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烟絮是真得很困，听着他的话接着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处。

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凌路尘知道他入朝为官为得就是清理世家，但他也因此二十多岁就撒手人寰。

凌路尘拍拍怀里的人，轻声说道，“你若是实在困就睡一会儿。”

时烟絮已经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整个人都去了梦里见周公。

凌路尘没办法只得将人抱到内室，亲自给他盖上被子，被子盖过肩头露出了纤细白嫩的脖颈。

凌路尘的手覆上了他的额头，慢慢向下摩挲，直到他的脖颈。

大手环在上面，好像轻轻用力就能把他给掐断。

他太娇弱了！

这是从松庆公主府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就已经留下来的印象，那时候他的小名叫玉。

单一个玉字，人也和玉一样纯洁温软。

后来他走了，再一次相见是临安二十年的殿试前，他站在楼阁之上看着那个人搅弄风云，殿试泄题的事情因此让他的父皇焦头烂额。

这是个谋臣。

后来他们并肩，这是他最得力的干将，也是他最忌惮的权臣。

他没有忠君之心，忤逆君王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他活着凌路尘便无时无刻不担忧，他死了最不甘得却也是这大权在握的帝王。

他把手拿下来，只是愣愣的看着这近乎妖孽的面庞。

对尧家的动作很快，更多的是陛下在时烟絮往西北去的一段时间里，已经找到的证据交给时烟絮和于大人。

安国公府被围了十几日终于等来了他的结果。

满门抄斩。

不是没人和陛下及尚书令提过要顾及大将军，但是皆被两人一笑带过。

安国公府众人要被带到大牢等到时间问斩时，尚书令大人不知做何感想竟登了安国公府的大门。

他对这的记忆不多，仅剩的不过是那时候他的几个堂兄弟将他往水里推，他年纪太小府中大门一关便什么都传不出去。

他在较为偏的小亭子中见到了正在弹琴的尧沉，马上就要赴黄泉可这乐声却满是欢快，好像是她还是那个千娇百宠的大小姐。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尧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禁感叹一句：“怎么这么快？”

可回头却见到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人。

“尚书令大人怎么过来了？对大人是要过来，毕竟大将军的态度是大人去试的，尧家的事情也是大人同刑部查出来的。”

因着自己是男子，时烟絮便没有上前：“满门抄斩又不是诛九族，尧姑娘为什么还要回这必死局？”

尧沉知道他什么意思，诛九族外嫁的女儿夫家一族都会被诛杀，但满门抄斩却不将外嫁的女儿算在里面。

尧沉把琴抱起来，像是在抱一个孩子一样：“我成亲是与他成了一对怨偶，当年是我年少欠考虑将他牵连进了这场权利争斗中。他对我挺好的，但我知道他还是怨我。

离开了也好，他摆脱了这份痛苦我也能和自己的亲人在一起，我姓尧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我不想和他们分开。

大人呢，怨我吗？当年差点被牵连进来的就是你了。”

“姑娘能为了保住勇毅侯府担下骄纵的名声，又能在大厦将倾前帮无辜人摆脱这场纷争，姑娘是个极有情谊的人。只是生在了安国公府。”

尧沉听着这话却噗嗤笑开了：“大人啊，我生下来就体弱多病，活到这么大都是被家里面用名贵药材吊出来的。不姓尧，不生在权贵之家我早就死了。”

尧沉抱着琴出了亭子，亭子旁有小湖。

噗通！

尧沉将琴丢了下去。

许是知道自己快死了，便想找个人轻松一下自己的内心：“我天生体弱，家里面的人甚至担心会养不活我，那时候勇毅侯夫人听说了这件事便带着儿子登了门，说是可以定个亲来冲喜。

家里人知道她为得什么，不过是勇毅侯没有兵权又偏宠原配嫡妻养在身旁的长子，她想给儿子找个门第高的妻子好争夺世子位。

知道归知道，可万一就行了呢？

我们两个定了亲，他也被请封世子。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他呀对我可好了，事事哄着我顺着我家里面见我高兴，即便看不上他们家也同意了我们两个的婚事。

可长大远不如年幼时顺心，尧家子嗣一向丰盛，可家里面的钱财却是一直都很多。

我家中还有一个弟弟，就是大将军的嫡长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家里面没人喜欢他，都恨不得他去死。只是他是先帝封的，家里面也不敢真的要他的命，后来……先帝开始纵容尧家偏宠姑姑，父亲的胆子也开始越来越大，他在试过先帝的态度后便想杀了尧允。

只是正赶上羽儿诞生，父亲嫌他死在家里晦气，便给他下了毒让手底下的人将他带到城外去。也是那时候我发现家里面做得那些事情，买来很多幼儿将他们送到江南交给家中花楼里的老鸨，漂亮的留在楼里面调教，其他的让人牙子当做奴仆卖了。

那些孩子买的时候都是家里面没了生路贱卖的，大约五两银子一个，卖出去的时候好话多说一些能得五十两。这利益太大了，所以我压根不知道尧家和联手的那些家族到底做了多久了。

我想劝父母别再做这些了，但是他们那我一直当孩子，他们宠我却又不肯听我的。后来他们又接着作了好多年，只是先帝不愿意管这些，对于这些事情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因为家里能一直这样过去，谁能想到一直被教导忠君的大将军他是真得敢造反，虽然这件事情被压下来了但是先帝对安国公府的忌惮却越来越多，后来姑姑仗着宠爱在和亲王回去打仗时让勇毅侯同去，先帝便想把安国公府和勇毅侯给除掉。

我知道这个婚约就是两家人的催命符，便大闹一场毁了婚，正赶上婉柔郡主回京托孤，托孤后又杀了先夫，先帝的目光都在平乐郡主身上其他的事情都被放到一边了。

再到后来和亲王没了，婉柔郡主也没了北疆的兵权落到了勇毅侯手里，先帝便想那北疆去制衡西北。

现在想想，倒不如直接杀了他勇毅侯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