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溃烂了就不会有蚂蚁了,下次我不会这么不小心了。”
于慕容的手脚都被铁索磨得鲜血淋漓,却丝毫没有能逃脱的迹象,只能绝望地倒在地上涕泪横流,范衡重新在于慕容四肢上补刀后就跟南山月一起离开了地窖,地窖门一关,里边的声音便再也听不到了。
“阎王爷来了估计都给你让道。”月光下,南山月由衷说道。范衡超乎想象的残酷让她都为之震惊,只是一想起死状凄惨的朋友,南山月不免觉得一阵快意,让曾经不可一世的剜骨刀吓得躲在角落瑟瑟发抖,还真不是谁都有这种本事的。
范衡踢了踢脚边的碎瓷片解释道:“我只是将他当成螃蟹了。
”
“什么意思?”
“与人死后再慢慢腐烂不同,螃蟹是先腐烂再死掉的,我只是让于慕容活着看着自己慢慢腐烂而已。”
南山月不再说话,范衡说的太轻松了,随便的好像是将垃圾随手扔在地上一样,可昔日朋友的死在她这里太重了,就算于慕容被活活折磨致死,她的朋友也不会复活了。
“同态复仇感觉如何?”范衡坐在破碎的酒缸边缘问道。
“于慕容现在已经生不如死了……”南山月呢喃着,“看着他那副惨象简直大快人心,可盘旋在我心中这么多年的恨意为什么还没有消失呢?因为我的朋友已经死了,再杀于慕容一百次我的朋友也不会复活,我每次去见于慕容,都会想起我的朋友,我这些年做的噩梦……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像你一样……强大?”南山月斟词酌句问道,无论是刘三,还是于慕容,范衡总是显得那么游刃有余,好像月下闲庭信步一般,这种自信并不只是极高的武功能够带来的。
范衡跳下酒缸向南山月走近,“我并不强大,我只是和那个曾经软弱不堪的自己做了和解。”
“想起这些过去的回忆是什么感觉?恐惧,愤恨,后悔,歉疚……”范衡停在南山月身前,影子覆在破碎的瓦片上,“我和你一样,沉浸在这种感觉不知道过了多久,最难受的时候甚至都不敢去触碰这段回忆,可是越不敢触碰,回忆越是追着我不放,如影随形。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突然忘了这段记忆的某个细节。我害怕到无以复加,我一下子明白,原来它就是我的一部分……剜掉它等于剜掉我的血肉,没有它,我又谈何完整。
于是我接受了它,并且将它像珍宝一般束之高阁,我害怕遗忘,哪怕是恐惧,悔恨,我都不愿意放弃,就像咀嚼茶叶一样品味着这段苦涩的记忆,要是我残破的幽魂还剩下些什么的话……便只有它们了。自那之后,我变得好像轻松一些了,时间也在我身上开始流动,我拥抱了我的回忆,我的回忆同样也不再狠厉的将我刺伤。”在他成为幽魂的那段时间,确实是这么度过的,由一开始逃避,想起牧溪死状的时候,整个魂魄都疼痛到缩在一起,到后来学会品味相思,在星星点点的记忆中搜寻牧溪的影子,竟然连疼痛都变得甜蜜起来。不知不觉中,这些执念已经与他融为一体,他本身就是作为执念存在着。
“和解吗?”南山月笑了笑,“我试试看吧。”确实,那些可怕的回忆是她的一部分,对这些耿耿于怀无异于不放过曾经的自己,她是高山上的明月,要微笑面对掠过眼前的种种风景。
“你会做到的。”范衡笃定道,“等你彻底释怀后,就是找到自我之时。”不过,那时候,也是南山月和他告别的时候,南山月牵起卫藤手的时候,范衡也由衷祝福过这位好友,南山月那时候眼底弥漫的幸福,怎么可能仅仅是杀死于慕容给的呢,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令人心动的故事……范衡一边这样自我说服,一边认真观察着南山月,现在南山月只是沉浸在迷惘中。
南山月注意到沐浴在月光中的范衡,嘴巴已经比身体先做出反应。“有没有兴趣幕天席地做一回?”
“没兴趣。”南山月话音刚落,范衡就言简意赅的拒绝道,随即只留给南山月一抹残影。
“啐!”南山月朝着范衡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刚才真是被鬼迷了眼,才觉得这玩意儿能撩的动!”
过了几日,范衡收到了南山月送来的包裹,打开一看,里边是巷口酒窖门口挂的生锈铁索,于慕容已经死了,南山月也释怀了,现在只等她成为明月楼实际掌权人。不过现在明月楼老鸨艳兰势头正盛,南山月那边应该会费不少功夫。
烦躁,莫名的烦躁,范衡在书房里将箜篌弹的铮铮作响,范鸿不堪范衡琴声的惊扰跑到书房找范衡理论。
“范秀才,你这刚拿了个功名不久就这么嚣张地打扰你大哥休息啊?”
“我榜上有名也算给思源山庄添点彩头,”范衡反问道,“倒是大哥你大白天不在客栈数钱怎么有时间在思源山庄躺着呢?”
“范秀才官都没当呢,就开始管起别人来了?”范鸿翻看着范衡屋里的书籍不咸不淡地回敬。
“谁爱管谁管。”范衡懒洋洋地将箜篌一推,将脑袋埋在书架的隔间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正当屋子里陷入诡异的沉静时,外面的门被敲响,惊蛰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说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郭北城死了,尸体今天早上前刚被发现,根据仆役们说,郭北城七天前就外出谈生意,一直都没有回来,没想到今天早上佣人进他卧室打扫的时候,看到地板上突然出现很多血迹,可放眼望去,整个房间无论床上床下,屏风后面都没有人影。
啪嗒——
一滴液体落到了佣人的鼻尖上,他擦了擦鼻尖,红的,他疑惑地抬头朝房梁上望去。
“啊!”
一阵尖利的叫声响遍整个郭府。
郭北城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残缺不全了,他的脑袋被麻绳以倒吊的形态悬挂在房梁上,瞪大的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惊恐,四肢被牢牢地捆在房顶柱子上,瘦削的胳膊在以说不出的诡异状态拥抱着血淋淋的大腿,躯干却不翼而飞,只有零零碎碎已经变得苍白的肠子像是没洗干净的裹脚布曲曲折折地盘旋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