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特意叮嘱过,狄国使团往西北大营的一路并不好走。
每到一处就会被拦截查明身份,说是查明身份,其实就是把人关在一个院子里关上几天。
快马加鞭十日左右的路程生生被拖了将近四十日。
皇帝的回信也已经收到了,意思与时烟絮不谋而合,同时朝廷派遣的第一批官员已经到了月州。
拜会过大将军后便要到地方任职。
因着是刚打下来的地方,免不了的会生乱,所以过来的大部分都是武将。
递的拜帖太多,所以尧羁直接不看了。
狄国使团已经入了月州,大将军念其劳苦特将议和事宜定在五日后,期间狄国使团可在为其收拾的宅院内休息。
如果不是六百多人一块待在一个不大的院子里,狄国尚书令或许就信了。
主要是尧羁也没想到他们会带这么多人,他十几年前跟荣家军打仗时那基本上都是打到哪是哪,没议和过。
读史书时他也不记得哪朝出使能派六百多人。
这些人中除了狄国尚书令、三皇子以及楚荣外,还有一个跟着过来的公主,收罗的三百多个美人以及奴仆护卫。
尧羁想,这些人是不是在路上看见个女的就给一起带过来了。
不过幸好狄国讲得是汉话,否则这些人还要带上翻译。
最遭殃的就是越得,给使团收拾的宅子离越府比较近,以至于越得总是在晚上能听见哭声。
楚荣也头痛,他理解狄皇想用公主和美人换取最小的损失,但是谁又是傻子?
景国新帝登基,为了稳固皇权娶的也只会是景国的重臣之女,在说他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为什么要和他做这美人换城池这种赔本的买卖。
景国跟他们议和那位,他甚至还见过。柳垣没给他送过美人吗?结果人家直接躲着。更何况他瞧着外面这些……也没那姑娘生得好看啊!
至于尧羁……不提也罢。
楚荣虽然没那个待遇,但越得还是逃离了折磨,赵浙登门的时候自己把她给带到西北大营。
怕她无聊还找了个东西陪他玩。
然后赵穆和闻妤凑旁边看着越得怀里抱着的……
闻妤:“我要是不瞎的话,这应该不是狗。”
“嗯。”赵穆点头,“是狼,牙还没长齐应该咬不了人。”
这一段时间赵穆和闻妤倒是很投缘,主要是他生了四个儿子,没一个省心的,其中还有个最不让人省心的。
做梦都想有个闺女,结果没有。
他对这姑娘的了解仅限于,没有爹娘跟着师父习武,师父去后便一直跟着同门的师兄弟。
主要是功夫好,而且看起来就非常听话。
知道那狼崽子伤不到越得后,就让她自己玩去了。
“姑娘你在师父那学功夫的时候师父待你怎么样?”
赵穆是个亲和力很强的人,最起码闻妤就丝毫不排斥他的亲近。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待我极好,衣食住行全靠师父操心。只是他走得太早了,不然还能再多陪我几年。”
提起师父闻妤总是很开心,开心过后却是天人永隔此生不再相见。
“那你这之后都是跟着小时吗?”
“时伯父说他那性子不太让人放心,就让我看着他。”
是不是错觉,她为什么觉得这人在谋求什么?
“是这么个情况,我家里有四个儿子,一直想有个闺女,但是我和我夫人都这么大年纪了往后也没那可能了。就想认你当闺女,当然这姓你想不想改都行。往后你嫁人家里边绝对给你一大笔嫁妆,只要没事的时候多过来看看我们两个就行。”说着便开始想回想西北这边适龄的儿郎,“现在守落霞关的小钱有个儿子,虽然现在年纪还小,但是年纪小点好啊!年纪小点听话。”
说完看向闻妤,只见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那个……您是不是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大了?”她感觉也是,“时烟絮那是我师弟,我今年二十有一了。而且之前我一年前见过钱将军的儿子,最大的那个才十岁。再者我最一开始也不姓闻,是后来重新入籍的时候才改成了这个名字。”
赵穆在听到她说自己岁数的时候便往前往后仔细瞅了瞅,嘴里呢喃着:“不像啊!”
闻妤长开的早,但是长开后便一直是这个模样了,看起来有些幼态,像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
再加上她的长相,眼睛很大,小脸圆圆的肉嘟嘟的,怎么看都不像二十一岁的人。
马上他就注意到了另外一个点,“什么叫重新入籍?”
他知道很多地方有逃籍的情形,但是重新入籍却是不太理解。
“我六岁那年父亲没了,一年不到母亲也没了,八岁的时候叔父不喜我将我买到了花楼。我十岁那年老鸨想讨好什么人,要把我送给那人,我害怕就想求人,那时候能帮我的大概也只有时烟絮了。但他才六七岁大……后来老鸨带我去的那座宅子里着了火,我趁机跑出来了。那一天死了很多人,那些人以为我也死在那了就没人找我。之后时伯父带我到了茨州,在孟县重新上了户籍。”
普通人家一般不喊父亲母亲,大户人家又不至于把姑娘卖了换银钱,但这姑娘也不像是在说谎。
“其实我小儿子和你差不多大,他现在在定州,等回头我把他叫回来你看看……”
话没说完,闻妤便告辞离开了。
她也真是没想到这位还能接着说,毕竟入过贱籍这种事情一般人家都接受不了,这位还……
赵穆看着闻妤离开的背影,虽然吧,他小儿子生得确实没那么俊俏,但是这也不用直接跑了吧。
转身就看见大儿子在那一脸玩味的看戏,脸顿时黑了下来。
赵浙怕待会挨训,便走过去拍拍他爹的肩膀开口道:“老将军您年纪大了怎么想得反而少了?那姑娘说了那么多,您愣是没明白她想让您知道什么。”
赵穆给他一巴掌,示意他赶紧说。
“爹那姑娘不像是小门小户能养出来的人,若是高门大户她娘也必然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可她还是叫家里面的人给弄到了花楼,那说明那家里面就有不能说的秘密。她也说了她那时候害怕,却求了个六七岁的孩子,要么是没人能求,要么就是他们两个原本就认识。而且你不觉得那火烧的太是时候了吗?怕不是不小心着了火,是有人故意放得。还有就是她爷娘走的时候她已经怎么大了,不可能不记得自己原本叫什么,她为什么不用原来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