责任。
“那是意外。”乐昱将自己的白色大褂扔到一旁，重新坐在沙发上，接着说：“我之前把数码通讯器给海辰，也是让他随时可以联系我。谁知道卫中将启用飞行探测仪，定位到了海辰。”
祁墨猛地抬头看向乐昱，乐昱像是没看到似的，继续说着自己话。
“飞行探测仪检测人鱼精神力不是很准确，也有探测仪定位到我，不过那会儿刚好上将和副官路过，上将提醒我，我才想起身上带着的数码通讯器。”
“我准备去提醒海辰，我到的时候他已经被包围。当着卫中将的面，把通讯器关闭，才让海辰暂时脱离嫌疑。”
祁墨沉默不语，隐藏在衣袖下的双手在不知不觉中握成拳头，直至指甲侵入掌心，毫无痛觉的任由血珠出现。
“你怎么了？”乐昱终于意识到祁墨的不对劲。
“没事。”祁墨回过神，深吸一口气，道：“你继续。”
乐昱自感有些怪异，但他又说不上来，于是他接着说：“后面就是海辰为了不被发现，同意跟卫中将一起去食堂。”他语气顿了顿，说到：“我没想到卫中将会使用干扰仪试探海辰。”
“就应该把他们全杀了。”祁墨突然出声。
乐昱没有接话，他只是盯着手里的药瓶微微出神，像是在做着最后纠结。
滴。
压抑的空间被突然响起的机械声打破，二人视线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落在金属门上。
然后，祁墨猛地看向乐昱，压着声音问：”他们发现海辰了？”
“不清楚。”乐昱说，“你先躲起来，我去看看。”
金属门的滴滴声仍在作响，祁墨深深看了眼金属门，随后躲进浴室。
乐昱把桌子上散落的药瓶全部收拾进医药箱，放在茶几底下，又匆匆扫视了房间，见没有异样，才调整心态走到金属门后。
金属门滑行。
“顾副官？”
“你怎么在这？”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开口，又同时意识到刚刚脱口而出的话不对劲，二人都愣住了。
乐昱见到来人，脸部肌肉明显放松，连带着身体像是卸下重担。
“顾副官，您有什么事吗？”他率先发问。
顾璟以一声咳嗽掩饰自己的失态，开口反问：“海辰呢？”
“哦，海辰在……”乐昱身后房间的浴室适宜响起流水声，“洗澡，对，他在洗澡。”
乐昱边说边移动身体，挡住顾璟想要探究的视线。
“您,,,有什么事吗？”
“没事。”顾璟说，“海辰既然在忙，那麻烦乐研究员转达一下，今天下午的课暂时取消。”
“我会转达他的。”乐昱答应的利索。
只要没有发现海辰身份，其他都好说。
“不过……”
顾璟话锋一转，乐昱刚放下的心再次悬起来。
“不过什么？”
“……研究员你不用这么紧张。”顾璟好心出声提醒。
乐昱：“……”他能不紧张吗？！
后面的两条人鱼够他下辈子在星系监狱度过余生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需要海辰复习上午的内容，等待上将抽检。”
乐昱：“,,,,,,”
乐昱微微一笑，“我会转告他的。”
乐昱迎宾式微笑送走副官，金属门被重新关上的那一秒，乐昱像是刚从实验室通宵回到宿舍的状态，一副被折磨要死不活的模样。
“你对着门叹什么气？”祁墨走出浴室，便听到重重的叹气声。
“命太苦了。”乐昱小声说着。
祁墨无语的白了乐昱一眼，他无力吐槽这星际人鱼。
乐昱再次轻叹一声，转过身看着经闭的浴室门，道：“海辰怎么样？”
“他没事，只是睡着了。”
提到海辰，祁墨的态度才缓和些。
——
浴室
水滴在有序滴落，一声接着一声，好似在催眠。
白色鱼尾蜷缩在浴缸底部，若隐若现的光泽在水面下不断游走在鳞片纹理上，像落入水里的流星，流光溢彩。
久久得不到舒张，海辰熟睡的侧脸出现波动，眉头轻轻皱起，微翘睫毛在水中微微颤抖。白色发丝被水流冲散，缓缓飘动，眼皮底下的眼珠开始转动。
下一秒，海辰缓缓睁开眼，蓝色宝石眼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