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意和洛辞徽带着动物回到马戏团帐篷。

周妍一直没有再说话，贺知意和洛辞徽只能继续回到化妆间找人。

二人来到化妆间，屋子里只有眼睛哭的通红的白婷婷和脸色黑的锅底一样的周妍，却不见林情的身影。

奇怪。

贺知意记得周妍说她们找到林情了。

贺知意皱着眉问道：“林情呢？不在吗？”

不提林情还好，一提到林情，白婷婷刚补完的妆又哭花了？

“怎么了？没找回来？”

贺知意和洛辞徽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是林情出事了没找回来——毕竟再过半个小时马戏就要开演了，他们刚才来的时候便看见不少观众已经在马戏团帐篷外拍起长队等待入场。

周妍的脸色有些难看，缓缓开口道：“不是，找是找到了，就是……”

……

“林情！林情你别吓我！”

白婷婷崩溃的嘶吼声响彻整个房间，鼻涕眼泪哭花了脸上精致的妆容。

周妍也跟着跪坐在林情的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还有气。

“白婷婷！冷静点，林情没死，还有气。”

听到这话的白婷婷情绪稳定了下来。

林情此刻双目紧闭，躺在地上，只是她面色惨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如果不是上下起伏的胸口，怕是会被人认为这是一具尸体。

“唔——”林情似乎被白婷婷的啜泣声吵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嘟囔着醒来，仿佛做了什么美梦结果被人吵醒了，不满地说道：“好吵啊……发生什么了？”

“林情？你醒了？”

周妍惊讶地看着眼前迷迷瞪瞪的林情，她仿佛只是从一场美梦中醒来。

不知是不是周妍想多了，她看见林情的瞳孔在睁开的那一刻变成了竖瞳。

有点像……猫。

不过白婷婷陷入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关切问道：“姐，你没事吧，有没有不舒服啊？”

林情面对白婷婷的关怀，脸上却浮现出差异的神色。

她问道：“你是谁？我没有妹妹啊。”

听到这话的周妍愣住了，白婷婷更是僵在原地。

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颤抖着嘴唇解释说：“你……我是你的表妹啊……我们在副本里相依为命，我们要一起出去……”

“你在说什么胡话？”林情脸上的疑惑更大了，“我根本不认识你啊。”

“你……你不记得我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白婷婷如遭雷劈，整个人失了魂一般瘫坐在地上，得亏周妍勉强把人搀住才没彻底倒下去。

“我根本不认识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林情边说着边站起来，“还有，什么副本？你小说看多了吧？”

林情的这一句话让周妍和白婷婷双双抬头看向她，林情浑然不知，依旧自顾自地说着：“咱们不都是小镇上的居民吗？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啊。”

“怎么会……”

“哎呀，不和你们说了，我要去工作了，我这妆还没画完呢。”林情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还不忘回头对白婷婷说：“姐妹，你要不也回去补个妆吧，都哭花了。”

……

周妍叹了口气：“事情就是这样，现在人是找回来了，但是整个人都变了。林情觉得我们两个是疯子，去另一个化妆间里休息了。”

贺知意和洛辞徽看着啜泣的白婷婷，心中不免有些怜悯。

毕竟是自己血脉相连的姐姐，又是副本里唯一的同伴，现在失忆了不记得自己了。

不过伤感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贺知意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你说，她自称是小镇上的居民？”

周妍点头道：“对，而且……”

周妍还想说什么，却被白婷婷哭着打断：“她、她完全不记得我，也不记得副本，她说自己就是小镇上的居民，我不知道于斯奇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恐怕不是于斯奇对林情做了什么。

贺知意和洛辞徽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心中想说什么。

于斯奇利用游戏副本，把林情的灵魂贩卖给了恶魔。

“我、我去找她再聊聊。”

白婷婷说着要站起来，被周妍一把拉住。

“你自己去可以吗？”

白婷婷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周妍担心她会突然想不开。

不过白婷婷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开，她对周妍笑着说道：“我没事，我只是……还抱着一点希望罢了。”

白婷婷离开了，只留下周妍和贺知意、洛辞徽三人。

“哎……诶对了！”周妍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斯奇应该违反规则了吧？我们找到林情的时候都快四点了，他绝对来不及完成自己的工作。”

“很遗憾，并没有。”贺知意耸耸肩，“而且他似乎和管理层打成一片了，我们回来的时候看见莱昂对他相当热情。”

“先不说他了，周妍，你是不是还发现了什么？”

洛辞徽看得出来，刚才周妍似乎还想说什么，被白婷婷打断了。

“哦对，我发现林情和外面那些员工一样，身上有动物的特质。”

“动物的特质？”

“对！她睁眼的时候，我看见她的瞳孔一下子变细了！”周妍手舞足蹈地描述，“有点像猫科动物，你们能懂吗？猫科动物的眼睛在接触到强光的那一刻会突然变成竖瞳，后来她身体坐直了之后，眼睛就变回去了。”

洛辞徽看向贺知意：“和我们早上遇到的几个游乐园员工一样。”

自称小镇居民，具有动物特质。

“这个恶魔……没有消失，或者说，这里有很多恶魔，他们依附在这些大型全身镜里面，依靠人的灵魂生存。”

“马戏团并不是将动物和人类的灵魂互换，而是将人的灵魂贩卖给恶魔，恶魔则会实现他们的愿望。所以，这个无名小镇中的游乐园生意越来越好。”

周妍问道：“那为什么这里的人会变得和动物一样？”

贺知意回答说：“为了欲望将灵魂贩卖给恶魔，这些失去灵魂的人，和动物有什么区别吗？只是副本的存在放大了他们身上动物的特性罢了。”

“那……照这么说的话，于斯奇也把灵魂卖给了恶魔？”周妍问道，“但是不对啊，他身上没有明显的动物特质。”

洛辞徽：“他并没有把自己的灵魂卖给恶魔，而是充当了‘掮客’的身份——类似于供奉，于斯奇利用自己的道具控制他人，让那些人把灵魂出卖给恶魔。”

“这……这也……”周妍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洛辞徽继续说道：“照这个逻辑来看，莱昂和露丝夫人身上的变化似乎也能理解了，如果是因为团长……”

“啊——”

惨厉的尖叫打断了洛辞徽的分析，三人急忙冲出去查看。

后门处，莱昂手里拿着一根马鞭，马鞭上布满了铁制的勾刺，这些勾刺上沾满血迹，而地上倒着一个人，浑身浴血，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是……谁？”

周妍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连连后退，洛辞徽挡在贺知意的面前，还不忘回答她：“是高磊。”

“高磊？！”

“他把自己的工牌给了于斯奇，现在被莱昂发现了。”贺知意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没有工牌，触犯了规则。”

而一旁的莱昂还在对倒在地上的高磊打骂：“该死的东西，连马戏团的工牌都能弄丢！我们马戏团要你这样的废物有什么用！”

莱昂一边挥动手中的鞭子一边高声叫骂，只是除了他们三人之外，似乎并没有其他人关心这里发生了什么。

直到高磊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莱昂才丢掉了手中的鞭子。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场闹剧要结束的时候，莱昂突然扑了上去。

“啊啊啊啊——不——”

伴随着惨叫声和喷射而出的血液，高磊彻底失去了气息。

高磊死了，被莱昂咬死了。

“走吧，别看了。”

贺知意不喜欢看别人死亡的过程，一方面是生理不适，另一方面，不断观看这些就会变得习以为常，久而久之就会失去对死亡的敬畏心。

“马上就要五点了，我们得上场了。”

钟表上的指针一分一秒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16:45——马戏要开场了，后台的几人已经听到了台前观众们的欢呼声。

“白婷婷怎么还不回来？”

周妍的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我去隔壁化妆间找找她。”

然而另一个化妆间的门锁着，周妍怎么都拉不开。

“让开。”

贺知意将周妍拉开，洛辞徽顺势踢坏房门上的锁。

化妆间里躺着两个人，林情的胸口有一个血窟窿，而白婷婷的胸口插着一把剪刀。

“她们……”

“死了。”洛辞徽走进化妆间，探了探二人的鼻息，“已经没气了，应该是白婷婷杀了林情，然后再自尽。”

两条生命就这么没了。

明明几个小时之前三个人还在有说有笑的。

“为什么……我不懂……”周妍颤颤巍巍的，倚着门框几乎要倒在地上，“婷婷为什么……”

贺知意越过地上的两具尸体，梳妆台上有一张纸条，纸条里夹着一枚小戒指。纸条上面的字迹是用眉笔写的，还沾染了些许血迹。

“白婷婷也很聪明，她已经意识到林情不仅仅是失忆的问题，而是彻底同化成了这里的一个NPC，再也回不去了。”贺知意边说边将手中的纸条和戒指递给周妍，“白婷婷留给你的。”

周妍接过纸条，上面写着：“周妍，如果你能发现我和林情的尸体，请不要伤心，很高兴认识你这样的同伴，戒指是我的道具，有治愈伤口的能力，可以给自己治疗也可以给别人治疗，希望能帮到你。以后要麻烦你带着我的那一份一起走下去吧，好好活着。——白婷婷绝笔”

言简意赅，白婷婷的遗言和她本人一样。

周妍说不上的难过。

洛辞徽拍了拍她的肩膀，贺知意也安慰道：“林情和白婷婷，姐妹俩相依为命，白婷婷的精神支柱没了，她再活着，也觉得没意思了。”

“该上台表演了，周妍，带着你的两个小姐妹，走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