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掠影的宴会，楚南星只在老电影里见过，没想到今夜他却身入其间，成了演技精湛的主角。
雪崩般的闪光灯刺得瞳仁失焦，只能维持着体面的笑，张大茫然的眼，根本看不清光海背后的黑暗中，到底藏着多少危险。
这种时候，叶权再度成了唯一的同伴。
不同的是，身边的Alpha已与废土中那个不顾生死的青年判若两人，他端庄矜贵，波澜不惊，步履从容到像是真正的王子。
察觉Omega的指尖在微微用力，叶权于门前淡淡垂眸：“不用紧张，你不是最会装模作样吗？”
楚南星仰起脸，眼神无瑕，本就冷白的皮肤被灯光映得更加清透，反衬得小痣鲜红灵动。
确实是张适合登上新闻头版的漂亮脸蛋。
其实学些文科或者干脆当朵交际花，都是更轻松的选择。他非要挑战艰深晦涩的腺体医学，难说不是受了白塔的影响。
不过，只要在首都多待些日子，只要习惯了纸醉金迷，这个小鬼很快就会改变主意——叶权相信自己的判断，故而眼底浮起几分洞悉一切的嘲弄。
楚南星却恍若未觉，或者不过在装傻。
他突然亲昵地挽住Alpha的手臂。此起彼伏的快门声中，像只乖巧的布偶猫般亦步亦趋地跟着主人走进觥筹交错的名利场。
寒暄如潮水般涌来。
即便记忆力出众，楚南星还是被纷至沓来的陌生面孔弄得晕头转向。
他机械地重复着“一见钟情”的爱情童话，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直至夜色深重，Alpha被一群喝多了的指挥系同学拉去“审问”如何光速脱单时，楚南星才终于被松开了紧握的手。
“别乱跑，看好他。”
叶权离开时如此吩咐，后半句是对发小宋嘉树说的。
宋嘉树很乐意充当护花使者，又开始啧啧称奇：“真不敢相信阿权这么快就要结婚，见鬼了。”
楚南星微微笑：“我们很合得来。”
“真的吗？”宋嘉树摸着下巴，“但我总觉得他在演戏，该不会新婚之夜跑路吧？”
“……”
这个猜测无法反驳。毕竟对敢独闯废土的Alpha来说，逃婚确实不算什么大事。看来在把生米煮成熟饭之前……所有仍是未知数。
Omega平静的表情下泛起细微的涟漪。
宋嘉树自顾自道：“不过阿权比我想得要配合呢，和你结婚也好，省得麻烦。”
“为什么？”
“联邦需要叶家保持中立啊，”宋嘉树语气轻松，“你一穷二白的，反而让上头放心。”
楚南星似懂非懂地点头时，忽被塞了杯香槟。宋嘉树神秘兮兮地凑近：“你跟我讲实话，阿权还是处男吗？”
Omega猝不及防被酒液呛到，长睫毛心虚闪动。
“我们打过赌的！”宋嘉树表情悲壮，“难道真输了？在你们领证前我还有机会翻盘吗？”
“恐怕来不及了，开学前就领证。”
叶素霓的声音意外地插了进来。
宋嘉树瞬间站得笔直，待看清她身旁的人，更是屏住呼吸：“江院长，晚上好！”
来者是位极美丽的Alpha，那样精致阴柔的五官和修长的身材搭配起来，有种别样的吸引力。他皮肤无比细腻，瞳仁也浅，被纤尘不染的白色西装映着如谦谦君子，偏又带着纯黑色止咬器，禁欲中透出危险的诱惑。
楚南星怔怔地对视。
“你就是阿南？”Alpha从容伸手，嗓音低沉悦耳，“江听澜。”
原来是要给自己补习的教授！腺体科学领域的泰斗！Omega拘谨地握住那只大手，又条件反射般鞠了一躬：“我会认真学习的！”
江院长浅笑，止咬器后的唇色殷红：“真是个乖孩子。”
“走了，还没玩够吗？”
横插进来的力道拽得楚南星一个踉跄，连酒杯也被顺势夺走。
叶权回来得比想象中更快，甚至没给教授一个正眼，只对着母亲冷笑：“今晚满意了吗？”
叶素霓不置可否地挑眉。
下一秒，楚南星就被带离了光怪陆离的舞台。
*
原来众星捧月是如此疲惫的体验。
明明只是些浮于表面的寒暄，待到周遭终于清静下来时，楚南星却觉得连思考都成了负担。
他冲完澡便坐在床边发呆，目光无意识地落在花园里摇曳的树影上，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叶权推门而入的姿态自然到像回自己房间。
他左右环顾了番，竟搬了把椅子站到墙角，对着天花板捣鼓起什么。
“这该不会是……”楚南星眯起眼睛，“监控？”
“嗯。”Alpha答得理所当然。
？？？
虽说身份确有高低，但这又不是养猫，怎么能如此明目张胆地监视？
Omega不易察觉地蹙眉，又故意勾起唇角：“想偷看我睡觉？还是……后悔和我分房了？”
叶权从椅子上一跃而下，露出不屑的冷笑。
Omega质疑追问：“不然是什么意思？”
“我没闲工夫天天盯着你，”Alpha不耐烦地解释，“外面有人守着，房间里要是进了可疑的对象，也得有个安全措施吧？”
房间里能进谁？楚南星眨眼：“你是说江教授吗？你不喜欢他。”
叶权下颌线条骤然绷紧。
“为什么？”楚南星饶有兴趣，“虽然他很有魅力，但你也不差。”
叶权本就不可能喜欢被比较，听到这话，脸色比想象中更要难看，冷淡道：“他的伴侣是军医，和我爸执行任务的时候，一起牺牲了。”
楚南星这才惊觉，强势的叶素霓背后，确实该有过一位Alpha伴侣。他小心翼翼地打听：“牺牲的原因就是那个军医？”
叶权不再想说，扶开他便要离开。
可擦肩而过的瞬间，却被Omega撒娇般伸手抱住。楚南星轻声说：“对不起，要不然我还是自学吧。”
“松手，”叶权握紧他的手腕，但很快又卸下力气，“无所谓，这不关你的事，我只是不相信姓江的。再说你又不是单身，本来就不该跟他单独相处。”
楚南星困惑眨眼，转而搂得更紧，扬着小脸说道：“那你标记我，把我染上你的味道。”
叶权怔愣。
点水般的吻很快落在Alpha的脖颈，Omega柔软的身体胆怯又坚决地贴上炙热的肌肉，空气中瞬间弥漫开甜腻的芬芳。
近乎犯规的契合度，像火星溅入油桶。
叶权太过年轻的身体一下就起了反应，连拉扯他的大手都潮湿起来。他羞耻夹杂着恼怒，猛地把Omega拽开：“犯什么毛病？”
结果楚南星水蛇般又缠上来，绯红的脸颊枕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其实……我好喜欢看你脸红的样子，像正人君子被欺负了似的。”
叶权眸色渐深，也更加生气：“你凭什么欺——”
“凭你天生就喜欢我的味道。”
楚南星清甜的嗓音靠向耳畔，忽然轻轻跳起，瞬间就被Alpha鬼使神差地凌空接住。
更加得意的低笑在昏暗的卧室里回荡起来。
楚南星把脸埋到那宽厚的肩膀上，闷笑了好几秒，才红着面颊吻上他也泛红的侧颜，含糊道：“我也喜欢你的味道，可你连亲我都不敢。”
潮湿的触觉和声音带起了一阵难以形容的战栗。
叶权蹙眉瞧着那生涩勾引的小模样，大可以把Omega丢到床上不屑离去。可思绪又像被什么阻住了，满心不爽并未落于实践。
楚南星仍痴痴地笑着对视，彼此的信息素缠绕在一起，越来越热，蒸腾出虚幻的柔光。
“那个，到底是什么味道？”
叶权莫名发问。
楚南星很香甜，也很神秘。他的气息在第一次被闻到之前，好似压根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间。
“是废土里的一种花，叫伽檀，做药的。”
叶权回视：“什么药？”
楚南星本在把玩着他的衬衫衣领，听到这问题，暧昧的笑变得更加玩味，清丽的脸也因涨红而明艳了起来：“春/药，能让Omega受孕成功的。”
没有哪个人会生出这种信息素。
想到白塔的肮脏实验，叶权立刻明白，这必然也是被改造的结果，是为了引诱那个陈遇，是为了让他们能生出更多孩子……
极不舒服的联想，让本就难捱的燥热，夹杂进了几分更加无法自控的暴戾与愤懑。
而同时，他又觉得，拼命想抓住自己的Omega有点可怜。
意外温柔的吻，蝴蝶般掠过。
楚南星俏丽的笑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叶权挑眉：“你不是说，我不敢亲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