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烟絮总是在恼这时节不能为他所用，倘若现在是夏日他想做的事情便会顺利很多。

闻妤来得匆忙且张扬，现在她应该已经到了西北军营。

身前多了一片阴影，健硕高大站在他面前像是一堵墙，他身上穿着轻甲身后跟着很多人，其中便包括柳垣。

这便是哈云惹！

史大人收拾妥当正准备离京时，天上飘了雨，起了雾。

让他几乎看不清眼前路，他突然想起来他还有一个学生，聪慧、果敢若能长成必定是个文武双全的奇才。

只是他害怕，刻意的想要忘记他，不许任何人在面前提，但是一场雨落下他却怎样都不肯离开。

手中的茶杯都没能端稳，有茶水溅出像离别的泪。

身旁人急的想找太医，却被他制止了。

也是这时西北下了第一场雪，雪落下盖住了痛苦、怨恨、背叛。它把这里变得干净，一尘不染。

今年冬日朝廷便送来了足够的粮草，倒是省下了尧羁很多麻烦。

尧羁天生便不畏寒，大雪落下他也没多穿什么衣裳。

尧允也是如此，只是世事无常。

尧穹从身旁飞过，下雪天冷，尧羁便让它到自己这儿来了。

它不是很老实，总是捉弄他，虽然这对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

哈云惹原先并不好男风，也不明白为何那些个显贵人家会喜欢娈童。

但如今他好像有几分清楚了。

眼前人端坐着，一颦一笑皆是风雅，可透过眼睛却能瞧得出来，那骨子里就是个桀骜不驯的主。

像未经打磨许会伤人的美玉，又像是翱翔九天的苍鹰。

太勾人了。

时烟絮知道哈云惹看自己如同饿狗看见一块肉，这种感觉熟悉又令人厌恶。

时烟絮想，景佑就不会这样看他，他最是克制守礼。

“大人身子不好，又逢大雪，实在对不住大人。”

柳垣先打破了这个僵局，也告诫主位上那位记得他们的目的。

“老毛病了，哪怨得了先生。”

“前几日提到的，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时烟絮看向被雪侵略的军营，开口道：“我生于大雪纷飞时，两岁时母亲去了其余长辈不喜，也于冬时离亲。柳絮飘飞时到了叔父身边得姓时，得名烟絮。

叔父教我诗书，教我道理。今日我若叛国是对不起叔父，往后世人的怨恨难免不会殃及叔父。”

“大人忠孝、仁义，是垣所不能及，但大人不妨再多想一下。毕竟令叔父也是希望自己唯一的孩儿能有顺畅的路，令叔父当初能放下权利远离官场，想来对于世俗那些也难在乎。”

一阵风吹来，雪花倾斜，穿过门窗惊得他一阵咳嗽。

柳垣见时候差不多了，“天寒伤人，大人先回去休息吧。”

哈云惹见人离去，心痒难耐却又不敢放肆。

“先生，这人是否太不识好歹……”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侯爷，忠心给得是明君，义气给得是交心知己，孝得是慈悲父母，仁慈不过是高位者在不伤及自己利益时的自以为是。如今万事已在掌控，只等东风来过。”

时烟絮离开了，哈云惹和柳垣并没有防他，毕竟他根本没办法离开。

正不知道走到哪，就见一群雀儿朝南边飞去了，雀飞得不高，反正和苍鹰没办法比较。

许是累了，它们在一处落下。

时烟絮看完了，没能寻到趣儿，便沿着原路返回。

许是他生得太过于招人嫉妒，还未能回到帐中便被人捉了。

那些人不知道怜香惜玉，把刀架在了他脖颈处，要带他走。

哦，大约是有人觉得他有趣儿吧！

他倒是也反抗了，只不过还未恢复的身体实在没什么力气，他们捉他就跟捉猫似的。

他见到了这些人的主子，是一个大约与大将军同岁的男人。

楚荣！他记得这人，多年前在两军交战的城楼上，不过他不是已经被换下来好多年了吗？

楚荣本是贫困出身的兵将，甚至自身功夫也不是很好，在狄国与西北军交战输后背荣家大公子回去，而被当初的主将所关注。

自此跟在了荣铭身边，又因其极为擅长兵法而一步步往上走，后来主帅的其余儿子接二连三的战死沙场，他被任作义子。

他说自己父母双亡，不希望家中绝后便没有改姓，荣老将军欣赏他的识趣便将他的名字改为楚荣。

荣老将军去后他成了荣铭的副将，也在荣铭因为败仗被换下来的时候跟着去了狄国的京城。

时烟絮突然想起来了初见时脸色不好的那两位，便了然于心。

原来是因为兵权被分了。

“将军，人带过来了。”

浓眉大眼，皮肤白皙。

“你是什么人？”

时烟絮把脖子上的刀轻轻往外推了一下，脖子上已经留下了一道血痕，他怕再深血流下来会脏了衣裳。

“将军将我带过来不就已经知道了我是谁吗？可怜我这无名小卒被强行带过来，还要体会三堂会审。”

他摸了摸受伤的脖子，但愿它不要留下伤痕。

“将军，让他们把刀放下吧，您才回到军营，早年与您同生共死的兄弟已经没了，现在这里的大帅是哈云惹，杀了我对您来说没好处。”

楚荣让手下退下，只留下时烟絮一人。

瞧着他那张脸，生得艳丽华美，只是年纪并不大而他退下来已经十多年了，不应该是认识他的。

但他还是想确认一下：“你认得我？”

时烟絮摇摇头，“不认得。”

楚荣抚上了自己的佩刀，“不认得又怎知我上过战场。”

“这大军原本姓荣，叫荣家军，自狄建国以来便由荣家人世代统领。君王多疑是本性，先皇会忌惮大将军那么如今的狄皇便会忌惮先前的荣家。荣家如果没有过错那么狄皇只能抓耳挠腮，可是二十年前大将军出头开始荣家便接二连三的遭到重创。荣老将军去后狄皇便以荣铭尚未及冠为由将他换了下来，那时候世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荣家那位独苗身上，而荣铭也没想过断尾求生，所以荣铭和楚荣都被换下来了。从那以后荣家军便不叫荣家军，这成了哈云惹的天下，但是十几年了哈云惹并没有立下什么大的功劳，反而处处需要朝廷补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1］损伤了他们的利益那么哈云惹便成了他们的眼中钉，可哈云惹是狄皇亲自点的人，他们不会跟自己的君父作对。那么他们便开始给哈云惹找不痛快，比如，分他的兵权。可这处大军特殊，若要分哈云惹的兵权有两个人可以选择，楚荣运筹帷幄但他不姓荣，荣铭姓荣可他没什么军功。

所以将军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