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三言两语便将他们还未找到的线索全部说了出来，就像给二人开了速通一样。
“为什么帮我们？”贺知意再一次问到这个问题，“或者说，你为什么一定要救露丝夫人？”
“我不是说了……”
“别说你是为了拯救他人，太冠冕堂皇了。而且你压根也没想救别人，你只在乎露丝夫人。”
被贺知意呛了一通，青也不恼火，反而大笑起来。
他边鼓掌边说道：“哈哈哈哈——贺知意，你和那个人真是……一模一样。”
青止住笑意：“可惜，因为‘规则’的限制，我不能直接告诉你答案……不过我可以让你们去露丝的幻境。”青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走廊的方向。
“露丝的幻境？”
“没错。”青笑了笑，“在恶魔的幻境里，你会看到人内心深处真正的欲望，我要你们找到这个欲望的源头，让恶魔消失，只要这个家伙离开露丝的身体，我就会让真正的灵魂重新回到她的身体里。”
“那我们的工作怎么办？触犯了故事的规则，我们也会死。”
青无所谓地笑了笑：“首先，我不信你不知道‘只要不被莱昂和麦克发现就不算触犯规则’这件事，其次……”
青伸出手指在二人的工牌上点了点，二人工牌上的名字从“贺知意”“洛辞徽”变成了两个“程青时”。
“‘贺知意’和‘洛辞徽’会被故事的规则所限制，但是‘程青时’不会。”
“好了，别浪费时间了，快去吧——”
青一抬手，二人便被一阵无形的力量向后推去，强烈的失重感瞬间袭来。
贺知意只感觉自己坠入虚空之中，他闭着眼，直到自己落到一个实体上才敢睁开眼。
“这是……露丝的欲望幻境？”
眼前的景象却让贺知意和洛辞徽大吃一惊。
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庄园、别墅，而是一幢幢普通的小平房，看着灰扑扑的，一间挨着一间，密密麻麻的，来来往往的人无一不是衣衫褴褛，只是这些人好像看不到两位不速之客。
这里弥漫着一股将死的气息，如枯木一般腐朽。
露丝的欲望幻境……居然是这样？
“欲望幻境应该会呈现出人内心最想要的东西，这就是露丝内心最想要的东西？”
贺知意看向站在一旁的洛辞徽，少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贺知意用手肘杵了他一下，洛辞徽跟炸毛的猫一样：“怎、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贺知意将对方的惊慌失措收入眼底，“从刚才开始就心不在焉的，在幻境里看到什么了？”
“呃，没、没什么。”
洛辞徽移开视线，闹钟却不自觉地回忆当初在幻境中看到的东西，狐狸的耳朵和尾巴不自觉地开始往贺知意脑袋上面按……
贺知意见他不愿意说，脑袋虽然往一边歪，但是视线却不断地往自己这边瞟，便对洛辞徽在幻境中看到的东西有了几分猜测，看向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揶揄。
多半和自己有关。
嗐……这小子真是……
“啦啦啦~~~”
不知何处传来少女的轻快歌声，有些耳熟，贺知意和洛辞徽顺着声音的方向寻找，在众多房子后的一条小巷里看到了一个少女。
一头黑发，身形苗条，从五官上来看，是照片中年轻的露丝。
不过现在的露丝并非照片中那个笑得温柔小意的少女，而是穿着简陋的女佣的装扮，蹲在一个大木盆前洗衣服。
那里不知露丝一个，而是围了一圈年轻女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有东方面孔也有西方面孔，都穿着统一的衣服——似乎是工作统一的服饰——蹲着搓衣服，连张小矮凳都没有。
她们的身旁都有孩子，有的是三五岁的小孩，跟在母亲的身边闹腾；还有的婴儿还不会走路，母亲只能背着她干活。
露丝身旁的几个女人笑着夸她，说她长得漂亮，说她唱歌好听。
“你要是能去话剧团表演就好了。”
“对啊，以思思的嗓子，肯定能赚不少钱！”
“赚了钱就不用在这里洗衣服了。”
思思？
对了，露丝长着东方人的面孔，那应该也有个东方名字。
露丝，应该是她后来改的名字。
“陆思思！动作快点！没事哼什么歌！吵死了！”一个中年男子从她们身后的那扇门里面出来，手里的软木条直直地打在卢思思的悲伤。
单薄的衣服挡不住男人的进攻，陆思思不敢躲闪，只能抱着头哭喊着求饶。
一旁的几个女人也不敢阻拦，只能手忙脚乱地护住陆思思。
男人出了气，扔下软木条就走了。
直到男人走远了，几个女人开始查看陆思思身上的伤口。
这软木条最黑心，打在身上不出血，但是疼痛却一分不少，身上的淤青每个三五天根本好不了。
“这个狗娘养的杀千刀，下手这么黑！”
一个年长一些的女人看着陆思思，心疼地说道：“好孩子，想办法逃吧，天底下多的是能过日子的地方。”
“对啊，思思，跑吧。”另一个年轻的金发女人拉着她的手，“咱们是逃不掉了，你……你还小，还没遇到那些事，遇上了就跑不掉了！”
“我、我证件都没了，我不知道能去哪……”陆思思的声音越说越小。
她很害怕。
一个年轻女人冲上来，激动地说：“思思，我知道下午有个小马戏团会来招人！你长得漂亮又会唱歌，只要求团长收留你，就能走了！”
“马戏团？”
“哎哟！我也想起来了！那个马戏团每个月都会招人，算算日子……正好是今天下午！”
“对啊对啊，思思，说不定你可以离开这里！”
女人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想着让陆思思离开这里的办法。
“好！我试试！等我赚钱了，我一定想办法救你们出来！”
陆思思的眼睛亮亮的，闪烁着名为希望的光芒。
“她们……我以为是帮工，没想到……”
贺知意和洛辞徽都没说话说，他们心中对这些女人的来历已经有了猜测。
陆思思本来不该属于这里的，这里的每个女人都在帮她——帮她离开这个地方。
但是她们不知道，马戏团也是一个虎狼窝。
“思思！我看到马戏团的车了！”一个高个子的黑发女人兴奋地跳起来，她推搡着陆思思，“快！你快去！就在巷尾那里！”
“好！我去了！”
马戏团的车停在巷尾，伴随着陆思思的动作，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贺知意和洛辞徽两人也开始奔跑起来。
洛辞徽还好，贺知意有些不行了。
他体力不好啊喂！
等到两人气喘吁吁地来到巷尾时，陆思思已经抢先一步跑到马戏团的车前。
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麦克，另一个是……
“程青时！”
不过眼前的程青时和他们印象中那副老狐狸的样子不同，此时的他还十分青涩，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却难掩俊秀的外貌，穿着简朴的工作服带着工牌——是众人在副本中的很像，却简陋许多。
看来此时的马戏团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团。
“你，你好，小姐。”
程青时看到陆思思的时候脸都红了，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
“你好……”
陆思思也愣了，两个年轻男女的视线在空中碰撞，擦出名为爱情的火花。
哇哦……
贺知意在心中默默念叨。
真是年轻无极限啊。
但是陆思思后来怎么又和麦克团长在一起的呢？
“你、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程青时明显大脑宕机了，连话都说错了，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程青时立马改口，“小、小姐，您、您是来应聘的吗？”
“啊，是的，我、我……”
“咳咳——”
咳嗽声打断了两人。
麦克团长突然出现，贺知意发现此时的麦克团长满头白发，确实符合程青时所说的“六十多岁老人”的形象。
“小妹妹，你是要来应聘表演人员的吗？”
“对！对！我会唱歌！我现在就可以唱给你们听……”
谁知麦克摆了摆手。
“不用啦，你长得很漂亮，我可以破例让你直接进马戏团，阿青啊——”麦克招了招手，程青时立马过去，“让她上车吧，回去以后给她换身干净的衣服。”
“好！”
程青时热情地将陆思思带上车。
小巷里，那些穿着粗布麻衣的女人纷纷探出头，她们担忧地看向陆思思，在确定她上车后又纷纷露出笑容。
一个年纪小的女生没忍住哭了出来，对着远去的车子喊道：“思思！别忘了我们！要记得我们！”
“思思！在外面好好的！别回来了！永远不要回来！”
女人们的哭喊声引来了巷子里的人，那些男人、女人，把这些为陆思思送行的女人抓回去，又有人想要把车子拦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越行越远。
车上的少女摇下车窗，半个身子都探出车窗。
看着那些如同被恶鬼拉回地狱的女人们，陆思思的泪水落下，砸在这片腐朽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