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一言难尽，却每一个人敢提出倒掉不吃的想法。

马戏团员工守则第四条：在马戏团中，请不要浪费食物，保持勤俭节约的美德。

和吃东西比起来，还是违反规则付出的代价更大一点。

“哎……没想到这个副本这么折磨人。”刘义文一边吃一边唉声叹气，他看着手里的包子，语气宛如求而不得的怨夫，“咱们上一个副本虽然也挺吓人的，但是好歹吃喝一切正常，哪像这里……哎？磊子，你看啥呢？”

刘义文发现同伴有些心不在焉，他顺着高磊的目光看去——正是贺知意三人。

“没什么。”

高磊看着眼前大咧咧的刘义文，收回目光。

不过刘义文的倔牛劲儿又上来了，非得问个所以然出来才罢休。

“你咋了？贺小兄弟他们怎么了？我看着他们挺好的。”

“笨……”

“啊？”

“我说你笨。”

刘义文莫名被同伴说笨，心中的疑惑更甚。

高磊看不惯他这幅傻大个的表情，无奈地说道：“你跟贺知意他们保持点距离吧，别太冷淡也别太亲近，他可比于斯奇的心眼多多了。”

贺知意对高磊对于自己的评价还一无所知，他更关心下一步该怎么做。

“周妍，你一会儿是不是要去形体训练。”

“是啊——”提到这个周妍就头大，她的身体和钢筋一样，形体训练还不得要她半条命？

“在哪知道吗？”

“知道，在马戏团里面，我估计还有排练什么的……反正和你们不在一处。”

这就不太妙了。

贺知意需要信息，但是后勤人员和舞台演员工作地点不同，获得的信息也不同。

“我有道具。”

洛辞徽吧声音压得很小，说着就不知从哪里掏出来几颗糖，看着平平无奇，就像超市零售区“xx元/斤”论斤买的水果糖。

“这个糖可以让人构建一个共同的精神世界，精神世界可以维持二十四小时，但是在精神世界里的说话次数有限，一天只能说三次，每次不超过五分钟。”他边说边将糖递给另外两人，“数量有限，不过支撑一个副本还是没问题的。”

简而言之就是更高级的微信群聊。

贺知意将糖递了回去：“我不用，我们在一个地方工作……”

“马戏团员工守则第六条：在工作期间，请不要随意离开岗位，专注于自己的工作，不要随意交头接耳。”

他们大概率无法口头交流。

贺知意差点忘了这件事，便不再推辞。

“谢谢。”

他吞下糖果，只觉得心神一震，五感似乎比平时更加敏锐，脑海中多出了一片区域，只是那里安安静静的，暂时没人说话。

折磨人的早饭总算是磕磕绊绊地吃完了，这群玩家被分成了两拨人——舞台演员前往马戏团进行形体训练和彩排；而后勤人员则往食堂的北面走，前往马戏团的动物们生活的地方。

分开的时候，贺知意发现，他们的工作似乎是按照性别划分的。

周妍、白婷婷和林情都是舞台演员，而剩下的七个男性则都是后勤人员。

动物生活的地方正是昨晚他们从办公楼前往宿舍区的路上路过的一片平房。

这个区域划分有些奇怪，按理来说动物们居住的地方很容易散发味道，为什么会安排在来往办公区和宿舍区的途中呢？

不是应该单独划分一片区域吗？或者像游乐区一样，和宿舍区用绿化带隔开，似乎更合理。

“动作快点，你们这些新来的怎么这么墨迹？”

不耐烦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贺知意看到一个人从前方的平房中走出来。

这人似乎是管理员一类的工作。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和他们的款式一样，却是铅灰色的，头发染成扎眼的橘黄色，个子不高，但是很壮，肌肉发达程度堪比刘义文和高磊二人，左半边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贯穿整张脸，看着凶悍无比。

管理员语气恶劣，不过并未对他们做出实质性的伤害，他将手中的一张纸插进墙壁上的塑料槽中。

他看向众人，狞笑道：“快去干活吧，要是被我发现你们有人偷懒的话……嗬嗬……”

管理员说完便离开了，等众人走进门口再往里看的时候，管理员已经消失不见了。

“奇怪，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面对刘义文带着疑惑的笑声嘟囔，于斯奇轻蔑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不就是NPC突然消失了？就你这样的智商，当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

刘义文正要上前和他扭打在一起，却被身后的高磊拦了下来。

“和他争什么？去看看自己要打扫哪里。”

管理员刚才插进塑料槽的正是他们本周的分工。

纸上，每个人的名字后都跟着两个房间号，他们要给这些动物打扫笼子、喂食。

贺知意负责的房间是107和108，洛辞徽就在他的旁边，负责的房间是105和106。

存放工具的杂物间就在入口处的拐角，贺知意和洛辞徽不想圈进他们的争端，拿了工具便立马前往自己的工作地点。

整栋建筑里清一水的战损装修风格，从天花板、走廊到门，全部都铺满灰色水泥，阴森森的十分压抑。

贺知意推开107的门，扑面而来的是动物的排泄物的味道和动物体味混合的臭味，整个房间唯一能采光的地方就是天花板上开了一扇小小的天窗，水泥地上铺满干瘪的稻草。

而房间里面只有一直孤零零的山羊，那山羊骨瘦如柴，死气沉沉地躺在角落，被一根铁链拴在角落里，铁链的长度只能让山羊在房间最里面的一小片区域活动，它察觉到有人来了才勉强掀开眼皮，浑浊的眼睛看了贺知意一眼，便又闭上了。

贺知意看到这一幕便立马皱起眉。

他在现实世界中也时常听说有马戏团虐待动物的情况，为了强迫动物表演会采取各种各样的手段，但眼前的这一幕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这样恶劣的生活环境……

这样的山羊到底经历了什么？它真的可以进行表演吗？

贺知意带着疑惑将整个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离开时突然感受到身后有一道目光在顶着自己。

他转过头，房间里只有那只山羊。

山羊没再躺着，而是站在那里，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贺知意，想要把他看穿一样。

贺知意走到它的面前，自上而下看着它，喃喃道：“你想告诉我什么？”

你想告诉我什么？

关于马戏团，关于你……

可惜山羊不会说话，很快那只山羊又回到干草垛上躺尸去了。

贺知意早在打扫的时候就顺手把房间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干干净净，相当坚固，没有任何可以用来藏东西的小空间。

手边用来当做垫料的干草用的差不多了，贺知意打算回杂物间再取一些，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女声。

“我好想看见马戏团的团长了！”

是周妍。

洛辞徽的道具起效果了。

贺知意感觉自己的一部分灵魂飘到了另一个世界，正和洛辞徽和周妍面对面。

另两人没说话，但是耳边周妍的声音还在不断响起：“昨晚我们见到的那个胖经理也在，他们身后跟了一男一女两个人，我天，穿金戴银的，看起来好有钱。”

“喂喂喂？有人在听我说吗？”

周妍和白婷婷以及林情来到马戏团之后就见到了昨晚的胖经理莱昂，莱昂让他们赶紧换上演出用的衣服排练。

衣服和现实世界中马戏团的表演服差不多，尺码都是正正好好合适的。

周妍动作快，最先等在一边。

她一抬头，就看见莱昂对另外三个人点头哈腰、姿态谄媚。

昨晚这个经理傲气十足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周妍对另外三人的身份也起了好奇心，便留心观察了一下。

莱昂身后的是个中年男人，这个男人的穿着和莱昂差不多，但是从面料的光泽更好、材质更讲究，身材更加精瘦高挺，他的五官是标准的西方人长相，鼻梁高挺，眼窝深邃，头发是银白色，鼻子下方留着两挫小胡子，手里拿着一个红宝石手杖。莱昂对他一口一个“团长大人”，看来这就是马戏团的团长，听莱昂说他叫麦克。

那个女人，麦克团长口中的“露丝夫人”，即使周妍身为女子，也不由得被她的美貌吸引。露丝夫人一袭黑色的礼服，身材婀娜妖娆，肩膀的白狐披肩上散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似乎是点缀了钻石。她虽然是西方长相，但是五官更加柔和，一双明黄色的眼睛挑剔地审视着周围的一切，黑色的头发高高盘起，头上的发饰是周妍看不懂的样式，用羽毛、蕾丝、珍珠和宝石制成，奢华的气息扑面而来。

至于露丝夫人身后跟着的年轻男人就低调许多——甚至有些格格不入。青年人是个东方美男，西装上绣着竹子的纹样，他跟在露丝夫人的身后，低眉顺眼，时不时应一句，看样子是露丝夫人的侍从，从他们的口中，周妍得知这个男人叫“青”。

周妍将自己的分析跟倒豆子一样全倒在三人的“聊天框”里。

贺知意说道：“观察的好，周妍，这几个人很重要，我们暂时接触不到，只能靠你多留心了。”

“好！”

第一次被认可，周妍的眼中闪出精光。

下一秒，莱昂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你们几个快过来！还不赶紧来排练！”

天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