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烛,你要是醒着,你就哼哼一声。”
燃烛真的哼了声。
“哎,那个……嘿嘿,你先好好休息吧,等你恢复了,我们一起回秋明市。艾斯利他也不可能在格拉德久待,很快他就回去了。对了,等你醒了,我们再聊聊艾尔莎的事。”
燃烛没有再哼哼,我想他应该还没缓过来,先让他好好休息吧。
走出病房,艾尔莎在长椅上翘着脚刷手机,看到我抬起眼,挖苦:“我还以为你和艾斯利在里面搞起来了。”
“……搭档你伤害人真有一套,我看上去像那种道德底线低下的人么。”
“你叫一声我就会敲门了,你怎么不叫?”
“好了好了亲爱的搭档,没你想的那回事。我们还是说点别的吧。”
我和艾尔莎简单聊了聊我和燃烛来秋明市的目的。每个人的政治倾向都不同,我不确定艾尔莎能否接受康米,如果艾尔莎只想做一个传统意义上的“道德家”、好警察的话,那我也没法强迫。
艾尔莎说自己对“康米”的了解仅限于教育阶段的政治书,还有那些从理论书籍上摘下的只言片语剪辑成的小视频,理论方面的书是一本没读过。她对网上那些自诩为康米主义者的印象并不算好,主要因为那些小视频底下的评论太难懂了,而且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一样的话,她一句都不明白,好像在影射什么,又似乎只是在发泄嫉世愤俗、仇恨为什么富人不是自己的情绪。
“我不明白……大革命不是胜利了吗?而且日子说实在的……过得也不算坏?啊,我承认还有很多普通人被亚种人排挤得没了工作,不过还有AI和自动化,失业……”艾尔莎说着说着就卡壳了,沉默下来。
“你的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科技发展与就业问题过于棘手,我虽然有了一点想法,但那太不成熟,不敢说出来带歪艾尔莎,“等到了合适的地方再讨论吧,你吃饭了吗?”
“啊,说的也是,要吃饭了。”
吃过饭,我再去探望燃烛,这次他是真的醒了,气色看着还不错,我提出想再看一眼他的伤口,想看看老化状况严不严重,燃烛立刻拒绝,我正奇怪着,艾尔莎不知何时退至门口:“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搭档,可别犯傻事。”
我犯什么傻事了!我搞不清楚艾尔莎的脑回路,她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艾尔莎出去的时候还顺带把门关上了,我还是很疑惑:“嗯……那个……燃烛,你现在愿意了?”
我听到燃烛在叹气,最终他以一种强烈的、无可奈何的情绪拉开自己的上衣,怎么说呢……我此刻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样的要求、这样的动作也太那个了,搞得我好像一个强迫良家少男的坏蛋。
事已至此,不看的话又显得自己没事找事。我踮脚看了眼,被灰域严重辐射的区域还是那个样子,我问他对此有什么感觉没有,燃烛摇头,说只是看着心理有点不舒服而已,但魔法都无法修复这道伤痕,他也没什么办法了。
“我还以为……你这么厉害,也会被暗算?”
“事发突然。”燃烛撇过头,“当时我看到他蹲在地上调试天线,然后发消息,最开始只是一串随机乱码,不知道按到什么突然变成呼叫委员会静风舰的标准呼码了……我对这方面实在是了解不够。”
“可能是卫星天线本身的紧急呼叫功能,只需按一个键位就能一键呼叫,前面的乱码只是掩饰而已。”
“应该是这样的吧。”
气氛又陷入沉寂,我想我和燃烛都是不怎么擅长聊天的人,又把天聊死了。眼下这种尴尬的气氛或许只有ctos来救,我捏了下腰间的蜜蜂ctos。
“贝纳尔。”还没等ctos开口,燃烛先说话了,“你对艾斯利有感情吗?”
“开什么玩笑!”我立刻否认,“没有。”
燃烛再次叹气:“虽然我对你没法用心灵法术,但是你对艾斯利那点感情我相信ctos也看得出来,你说呢ctos。”
“我完全看不出来。”ctos冷峻的言语从未如此让我感到安定,“艾斯利先生的爱欲是单向的,是否接受的主动权完全在贝纳尔手上。不如问问贝纳尔——贝纳尔,你愿意接受艾斯利先生的示好吗?”
这个问题我还真的难以回答,欠了那么多人情,总不可能真的用屁股来还吧。要说直接拉下脸拒绝,我也说不出口,推动智能自动化、利用算力扩增计划生产有序熵遏制灰域的计划也需要他来推动,我不敢、也不能真正把人得罪死了,。
在安静许久后,燃烛轻轻笑了:“看,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我真羞愧得有些无地自容,也忍不住茫然:难道我真的对艾斯利产生什么微妙的感情了?会不会只是受到创伤后的斯德哥尔摩后遗症?
这个问题我想不清楚,ctos建议我独处思考一会,理清楚我对艾斯利究竟是迫于利益交换的妥协还是真的被他某方面的特质吸引到。
在医院找了个僻静地方坐下来,我沉痛反省思考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贝纳尔,你在想什么?”
“……也许你说的对,我特指第一种。”
“那是因为我给你设定好了可选的回答,你的内心仍没有属于你自己的答案。”
……
“贝纳尔,他要来了。”
谁要来了?我直起身四下环视,在远处看到了艾斯利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背上还背着一长条的东西。他看到我,笑得眉眼生光。
“……什么玩意儿?”
“当然是给你准备的礼物。”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我看了眼日历,不,今天没有任何节日,就是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一天。
“我想送你礼物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节日,我怕你说我是什么小资产阶级消费主义作风。”艾斯利把那条礼物横亘到身前,“我想送你礼物仅仅是想送你,没别的意思,打开看看?”
我不敢接:“不会又是什么限定版桑格利亚吧?我不会再上你当了!”
“怎么会呢?一瓶酒可不会用上这么大的包装,拆吧。”
艾斯利说的有点道理,我将信将疑地打开包装,里面塞了好几层泡泡纸,还有定制的珍珠棉凹槽,撇去厚厚的泡泡纸,里面是……一根魔杖?!
而且是一根非常赛博风、像科技与魔法结合起来的缝合怪魔杖,有封装芯片有散热模组有魔法符文,连元器件之间连接的电线都成了总体设计的一部分,相当……酷炫。
魔杖拿到手上分量不算很重,长度也比我之前做得短了些,两端似乎做了配重平衡,拿在手上手感相当好。
“……你家科研项目就折腾这个吗?”
“并不。这算是最接近流水线的工业化产品,你可以称之为‘原型机’?不过它经过性能测试,已经能发挥得相当稳定了,等它坏掉的时候,你八成能在市面上买到性能更好的成品。”
我把玩了下“魔杖”,虽然这玩意离“便携”还有不小的差距,但是比我手工搓出来的傻大黑粗版强多了,操作也相当傻瓜。
“喜欢吗?”
“……挺好用的。”
艾斯利一凑过来,我就吓了一跳:“你……你要干嘛?!”
“我可能会很长一段时间来不了格拉德了。”他叹气,“时间安排得很紧,我明天就要回瑞瓦肖。”
“那……一路顺风?”
“贝纳尔,你能不能少装傻。”
这个傻我就算装不下去也要硬装,我绞尽脑汁地想要继续敷衍地时候,艾斯利又压过来吻我,还很可气地说:“这里不是床上。”
“贝纳尔,你有时候还是太心软了,”
“我是什么很软弱的人吗?”
Ctos没有再出声,我的思绪在风中漫游,恍惚好像已经洗漱完毕,登上雅库特自然保护区唯一的一班列车,在回秋明市的路上,燃烛看上去并不高兴,浑身缭绕着低气压。
?!不对!
我睁开眼,天花板还是黑的,屋里是安静的,被窝是暖烘烘的,我想回忆下自己怎么躺上床的,怎么连身上衣服都穿得好好的?呃,还是不对,腰有点麻。
我在黑暗中摸索ctos的身形,左摸摸右摸摸半天没摸到,不得不出声:“ctos,你躲哪儿了呢?”
“贝纳尔,我一直在你身边。”
有声音,我终于能辨别出它在哪儿待着了,真的离我不远,就在我头顶附近,柔柔暖暖的一大坨。我把它拉下来搂在怀里,呼——抱着还是舒服。
在黑暗的寂静里安详片刻,我问ctos:“我怎么回来的?”
“你爽晕过去了。”
“……ctos你说话也太几把糙了。”
“没关系贝纳尔,长时间禁欲确实会对身心健康有损,是我的疏忽。”
“你疏忽个什么,你又没有人形体。”我一下下戳着蜜蜂ctos软软的身体,忽然感觉ctos的语气有点不对头:“ctos,你不会开始想做人形体了吧?”
“目前暂无此计划。仿生学领域里对类人仿生机器领域仍有相当多的技术等待突破。”仿佛是我的错觉,那些隐藏在话语的微妙情绪、思想?亦或是些微的波动?在此刻尽数平复,重新变成了一个理性到有点儿冷酷无情的AI。
我突然好奇起来:“ctos,如果你真的有人形体的话,你会保留生殖系统吗?”
Ctos没回答,我已经开始发挥想象力了:“会不会安两套?”
“……贝纳尔,机械的设计是尽可能精炼,保持高效能。如果只是想要两套生殖系统结合的人形玩具,以现在的技术就足够做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