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有宫人过来,说有北疆的折子送过来。
时烟絮让他先回去,自己则是在黄昏时带凌幼归出了门。
“老师,我们要去哪?”
“去给你再找一个老师。”
她想起老师之前说得,不禁开口:“会有其他人愿意教我吗?”
先不提男女有别,毕竟这个老师也是男子。只提她这身份,一般人谁敢接?交好了没什么好处,但怕了绝对是麻烦事,于是对她敬而远之。
时烟絮摸摸她的脑袋安抚道:“放心,一定会的。”
马车停在了定国公府门前,凌幼归有些疑惑:“明大人不在京城,定国公府还有其他人作老师吗?”
时烟絮将她抱下来,笑着说:“你拜了不就有了。”
凌幼归似懂非懂,但只要听老师的就好。
这事真办了她才明白老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明琮把人迎进去,时烟絮确切来说是为了明璃而来,所以明琮陪在身边跟着去见明璃。
但明璃刚起身时烟絮就已经让凌幼归行礼,称先生。
兄妹二人没明白,时烟絮便已经递给了凌幼归一杯茶让她敬给明璃。
明璃僵在那,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但小孩手劲小,端了片刻手就已经酸了。明璃见状道一声失礼,扶住了她的手腕。
“大人今日为殿下而来?”
时烟絮点头,明璃接下了茶水。
凌幼归不论是出身还是皇家玉蝶上的身份都很特殊,所以她出宫不仅会被皇帝过问,还有可能受和亲王旧部关注。
而时烟絮能带她过来,便一定是过问了皇帝的主意。
她和大哥在京城待了一段时间,除了第一天的时候见了皇帝,其他时候基本上都在府中待着。
明璃心中总是有些慌,害怕皇帝会发落他们家。
她能这么想,皇帝也必然能,所以今日所说的拜师,其实最大的目的就是安定国公府的心。
“殿下想让臣教你什么?”
明琮和时烟絮离开,去闲谈一些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而明璃则是带着凌幼归到了室内。
“老师说他只能教我文,所以要我再拜一位先生。”
明璃并没有相信,毕竟时烟絮还未入官场时便已经以文武双全出名。
范州整顿驻军阻击外敌,通州十六次剿匪,单枪匹马闯狄军大营。
但……这些事情本来就不用算得太清楚,毕竟早成了一团乱麻。
“那大人有没有同殿下说过,我该如何教导殿下?”
凌幼归点头:“清晨我来定国公府,之后到老师那去,下午去乘风殿。”
“大公子这些年可还好?”
“没什么不好,滇国内乱并不轻松很少有时候扰乱边境,太平时时常同田中老农打听农时。夫妻和睦,儿女也听话……”
明琮身为定国公府的嫡长子,自身才华却不及弟妹,只不过因着是兄长的缘故被后面的弟妹敬重。
他也没什么野心,叔父当年承袭了定国公的爵位他没有争,所有人让堂妹接南疆兵权他也没有争。
好像没什么可在乎一样。
但时烟絮知道,他这是认为没必要。
父亲离世时尚且是世子,他既没有父亲的才华也没有叔父的担当,只是他的身份就已经注定叔父不会苛待他。
至于南疆兵权……他担不起来。
最终时烟絮还是带兵前往北疆,于中秋过后。
时烟絮走了两日,云和月才从江南回来。
说出来令人不敢相信,上辈子的时候,云和月怕过时烟絮但没怕过凌路尘。
有人总以孽缘来评价相遇,但他们两个纯属造孽!
云和月打记事开始,云起和先帝的关系就一直不太好,甚至某些时候两个人直接暗地里对着干。
云起从来都不缺手段和计谋,只是帝王终究是帝王。
那年云和月才四岁,正同妹妹玩乐的时候就被先帝派人带到了皇宫。
先帝对外称,羡慕云起女儿乖巧,特带回宫中将养。
只说将养,却没提多长时间,就是为了牵着云起。
即便云起不在乎她也没关系,毕竟云起不只有一个儿女。事实却是云起在乎她,非常在乎,甚至是同别的孩子不同的在乎。
她从生下来起就养在了云起的书房,说话、走路、启蒙都是云起手把手教的。
之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一般都会封了公主或是郡主收为义女交由后妃或是乳母抚养,有些甚至会直接被指婚嫁给皇室子弟。
但先帝将她带到皇宫,却是直接将她扔到了东宫,让她跟着凌路尘一起去上学。
云和月是被惯大的,再加上被带走的实在突然,云家也没有教导、叮嘱过什么,所以那一段时间整个东宫真可谓是鸡飞狗跳。
云和月想回家,便时常同宫人闹,宫人拿不定主意便会告诉凌路尘。
但……凌路尘也不知道该怎么弄!
有几次将这事情告诉先帝,先帝说让太子解决。
于是……凌路尘每等她哭闹就把嘴给塞上,后来两个人真就做到了两看相厌。
这样一直过了两年,东宫所有人都麻木了,云起也向先帝妥协了。
云和月喜欢到宫门看看外面,但总是刚过去就被人给带回去。甚至她每去一次,凌路尘就会被训斥一顿。
这样的日子直到一场宫宴,不知道哪个规矩没学好的宫人不小心打翻了茶盏,弄湿了云和月的衣裙。
这本不算是什么大事,先帝让人将她带下去让人给她换一件新的,但……那是明皇后还是太子妃时的旧衣。
那场宫宴没有几个人是真的高兴。
后来……宫宴结束后,云起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过了很久才回来。
带着一身的伤。
消息被他的一个皇兄传到了东宫,所有人都以为她还会闹……
她在自己住得宫殿,放了一把火。
那一天她让殿内所有人都去陪她玩,却在她们没注意的时候,回了宫殿在里面放了一把火。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火会一下子烧得那么大,只知道云家的姑娘被关在了里面,可宫殿的大门却上了锁。
再后来……她走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凌路尘在后来几年几乎都没再见过她,据说先到了茨州叔父那,后来一直待在家里。
闹剧落下帷幕,戏演的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导的人得到了什么。
该说不说,很久没见的那份好的回忆消磨后,两个人又变成了凌路尘最后几年当政时的样子。
“江南……跟上一次差不多,只不过云央离开的有些早,梁玉溪之后是我明里暗里教的。只不过那性子还是不太行,江南步入正轨之后恐怕还需要到其他地方去磨练磨练。往后把他弄哪去?农耕寺还是御史台?还打算将农耕寺划进御史台吗?不过你划进去之后大殿下又把它给画出来,将它和转运寺、大理寺划到一起互相协助,来平衡朝中势力。”
说着还打了个哈欠,她在船上总是睡不好,老是做梦。
上辈子的时候,梁玉溪和时烟絮还有一场师徒缘,只不过……后来闹得不太愉快。
所以凌路尘也就没再让他们接触太多,毕竟时烟絮上辈子那么年轻,身体就变成那副样子,大喜大悲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御史台,他性子冲但明是非。农耕寺创建初期需要他这样的性子,但若是想走得长远还是得要一个性子稳重的。但……翊梧她在想什么?将三寺划在一起,不怕权利过重吗?”
转运台后来被改成了转运寺,同农耕寺、大理寺并称三寺,直归皇帝管辖。互相牵制,也是互相协作。将三寺合在一起,那几乎成了心腹大患。
“哦,她要去打仗。合在一起直接归属她管方便将一些官员带走,来探听朝中,打完仗就分开了。”
确实,手里面握着兵权,心中有开疆拓土的野心。一时间又没有合适的主将……
“我记得……你之前说,那时候是你监国……”
云和月疑惑,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对!凌幼归让她监国的时候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你想干嘛?我告诉你,少想那些个赶鸭子上架子的事情!你嘴一张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你知道北疆是个什么样吗?再怎么你登基才一年,哪都去不了!”
凌路尘沉默,莫说一年,上辈子他在位将近二十年,看着身边所有人前往各地,而他自己却是被困死在这京城的笼中雀。
“北疆我熟,要不我去吧?”
在云和月这话刚出来他就垮下脸来:“他走了你也走尚书省怎么办?”
云和月大手一挥:“当年我管尚书省,那是因为我是尚书仆射他先是让你全国各地的调,后来直接跑去打仗了,迫不得只能赶鸭子上架子。但现在我是刑部的,再怎么样尚书省都轮不到我管!更何况,你现在不让我过去等往后仗打完了谁过去?”
仗打完了便要派人过去安抚、治理,当年时烟絮只管打,打完在那边待了不到一个月来犒劳将士,镇压反抗。
但他身体近乎成了强弩之末,即便是留在那里也没什么用处,所以派了云和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