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意看笑了。

他第一次用人不人鬼不鬼来形容一个副本——怎么能把食物做的既不适合人吃又不适合动物吃？

还有，谁家马戏团里，动物吃的东西和人是一样的？

不过刀疤脸又拖出来两箱肉，看着比较正常。

“好了，拿了饲料去继续你们的工作吧。”刀疤脸阴鸷的眼神从他们的身上一一扫过，“不过……有个员工刚刚被开除了，谁来接替他的工作呢？”

刀疤脸浑浊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众人纷纷后退一步——多做一份工作就意味着多一份犯错的可能性，谁都不想多接一份活。

“那就……你来接替他吧。”刀疤脸看向人群中的贺知意，脸上的笑容写满了不怀好意：“他负责的两个笼舍，以后就交给你了。”

“不是，凭什么都要贺哥来做？我可以帮他分担一个……”

刘义文想挺身而出，却被高磊一把拽了回去，死死捂住嘴巴。

刀疤脸的目光落到这两人的身上，高磊沉声道：“抱歉，他脑子不好。”

刀疤脸哼笑一声，没再说话。

“你是不是疯了？管你什么事！”高磊放开刘义文，压着声音，语气中满是责怪，“在这种地方你不小心谨慎点？上赶着送死吗！”

“磊子，我不能就这样看着贺哥他……”

“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高磊的耐心都要被自己这个单纯的兄弟消磨光了。

这哥们怎么一天天的都想管别人家的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暗恋贺知意。

“他是没队友吗？他有个三长两短他队友不会帮他吗？人家比你聪明多了，你能想到的事情他们能想不到吗？你就非得上赶着帮忙？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容易死？”

高磊一连四个问题彻彻底底给刘义文泼了盆冷水。

没错，贺知意比自己聪明多了，他的队友显然也不是个简单的家伙。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服气：“那……咱们现在能帮的帮一把，要是以后我们遇上麻烦了，说不定他们也能……”

“你能不能别这么天真？”高磊的声音如寒冬的飞雪一般冷，“小心自己变成王落。”

高磊和刘义文虽然压着声音，但是依旧被贺知意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自然不会谴责高磊什么——他的做法没错，正如贺知意对周妍说过，让她把自己的善心收一收。

副本会吃人，但更多的时候，是人在吃人。

“需要帮忙吗？”

洛辞徽的声音落在贺知意的耳边。

他抬头，少年的眼中写满了担忧，不过贺知意却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正好我也要去看看。”

看看这个马戏团饲养的动物是不是都这么……像人。

他需要接触更多的动物。

“不过，你可以帮我去一下112吗？顺便留意一下，这些动物吃东西的样子。”

回到笼舍区的时候，贺知意特意看了一眼排班表。

王落的名字已经被划去，他的两个笼舍被划到了自己的名字下。

分别是111和112。

“咩——”

老山羊看着比刚才好了些，看见贺知意过来还叫了一声和他打招呼。

“开饭了兄弟。”

贺知意边说着边摸了摸山羊的头。

这山羊虽然看着没什么生气，但是胜在脾气好，不像隔壁的野猪那样暴躁，贺知意不介意和它有些接触。

动物的食盆在角落里，一个盆里面还有半盆水，另一个空空如也。

“哎……吃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真是难为你了。”

“咩——”

老山羊回应似的叫了一声。

贺知意心里想着事，连带着手下的动作也心不在焉的。

竟把一勺生肉放到了山羊的食盆里。

！

完蛋了。

贺知意顿时起了一身的冷汗。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违反了“专注工作”的规则。

要是那个刀疤脸过来找麻烦的话……

贺知意捏紧了拳头。

虽然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道具，但是他并不介意花费一颗子弹保住自己的性命。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意料中的危险并没有发生。

反而是那只老山羊，它吃了那块肉。

贺知意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那只山羊吃完了整整一盆食物——包括炒的乱七八糟的蔬菜和肉。

难道这里的动物真的都是人变的？

野猪那里，贺知意也去了，不过这家伙本身就是杂食动物。

甚至吃完自己食盆里的食物之后，不断地朝装食物的小推车拱着。

可惜脚上的铁链限制了他的行动，否则恐怕现在已经撞翻了推车大快朵颐。

接下来……是111和112——原本王落负责的两个笼舍。

111笼舍里，关押着一只老虎。

这只老虎看上去比贺知意手下的两只动物正常多了——物种正常，状态正常，既没有死气沉沉，也没有胖的跟猪一样。

老虎看到有陌生人过来，发出了危险的低吼声。

贺知意发现，这只老虎的食盆和那山羊、野猪都不一样——塑料制的食盆，很轻，放在离门口较近的地方，饲养员装满食物之后可以推回去。

贺知意没有在这只老虎身上察觉到一丝一毫“人”的感觉。

只有未被完全驯化的野性，即便是面对带着食物的饲养员，它都会做出攻击的姿态。

贺知意并不害怕，他在食盆里填满肉类，又扣上两勺邪恶炒蔬菜。

然后缓缓将食盆推了过去。

老虎警惕地盯着贺知意，确定眼前的男人对它没有敌意之后才有些许的放松。

它缓缓靠近食盆，嗅到了肉类的气味。

老虎确定是自己可以吃的食物之后，这才放心享用。

贺知意并不着急离开，而是待在原地，静静等待眼前的老虎吃完——这也是贺知意交代洛辞徽帮他把112笼舍喂了的原因。

饲喂动物的时间有限，贺知意没时间一一观察这些动物，只能拜托洛辞徽帮忙了。

那只老虎将肉类全部吃了个一干二净。

至于那些邪恶的炒蔬菜，老虎闻了闻，嫌弃地走开了。

老虎吃饱喝足后慢悠悠回到草垛上，舔了舔爪子，悠哉悠哉地眯起眼睛睡觉了。

贺知意离开的时候更是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这是一只正常的老虎。

这也说明，这里的动物，起码有一部分只是普通动物——而只有一小部分，这些带着诡异气息的动物，或许才是这个副本的关键。

中午十二点，后勤人员的午餐时间。

周妍和他们两人的用餐时间不在一起，现在只有贺知意和洛辞徽两人。

毫无意外的，午餐果然是那些邪恶的炒蔬菜。

“有什么发现吗？112笼舍？”

洛辞徽皱着眉咽下一块烂糊的胡萝卜，说道：“112是一头小象，看起来还没成年，是个童工。不过它给我的感觉不太一样，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感觉就是一只普通的动物。”

他又看向贺知意：“111呢？”

“差不多，111那里是一头老虎，看起来也是正常的动物。”

贺知意说着说着便皱起眉：“还有，107那头山羊也不对劲。”

“怎么了？”

“它吃肉。”

山羊不可能吃肉。

“我们两个之前负责的105、106、107、108四个笼舍里，分别住着蛇、乌鸦、山羊和野猪。”

“我之所以会有动物代替人类的猜测，是基于两点。”

“首先，早晨的时候，我们去游乐区打探了一下，在那里我们遇上了长相酷似老鼠成精的员工，但是他本身没有恶意，还向我们解释说自己是小镇居民。”

“那个时候我们还知道了马戏团的来历，马戏团的建立对整个游乐园乃至整个小镇都带来了一笔不菲的收入。”

“接着，我们遇到了食堂工作的小姐。”

贺知意边说着便看向还在窗口后面忙忙碌碌的少女。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食堂灯光的原因，这个女孩的眼睛非常红，而且圆脸圆眼……长得非常像兔子。”

“而我们的管理员，那个刀疤脸，我不确定是豺狼还是犬类，他的行为也不像人类。”

“然后，在清洁笼舍的时候，我们遇上的动物状态都不太对劲，很像人，比如我遇见的那只山羊，它的眼神不像动物，它的身体里似乎住着人类的灵魂。”

“于是，我怀疑这里的动物和人互换了身份——人是动物、动物是人。”

“但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首先是周妍遇到的人，经理莱昂，游乐园园长也是马戏团团长的麦克，身份不明但是看起来很有钱的露丝夫人，以及她身边神秘的东方男人青，这些人都是正常人。”

“如果他们身上有动物的特质，那周妍不会不告诉我们——尤其是她亲眼见过那个长相酷似老鼠的员工。”

“而动物们，也不是所有动物都具有人类的特质。”

“我在喂老虎的时候，故意往它的食盆里面放了蔬菜，那只老虎没吃。”

“它是一只普通的动物。”

“我现在只能猜测——动物和人类身份互换，或者取代，这是小概率事件。”

“那我们想要离开这里，获得隐藏任务的奖励，关键应该就在这些小概率事件上。”

“既然有像人的动物，自然也会有像动物的人——也许不仅仅是外貌上像。”

“所以，我们下一步的任务是，找到这些人，以及马戏团背后到底在做什么营生——我觉得这应该会是我们离开这里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