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吃什么?”
一觉醒来,莫降石什么旖旎的思考都没了,只感觉到饿。
景井镇定自若,将买来的早餐包子递给莫降石,看他大快朵颐。
他家没有多的桌椅,卧室又都是书,所以只能端着早餐坐在毯子上,面向阳台吃。
帘子从两边拉开,蓝天当空。
莫降石三两口吃完一个包子,拿起放在地上的豆浆嘬了两口。
“莫降石,”景井坐在他旁边,见对方快吃完,趁机道,“你今天没有工作吗?”
“刚出完一个多月的差,怎么着都该歇了吧。”莫降石笑眯眯道。
“哦。”
“你呢,不忙,看时间快迟到了吧。”
“我今天休息。”
“那正好,我们去约会吧。”莫降石不在意道。
“好啊。”
吃包子的动作都停下。莫降石被突然其来的惊喜砸得措手不及。
不,搞暧昧都这么直接吗?
不是吧,一般来说不是要推拉吗?
内心弹幕一条条划过,莫降石接着咬一口包子,强装镇定:“可以啊。”
说完,他看向景井,景井身体放松下来,抱着膝盖,头枕在胳膊上,透过阳台看外边。
往常着急出门,还没来得及好好看过清晨的风光,景井很珍惜这段时光。
透过景井的眼神,莫降石也沿着视线去看阳台外的风景。
原来这里能看到蓝天……莫降石借景,看景。
景井依旧注视着前方:“莫降石。”
莫降石晃了晃神,嘴里嚼着最后一口包子,含糊不清应了声。
“我们去哪儿啊?”
这倒是把莫降石难住了。
虽然他恋爱谈得不少,但景井显然和以前交往的那些人都不一样。
约会地点……
“森意园?”
森意园是一家以风景闻名,结合了休闲娱乐的地方。
莫降石其实没去过。
他一般和约会对象都是去射击、格斗还有蹦极这类场所,一个赛一个野。
“可以下午去吗?”景井眼神朦胧,看向莫降石,他好困的。
莫降石点头。
“那……”景井干脆倒下,缩了缩,“我可以再睡会吗?”
闭着眼,景井以头为中心点身体转了一圈,回到被窝:“你可以去书房看书,或者自己找点事干,不用等我。”
毫无防备的睡颜摆在眼前,莫降石无奈又好笑:“好——”
“对了,”景井强撑睡意睁眼,说完就撤,彻底昏睡过去,“莫降石,早安。”
沉默许久,莫降石才找回心神,分外小声地笑道:“早安,辛苦的景研究员。”
莫降石以为他会无聊,可或许是好心情加持,一小时过去,他都没有感觉乏味。
在这一小时里,莫降石好好逛了逛景井的家。
与其说是“家”,用住所形容更为妥帖。
没有摆件,没有墙贴,除了必要用品,或者说必要的用品——比如床,都能没有。
唯一能多看几眼的,就是景井名为卧室,实为书房的房间。
四个书柜整齐摆列,像是个小型图书室,书柜最边上,有一个红木桌以及椅子。
桌上,用到的书本、文件还有笔,有序摆放,估计强迫症来了能笑死。
而在这之中,一束花强硬地打破了这片平静的领地。
它搁置于书和文件中间。
几十只淡色白花用黄包装包着,有几枝花不慎落到外头,耷拉在书上,硬生生将书“分割”为几块。
莫降石一眼认出,这束打破了景井精心布置的花束是他送的。
不知为何,看见这幅情景,莫降石心情不错。
他走近花束,意外踩到掉落于地的卡片,捡起一看,背面不知何时多出几个字。
「我不会犹豫。」
什么意思?
莫降石沉吟,眼前一亮。
该不会是景井终于想通,要和他在一起了吧?
回想起昨天主动邀请进家门,还有今天随他在家中走动,这两种行为都放纵宽容。
越想越有可能,莫降石嘴角上扬,心脏雀跃地跳动,捧着卡片,珍重了不少。
视线重新汇聚到包装散落的花上,莫降石笑笑。
“真好看啊,这花。”
莫降石指尖划过“我”字,手指酥麻,全身轻飘飘,他收不住笑脸,轻轻感叹。
他在岛下时,一直没能看见这样好看的花。
那时候他感慨了几句,还引来了队友们惊奇地问话。
“队长什么时候喜欢赏花了?”尤灯不可思议。
帮追了小半年人的治疗可懂:“还不是为了景井。”
队友们咋咋呼呼地讨论,莫降石懒得听,他想起行李里带上了,准备休息时间翻阅的花卉书,若有所思。
这次的下岛任务前所未有的重,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再送花。
等等……莫降石回神,发觉自己居然在多愁善感,自嘲一笑。
他拍拍手,利索干练地号召队友们继续向前。
要说这段枯味乏燥的行进中有什么趣事,莫降石想不到。
华烟听见莫降石的想法,一阵无语。
路上诡异盘旋着的蜥蜴,身体如常,尾巴却有一米长;追着人叮,哪怕受伤也不肯逃走的啄木鸟;时时刻刻处在暴走状态,没有敌意却胜似有的野猪。
但这些在莫降石眼里,不过是稍微长一点、会挠伤人的绳子,可爱黏人的娇气包,还有发情期需要阉了的小宠物。
这么想,好像确实没什么特别。
其余几人都围坐着玩真心话大冒险,不感兴趣的华烟,和玩腻了的莫降石单独分了一边,坐大人那桌,慢慢喝酒。
于是就有了这一段让华烟塞语的对话。
“你啊,你这个人就好像心被分成了五六七八块,每一块都是真的。”
“所以,我还真没办法反驳你,毕竟你说的是实话。”华烟嘬了口酒,醉醺醺道。
莫降石耸耸肩,无所谓地勾起唇角,笑得不羁,将手中的酒袋一口饮尽,一把抹去唇边酒渍。
他昂起头,看浓郁月色,笑意不减反增:“我啊,麻烦。”
他就是这般,麻烦。
但改不掉。
可即便不改,他依旧能无愧于心地喝酒畅快发出笑声。
即便不改,明月当空,他还能与景共赏。
莫降石眼里冒着水雾,吃醉不已。
心里汹涌,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看向华烟,眼中迷茫:“我忽然想他了。”
“谁?”
“景井,和我自己。”
华烟像是被堵住嘴,说不出话。
无论是景井,还是莫降石口中的那个曾经,她都不了解。
心情复杂,两人索性不说多,全在酒里,感情深一口又一口地闷。
很快,两个人都醉了。
莫降石不求解,他摇曳着身躯,缓缓起身,跌跌撞撞向前,妄图更靠近月亮。
“怎么摘不到呢?”莫降石伸着双手,向天空扑上去,得了个空,顿时不爽眯眼。
天空中的月亮那么大,怎么摘不到啊?
华烟醉着,理智不忘记做最后挣扎,她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大声喝止:“别扑了,你到岛上去都不一定能扑到。”
“那是我的,”莫降石立刻反驳,“我怎么可能摸不到。”
“你的?凭什么是你的!”酒量极差的醉鬼小姐上头了,狠声道。
“星星是我的,月亮凭什么不是?”莫降石理所当然。
“可,可是……”华烟小朋友脑子卡了下,结结巴巴半晌,委屈道,“你都有星星了,怎么可以还有月亮!”
说完,像是脑细胞用尽,华烟醉倒,倒下时,还不忘嘀嘀咕咕说小话。
莫降石却是被劝回来了,连连点头:“对哦。”
得到答案心满意足,他收了力,跪坐在地上,看布满闪闪的黑幕。
他耐心看了会,忽然皱眉,百思不得其解。
他为什么要捞月亮?
莫降石质疑地想。
他不是喜欢星星吗?为什么要捞月亮?
在疑问中,莫降石逐渐昏沉,意识断掉。
第二天清晨,还是华烟叫醒的他。
华烟显然对晚上的事感到尴尬,闭口不提。莫降石却留了心。
幼年时期,莫降石比起微小还多的星星,其实更喜欢月亮。
月亮很大,很明亮,很神圣,对于孤儿院的孩子来说,像是母亲。
孤儿院的每个小孩,都偏爱月亮。
他们无比渴望,有这样一个家庭,独一无二的家庭,接受自己,将自己接出孤儿院。
而不是像院长妈妈说的那样,做一个洒满天空的星星,那只会让孤儿觉得,他们普通平凡,不特殊,所以得不到家。
直到后来,莫降石从孤儿院走出,他好像成为了独一无二的月亮,却喜欢上了星星。
所以,昨天为什么会想要摘月亮?
莫降石吃完早饭,和队友们继续紧凑赶路。
难道是因为……他突然有了想要的东西?
就如同当年孤苦无依的孩子寻找栖息地一样。
比起星星,突然想成为被月亮垂怜的人。
莫降石光是这样分析,就觉得好笑。
多像一个陷入热恋的傻瓜啊……
莫降石熟练地抚上胸口,感受心脏的跳动。
每当热恋期,他的心总会这样,梦总会这样。
但有所不同,这次即便是潜意识也在告诉莫降石,星星才是独属于他的。
月亮再怎么耀眼夺目,终归是远方之物,观赏之物。
他只有,不,只要摘下星星。
真正拥入怀中的,永远是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