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红色的虚拟屏跳出来，褚知浪伸手触碰了下，指尖穿过屏幕。
他挡住自己眼睛，屏幕没有消失，又去摸了摸自己心脏，转了个身，一番试探下，那块屏幕只随着他的视角变动。
也不知道从哪里投影出来的。
“唉，系统？你还在吗？”
他实验了一番，见脑海里没动静，又问。
“在。”
依旧冷冷淡淡的语调，仿佛没有感情的人机。
褚知浪撇嘴，不知道是不是听惯了钟时说话，他现在对这种语调已经习以为常。
“你那边能看到我在干什么吗？”他警惕问。
月色穿过窗边的树影，斑点般洒在书桌前，钟时撑着脑袋，“系统与宿主是意识沟通，并不能观察到宿主。”
“昂，那就好。”
褚知浪的声音在自己脑海里响起，钟时低头看向自己蓝色屏幕上手舞足蹈的像素小人，开口：“请宿主抽取任务卡牌，确定学习目标。”
红色虚拟屏上跳出两张红色卡牌，背面依旧是两个圈在一起的爱心。
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儿，少年清朗的嗓音夹着水声传来，“这卡背也忒土，哎，系统你能换一个吗？…别的花纹都行，什么年代了还整两个爱心套一起，咦，怪肉麻的，快快快，换掉。”
钟时垂眸，系统助理坐在屏幕里冲他摇头，意思是不能换。
“不能。”他转述。
那边人声隔着水声，好一会儿才说，“哈？你这系统也不太智能啊，……行吧，反正也只有我看得见，就当折磨一下我的眼睛，还好。”
碎碎念了几句，又问，“哎，这玩意儿怎么关？我能控制吗？”
“不能。”钟时对于他的拖延逃避心理很清楚，直接催，“请宿主尽快选择卡牌。”
浴室里，褚知浪擦干身上的水，边叹气，“不是我说，你真的绑错人了。……你们这种应该也有业绩要求吧？这样，我明天带你去见个人，他成绩倍儿好，你去跟他绑定，保管你一飞冲天，回回业绩第一。”
脑海里冷淡的电子音传来：“宿主不配合，运气值-1。”
“嗯？”新的词汇让他愣了下，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运气值是什么？”
“运气值-2。”
“不是，你都不给我解释这什么意思？”
“运气值-3。”
“我靠，你还搞强制？”
“运气值-4。”
“等等，等……，左边，我选左边。”
红色虚拟屏上的卡牌被翻开，系统播报响起，“学习任务：总分成绩提升一百分，宿主当前的学习成绩为二百五，当前学习值为零，任务完成获取学习值一百，任务失败扣除运气值五十，当前运气值五十，限时十五天，开始倒计时。”
“注意，运气值及格线六十，有百分之五十概率触发厄运事件，运气值清零百分之九十九概率触发死亡事件。”
“请宿主珍爱生命，好好学习。”
褚知浪在心里默算了下，两百五加上一百，三百五的分数，差不多是他平时水平的样子，问题不大。
“身为系统，你怎么能在我啥也没干的情况下，无缘无故就扣除我十点运气值，你抿心自问这合理吗？”他开始掰着手指跟系统扯皮，试图要回自己被扣除的十点运气值。
电子音似乎嗤了声：“合理，宿主不配合在先。”
“诉求驳回，请宿主麻溜地，滚去学习。”
褚知浪：“……”
这扑面而来的攻击性好熟悉。
接下来两天后面的人都没来，钟时照常刷题。
王痧跟李扬大概是还有家长管着的缘故，每日会来学校报道一下。仔细算起来，王痧应该是留在学校最久的。
中午，他跟宋趣一起去食堂，王痧凑了过来，搓着手咧嘴笑，“这个，那个，嗯，……不知小的有没有荣幸，跟两位大佬一同就餐呢？”
宋趣扫了眼从教室后门离开的李扬跟胡钺，了然笑笑，“你哥不在，也是难为你，连吃饭的搭子都没有。”
王痧狂点头：“是啊是啊……”
“这不，人家分开几个月，咱就别不识趣去当电灯泡了。”
“二位，能带我吗？”
话是这么说，但看的却是钟时。
这段时间他跟钟时也混熟了，但私下一起吃饭毕竟少，大多都是他浪哥强行拉着人一起去的，没有中间的桥梁，他怕人不会答应。
万幸，钟时只是随意瞧了他一眼，“走吧。”
这会儿食堂人多，三人打完饭好不容易才找到几个一起的位置，刚坐下王痧就掏出手机对着自己盘里的牛排拍了个照。
宋趣见了便调侃：“食堂难得做一次牛排还让你给遇到了，拍个照留念是吧。”
他们食堂伙食还可以，但牛排这东西还是算珍稀款，最多一个月弄一次，他们还算手快的，抢到了。
“那必须，怎么都得炫耀一波。”他转手将图片发给褚知浪。
钟时开口：“你下次可以让他来试试，味道不错。”
王痧边点手机边叹气：“害，他不爱吃食堂。”
“谁？”宋趣反应了下，“褚知浪啊？”
“嗯，对，”王痧回忆，模仿那人抑扬顿挫的语气说，“浪哥说，我们食堂的饭煮得不够硬，真男人就要吃硬饭。”
“菜也普通，没什么特色，他宁愿吃粉。”
“他还说……”
正说着，手机那边回了消息，王痧停顿了下。
宋趣将盘子里的牛排啃掉，听着听着突然没下文了便问，“他还说啥？”
手机光照在那张圆乎乎的脸上，王痧似乎遇到了什么难解的题，五官皱在一起，“他说，照片里那只有痣的手是钟时的。”
宋趣：“？”
钟时：“……”
剩下两人静了下，宋趣连忙把嘴里的肉吐掉，转头去瞧钟时的手，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握着筷子的那只手，最靠近手背的那截中指指骨上确实有一个浅痣，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胖子，你手机像素可真好。”宋趣感慨。
王痧默默将自己放大图片的手缩了回去，干脆关了手机，打哈哈，“嗯，对，像素贼牛逼的那个。”
这什么跟什么嘛，那颗痣小到都不知道要被他放大多少倍，这也能看见，他哥是看得有多仔细。
另一边，火锅汤汁煮开的烟气模糊了在场的欢声笑语，褚知浪只是坐在边上旁观。
王家内部关系复杂，直系是王乐那一支，王桃是王乐同父异母的妹妹，至于王痧，是亲近些的旁系。
这场局，除了王家剩下旁系几个到场外，还有一些连他见都没见过，意图过来露脸的其他人，他们盯上的是王桃。
他跟王家人其实不太熟，王乐王痧算两个，王桃算半个，看在从小一起打过架的交情份上，他才答应王痧过来帮忙看着。
这些身边的娃娃脸显然也知道，才故意提出想吃火锅为难那些人。
他没理桌上的眼神厮杀，从锅里捞了两片脆笋，边吃边盯着手机上的照片。
旁边的王桃也听腻了他们的对话，转头问，“二哥，你瞅啥呢？”
褚知浪顿了下，拿起手机递给她看，“好看吗？”
照片上的手白皙纤长，又带着男生特有的骨节感，王桃端详了下，点头，“好看。”
“王痧偷拍的？这谁啊？”
褚知浪点头，坦然自若，“我对象。”
王桃：“……？”
中午刚睡醒，钟时收到了褚知浪发来的截图，是从中午那张照片上截下来的手。
不知浪：小钟老师帮了我一个大忙，感谢！
忠实选手：？
那边没回，钟时点开另一个聊天软件，他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头像是快乐大狗，手绘的，备注是：救急，秦顾。
他停顿了下，同意后那边立马发来一句：你知道西三街吗？
……
西三街，s市南边。
钟时从公交上下来，破旧的站台上沾满了灰尘，放眼望去是坑坑洼洼长满裂纹的水泥地，成堆的垃圾随意扔在两个脏兮兮的垃圾桶旁，几只飞蝇绕着嗡嗡叫。
再抬头，是乱搭乱建的矮楼，本就狭小的楼间距被一楼的商铺和违规搭建的楼梯阳台占满，那些东西几乎将仅有的光线挡住。
第一印象是挤，这地方又小又破。
钟时从边上小卖铺拎了瓶水，转身往巷子里走。
傍晚的夕阳坠在巷子外，他踩着地上斑驳的金色，穿过两侧矮楼里的吵架谩骂和冰冷的菜香味，拐入暗巷。
暗巷两边的楼梯边坐着几个面色不善的大叔，其中一个纹着花臂，嘴里叼根烟，见他面容陌生便张口问，“小伙子，来找人？”
钟时浑身冰冷，脚步没停，走入暗巷深处，“不找，回家。”
他走后，那人啐了口痰，身边人吸了口烟，烟雾缭绕间问，“哪家的小子，怪招人的。”
那人嗤笑，指着钟时背影说，“瞧那身上的衣服，你到手转卖都够你活一个月，回家个屁，我们这的人谁家有本事能勾搭到这种？”
“这种大少爷，我可不敢动。”
暗巷深处右拐，钟时按照系统指示的方位一路走，路过稍矮一些的楼房时虚拟屏上突然闪现一道红点。
接着一道耳熟的声音传来。
“三十？阿姨，您这也太……，我就买一朵花，哪有你这样的啊，十五，不能再多了。”
钟时侧头，熟悉的身影站在花店边，头顶二楼阳台的花盆摇摇欲坠。
他瞳孔一缩。
“褚知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