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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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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里了。”

原清辰停在一扇石门前,指了指前方:“这里气场不同于其他地方,如果南封当真被囚禁在此,那就是这里了。”

祁素衣看了眼石门,偏头与林池鱼对视一眼,微微颔首,侧身让到一边。

林池鱼上前几步靠近石门,抬手拔剑,将内力贯入剑中猛地挥手横劈过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石门应声而碎,紧接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兜头席卷而来。

石洞外的空气瞬间降温,石门碎裂的粉尘消散后,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石洞向外蔓延,几人相视一眼,走入石洞。

石洞内温度极低,四壁以夜明珠光照亮,冷冷珠光下,四条锁链自四角横贯而出,将石洞中间一人死死锁在了原地。

看清中间那人的瞬间,祁素衣瞳孔骤缩,快步走过去旋身蹲下,道:“你怎么样?”

那人双臂双腿已被粗重的锁链勒入皮肉,寒霜从他的小腿一路冻结到睫毛。他垂着头,双目紧闭,若非胸膛还有微弱的起伏,几乎与死人无异。

林池鱼脚步一顿,像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一般轻声道:“这是……南封?祂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虽未曾见过真正的南封,但无论是民间画像还是神观塑像,南封的形象一直是唇角含笑、眉眼温柔,令人见之如春风拂面,与现在这幅奄奄一息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

听见声音,南封低垂的头极其缓慢地抬起,但双眸一片死寂。他循着声音将头略微偏向祁素衣,声音虚弱但冰冷:“今日又要如何?”

祁素衣盯着他缓慢的动作,一点一点蹙起眉,低声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南封像是厌倦了,重新阖上双眸:“你若是他请来的大夫,就请回吧,不用白费工夫了。”

“南封。”祁素衣忽然唤祂,趁祂怔愣之时迅速搭上祂的脉搏。

“脉象疲软,沉细似绝,已是不足之兆……”祁素衣皱眉,松开南封的手腕,“怎么会这样?”

南封沉默片刻,开口道:“你不是他请的大夫。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祁素衣叹了口气,借袖口掩盖将奈何剑滑出半截,引着南封的手摸了摸剑柄的雕花。

手触到雕花的刹那,南封瞬间抬头,失声道:“你是……”

“祁素衣,江湖游医罢了。”祁素衣淡声道,语气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容置疑。

“……”南封张了张嘴,默然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林池鱼上前几步,看了看南封,凑近祁素衣道:“现在怎么办?我方才看过,这四条锁链虽将祂囚禁于此,但却不知借着什么吊着祂的命。”他顿了顿,“如果擅自断链,南封恐怕……”

原清辰脸色有些难看:“神祇若尚存信徒便不会彻底消散,南封信徒众多,怎么会……”

南封突然嗤笑一声:“神祇?我早便不是了。”

“什么?!”原清辰和林池鱼异口同声惊道。

南封缓缓闭上眼睛,唇角露出一丝苦笑。他眨了眨结了寒霜的眼睫,呼出一口气:“五年了……”

祁素衣眯了眯眼睛。

“我被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已有五年,你可知景明拿什么为我强行续命?”南封冷笑一声,声若寒冰,“此地乃乱葬岗,那些受他迫害致死的人被运来此处炼化,他便借着这些肮脏的东西,吊着我这一口气。”

闻言,林池鱼一惊,猛地倒吸一口冷气:“锢魂术!竟是这般邪恶的术法!”

原清辰道:“锢魂术失传已久,若非有人指点景明,他断不可能知道这法子。”

祁素衣喃喃道:“荒谐……”

南封抬起一双无神的眼眸:“你知道,我此生最恨借邪术戕害他人之人,景明却用此法侮辱我,我一日也不想再忍下去了。”

祁素衣颔首,看着祂的眼睛:“南封,你可要想好了,走出这里,你恐怕就难以为继了。”

闻言,南封嘴角微扬。

五年里,无论景明想尽什么办法,祂从来只有冷脸相迎。这是他第一次真心露出微笑。

祁素衣拂去袖摆袍边沾上的冰霜,示意林池鱼一眼。

那君子器不愧为冷泉炼制而成的宝剑,剑光所至之处,只听“锵啷”声不断,四根锁链应声崩裂。

缠困多年的枷锁终于落下,南封解脱一般,紧绷的身躯一点一点放松下来,这口气一松懈,疲态便再也忍不住,祂空洞的双眸垂下,发丝见的白色几乎与冰霜融为一体。

没了锁链的支撑,南封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被原清辰一把扶住。几乎同时,整个石洞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洞顶石灰簌簌而落,祁素衣迅速扫了眼四周,道:“这里要塌了,先离开!”

话音刚落,头顶的碎石便轰地一声砸了下来,林池鱼一把将他推开,嘈杂的落石声中只能高声吼道:“墓道有水流痕迹,那里应该有暗河,去墓道!”

落石的速度越来越快,林池鱼挥手挑开砸落的石块,护着祁素衣一路飞奔,陵墓外的光已经近在咫尺,就在几人即将跑出墓道口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爆炸的巨响,一阵强悍的气流猛地将几人冲撞飞出,林池鱼来不及反应,落地的瞬间本能地拽了祁素衣一把,免的他摔出个好歹,自己却在地上滚了几滚,摔了个七荤八素。

浓重的烟尘席卷而来,祁素衣呛咳了几声,还没看清人,便听原清辰吼道:“南封不太好,得想办法暂时保住祂的命!”

祁素衣俯身将林池鱼从地上拉起,通过层层烟尘,一双眼睛像是水洗过一般,干净清透,直直盯住林池鱼:“还记着第一天的客栈吗?你们先送南封回客栈,动作要快。”

说完,转身便要走。林池鱼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什么叫我们?那你呢?你去哪?”

祁素衣掩唇闷咳了一声,挥了挥手:“林小鱼我没空跟你说这些。”他从袖中取出十七那缕头发:“若南封能醒来,就把这个给祂,祂应该知道些什么。”

林池鱼仍是死死抓着他不肯放手,紧紧盯着他,语速极快:“你要问什么自己问,有什么事不能以后再做?你……”

原清辰的声音再次传来:“人呢?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祁素衣叹了口气,将那缕头发塞进林池鱼手中,露出一丝浅笑:“怎么?林少侠担心我死在这里?”

“我……”林池鱼一句话憋在嗓子里,堵了半天才挪开目光,“谁担心你这老狐狸。”

祁素衣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城主殿距此地尚远,景明一时半刻也追不过来,事情一办完我便去客栈寻你们。”

林池鱼还是有些不放心,摸出一只贴身携带的信烟递给他:“武功这么差,遇到危险就赶紧跑,跑不了就点燃信烟,明白了吗?”

祁素衣笑着接过,掂了掂:“谢了啊。”

林池鱼撇了撇嘴,嘟囔道:“老狐狸,一天到晚憋一肚子秘密,一个字都不肯说……”

原清辰已经先走了,祁素衣啧了一声:“林少侠,快走了——”

林池鱼走了几步又不放心地回头:“当心你那小命!”

祁素衣无奈笑了笑挥手。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祁素衣眼眸里的笑容一点一点褪了个干净。他把玩着信烟,信步向墓道口走去,走到一半,突然被闻风赶来的禁卫拦下了。

祁素衣驻足,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缓缓踱来的那人。

“啪、啪、啪。”

那人拊掌而来,一身金丝滚边长袍拖曳在地,也不见他有半分心疼。在离祁素衣几步远处,他停了下来,冷笑道:“祁先生可真是神通广大,不过让你治病,你竟掳走了我的人。”

祁素衣嗤了一声,轻轻摩挲着信烟,淡声道:“你的人?”

那人微微眯起双眼:“祁先生有何高见?”

祁素衣笑了一声,啧啧道:“城主指的是……那位被您锁在乱葬岗下的前任城主南封?”

景明舔了舔齿列,抬手示意禁卫退下,向前压了几步:“你认得祂?”

祁素衣拎着信烟,点了点墓道口,带了几分漫不经心:“嗯……我不止认得祂。城主不妨猜猜看,我还在里面看见了谁?”

南封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地转了转手腕上的佛珠。

祁素衣注意到他的动作,“害”了一声笑道:“看来您是猜到了。”他的目光穿过景明的肩膀看向墓道口,“镇魂钉可镇千年妖邪,但其实吧,它还有另外一种用途。”他笑了笑:“就是引邪祟入体。”

景明拊掌冷声道:“祁先生还真是见识广博。”

“不敢不敢。”祁素衣挥了挥手,“略有耳闻罢了。只是在下有一事不解,还需城主解惑。”

景明的手掩在袖中,掌心隐隐现出一抹暗红的符文,面上还是微笑:“祁先生请讲。”

祁素衣抽出一手抚了抚袖中躁动的奈何剑,摸了摸鼻子,道:“如果没记错,慵城几年前还是人丁兴旺……”他嘶了一声,一幅很是不解的样子,“但我看现在却像是人去城空,不知那些人,都去了何处?”

话音刚落,景明双眸中杀意一掠而过,他猛地抬手拍出手心的符文,一时间,风云骤然变色,一阵嘈杂的声音混杂着男女老少的哭声,携凄风苦雨兜头罩来,侧耳听,还隐隐有兵戈相撞的金石之声,放眼望去,漆黑一片,像是永夜蚕食而来。

祁素衣扫了眼那片黑雾,其所经之处,地上为数不多的枯草像是被腐蚀一般迅速化成一滩脓水,他啧了一声向后退了一步:“阴兵借道……不过是一个问题罢了,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吧?”

景明隔着黑雾,眯了眯眼睛:“你知道阴兵借道?”

黑雾越来越近,祁素衣却像是丝毫不慌,还有心情调侃一句:“你手上那道符,不正是阴幡上画的吗?虽然丑了点,但还是能辨识得出的。”

闻言,景明顿了顿,终于正眼打量起祁素衣。

镇魂钉,阴兵借道,阴幡……这些东西寻常人可能连听都没听过,这祁素衣不过一个江湖游医,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他不禁眼神中带了几分审视,缓声道:“借阴间之物行人间之事,先前从未有人尝试,直到阴幡出现。而这阴幡……”他看向祁素衣,“便是明川自创的。”

祁素衣面上带着一丝笑。

景明又上前一步:“对借阴兵如此熟悉,甚至还知道我借镇魂钉利用明川残存的神力炼鬼。”他一手掐住佛珠,“你到底是谁?”

祁素衣拍了拍手上的灰迹,歪了歪头:“城主心沉似海,不如猜一猜呢?”

黑雾已经逼至眼前,撂下这句话,奈何剑一沉,滑入手心,祁素衣飞身掠起,脚尖一点身侧的断碑,挽了个利落的剑花扫了过去。剑气未至,那片黑雾却像是见了什么极为可怖的东西一般四散逃逸,但仍有不少被剑气扫过,尖锐刺耳的惨叫哀嚎声顿时响彻整个乱葬岗,黑雾炸开溅落在地,只听“滋滋”几声,被溅到的草叶便被腐蚀了个干净。

而那被他脚尖点过的断碑却纹丝不动,连上面的灰尘都不曾被惊动分毫。

景明瞳孔骤缩:“奈何剑……”

祁素衣像一片柳絮般轻轻飘落在地,负剑而立,轻轻笑了笑。

他笑得如此和煦,却莫名让人毛骨悚然,像一柄寒刃,只是镀了一层温良的漆,但没人敢忘记,它已出鞘。

景明盯着他,嘴角扯出一丝怪异的弧度,一个字一个字道:“你是……明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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