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敢搞这种现场投票的主办方身上了,但后者并不在意舆论压力,每年照常搞这些活动拉着各家艺人一起玩。
陈牧对这个妆造会有印象,倒不是因为有多特殊,主要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出演男主之后,第一年参加的大型娱乐活动,当时还在颁奖前的晚会上认识了很多演员,感觉还热闹的。
陈牧和海报上的自己对视了一会儿,终于舍得站起来换地方了,他走上前去看清了海报最下面一行不起眼的小字,标注了这张图的拍摄时间,应该是两年前了,他26岁的时候。
紧挨着这面墙壁上其实更吸引人一些,上面贴满了各种照片,从证件照到各种尺寸的都有。陈牧随意扫了几眼,不怎么意外的,照片的主人公都无一例外是他自己,各种时间段的都有。
嗯,目测是从中学时代一直到大学,做兼职拍摄的各种平面模特照片,还有最开始从面容模糊的群演到零碎的小角色,再从各路男配到男主时期的照片应有尽有。
有些是剧照,有些是剧组放出的花絮截图,后面出演男配和男主之后就,内容就更精彩些。逐渐出现了一些单人采访的照片,工作室发出的营业照,还有一些他微博营业发的自拍……小部分和其他人的合照,对方都无一例外地被裁了,稍微人性化一点的就是给对方P透明或者码住了,宗旨就是只留他一个人当男主。
陈牧对着这些密密麻麻的照片欣赏了一会儿,居然也没觉得不适合反感,毕竟都是自己发出来的照片,又没有偷拍的私生视角。
他看这面疑似心理变态似的照片陈设墙没别的阴暗想法,就跟回顾自己的过往经历一样,还颇有心得:“要是顾深也知道这些就好了,这样就不是我一个人知道自己当过大明星,这辈子也就不是场梦了。”
陈牧手里的松子已经剥完了,他觉得不过瘾似的,抓着那把松子壳回到茶几边,抽了张纸巾垫着放好,又给自己抓了把松子,嫌站着太累,索性原地坐下开始嗑松子。
此人仗着自己视力逆天,坐在原地嗑坚果顺便欣赏自己曾经的过往,完全没留意旁边沙发上的人睁开了眼睛,盯着茶几上逐渐堆成小山丘的松子壳看了很久,呼吸都轻了很多。
直到陈牧觉得口渴,伸手要去拿那瓶水,忽然转头看了顾深一眼,然后被他睁着眼睛的样子吓了一跳。
顾深盯着那瓶晃荡了一下的水瓶,语气很平淡:“可以喝,每天都新换的。”
陈牧迟疑地拿起水瓶,拧开喝了两口才说,“你什么时候醒的?哎?你能看见我啊,刚进门的时候装得挺像回事。”
顾深却没给出回应,注意力又重新聚集在松子壳上,“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今天太累了,睡着了没注意。”
“我跟你一块进来的啊,你比我回来得还晚啊,工作很忙啊?这么累,脸色真差。”陈牧笑眯眯地支着下巴看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的视线并没有和自己对上,倒像是在看桌上那堆果壳。
顾深视线又转向茶几边缘上的水瓶,神色竟然有几分温柔,“你最近越来越不爱动了,今天精神倒是不错……时间好像差不多了,还以为你都不会再陪我说话了。”
陈牧已经觉出了不对劲,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忽然朝他猛地一探头,两人距离只有一指,而顾深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直视前方。
如果不是经过特殊的训练,一般人被这么猛地突脸,是不可能忍住眨眼或者闪躲的——那只有一个可能了,陈牧有点丧气地坐在地上,顾深看不见他,但却知道他的存在。
他本人跟个鬼一样在这个房间飘荡,桌上的东西似乎都是给他准备的……陈牧有很多问题想问他,被这个发现弄得头脑有点混乱,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下手了。
顾深依旧睡在沙发上,拿了个沙发靠垫枕在脑袋下面,注意力都集中在茶几边上,试图通过那点细微的气流变化确定对方的位置。
尽管他的动作并不明显,陈牧很快懂了他的意思,伸手拿过那瓶水晃了晃,示意他自己的位置。
顾深微微一愣,然后笑了起来,语气很温柔:“你今天心情很好,居然坐在这听我说话。”
陈牧手里举着水瓶,明知道他听不见自己说话,还是开口回应他:“我以前也经常来吗?难怪你这宅子阴森森的,不过我真的没有一点印象了。”
“我也算不清时间了,真希望这个冬天能过慢点。”顾深语气有点惆怅,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也亮晶晶的,“不知道我们还会不会再见啊,你说我以后还能找到你吗?下辈子……我们要是能一起长大多好,这样我就不用烦恼怎么去认识你了,我可以当个邻家哥哥,带你一起上下学,帮你拎包给你买零食。”
“听上去还挺美好的,不过你这个幻想可能真的要等下辈子了。”陈牧说着随手抛了下手里的水瓶,语气肯定:“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在的生活,我们就这么吵吵闹闹地一起生活,已经很好了啊。”
顾深大概也觉得自己幻想得有点太过了,笑了下,“还是不说以后了,谁知道呢。”
陈牧默默凑近了他,伸手轻点了下他的眉心,“难道我重生是因为你?这是什么歪门邪道吗,我以为纯属是运气好呢。”
顾深感受到眉心那点凉意,弯起眉头笑了下,“我确实不太了解你,也不知道你想问什么,说不定你都不是陈牧呢。”
“那你还敢在这住?心真大啊。”陈牧撇嘴,很不见外地趴在他枕了一半的抱枕,盯着顾深因为找不到人显得有点飘忽的眼神,心情莫名有点低落。
顾深接下去的话却意外回答了他这一句,“我开玩笑的,别生气。当年偷偷剪了你的头发,你肯定会因为好奇跟着我来的,他们也说我没找错人。”
陈牧支着脑袋,撩闲似的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你真去开我棺材了?不对吧,按照我爸妈的性格,应该会早点火化,不然拖着拖着也跟你一样想偷偷留着了。”
“你不会怪我吧?”顾深眼神很温柔,感受到那点离得很近的凉意,忍不住弯起眼睛:“如果不是向霖拦着,我还真想去找人在火葬场换具尸体……还好他拦住我发疯,听说这样对轮回不好,不然到时候还得拉着你一起赎罪,还是挺感谢他的。”
陈牧心情有点复杂,“向霖跟你当发小也是够命苦的,你居然还真敢想这些事啊?你出国都学了些什么,太无法无天了吧。你都不害怕吗,跟个鬼一起住啊,这么大个房子都没点人气,会对身体不好吧?”
顾深听不见他的声音,依旧絮絮叨叨的,“其实我知道很对不起他,那时候宋枝的事我不知道,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哎,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宋枝?要是真有新生,她都该上小学了……你们以前也没交集,她退圈太早了,那时候你还寂寂无名,可能都没见过。”
陈牧闻言有点开心地晃了晃水瓶,“她好好的呢!还好我记得之前的八卦,宋枝没结那个婚。虽然向霖不太像是她的菜,不过他俩还是有可能的,毕竟我们……一二三个人给他做僚机,反正现在在谈恋爱呢,不知道进度……你现在在担心这个,都不知道以后自己有多不情愿,你平时最烦关心别人的感情了。”
顾深见他心情好,也伸手抓住了水瓶的下端,笑着看他:“陈牧,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吧,虽然是现在才认识,甚至我都没跟你说过话。”
“谢谢你这段时间陪我。”顾深的语气变得有点不舍,试探性地伸出一点之间去碰水瓶的另一端,感受到了一点刺骨的寒意也不肯放手,“如果可以,可以给我机会吗?我喜欢你,我想认识你。”
陈牧还没开口,那种熟悉的失重感又来了,他用力地反手握住顾深的手,尽管知道他听不见还是大声喊道:“晚了!因为我们在谈恋爱!你下次给我买戒指,我就答应你的求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牧似乎在巨大的风声里听见了顾深很轻的笑声,他心脏跳得异常剧烈,意识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眼前重新恢复光亮的时候,陈牧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墓园,他独自站在大理石铺出的小道上,看着远处属于自己的墓碑。
陈牧没再走过去给自己当守墓人,因为他看到了一个身形眼熟的人,撑着那把黑色的长柄伞,慢慢地从灰色的风景里走近。
和上次的梦里一样,顾深依旧穿着西装三件套,外面披着个风衣,像是从深秋里走来。
陈牧感受不到这里的气温,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卫衣,衣摆上还是那些斑驳血迹,实在没有任何风度可言。
顾深已经停在了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神像在那个昏暗的房间里一样,温柔又情深,“陈牧,好久不见了。”
陈牧盯着他看了很久,忍不住问:“你是多少岁的顾深啊?”
“你现在几岁了?”顾深没直接回答,笑着问。
陈牧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打扮,很坦诚:“我都不知道你问哪个了……你印象里我应该是28岁,但是我今年过了24岁的生日了。”
顾深点点头,“嗯,我要过38岁的生日了,不过应该等不到了。”
陈牧顿时很意外地盯着他看,不满道:“为什么啊?这两个时间线不能同时进行吗?你还这么年轻!”
“你比我更年轻啊。”顾深笑着说,“我还能在这见到你,已经足够幸运了。”
陈牧刚想说点什么,被他忽然伸过来的手帕打断了思路,大概是专门用水打湿过,触感冰凉也湿润。
顾深动作很细致地给他擦着脸上蹭到的血迹,神色认真:“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别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又不是拍戏。”
他这实在少见的温柔,让陈牧心底莫名有点委屈,低头看着他脚上锃亮的皮鞋,“我被你吓死了……你怎么开车的,我还没看见你人呢,应该伤得很重吧……我回去还能见到你吗?”
顾深给他擦干净脸上,闻言弯了下眼睛,“能,但我不知道你想见的是哪个。”
陈牧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比他更有理:“我还想说你不知道跟哪个‘我’一起待了那么多年!我毫无印象,也不知道怎么去到那的……你该不会喜欢的是那个陪你在阴暗房子里的男鬼吧?”
顾深没在意他这段夹枪带棒的反问,弯起眉眼笑了:“看来我们确实很熟。”
这话听上去有点没头没尾的,陈牧脑子也有点反应不过来:“我们当然熟啊,都恋爱一年半了。你年轻十岁的时候跟现在可真不一样,要是你对我也这么温柔就好了。”
“我对你不好?”顾深看着他,问得很认真。
陈牧摇摇头,“很好啊,就是脾气不太好,不过我都习惯了。”
“嗯,不用惯着他,他不会真跟你生气的。”顾深把手帕叠好放进口袋,手里的伞递了出去,“回去吧,以后都不用来了,回去让我记得去还愿。”
“我不知道醒了会不会记得,要是很重要的事,你记得!”陈牧说完又有点迟疑,问得很含蓄:“你会,跟我一样吗?”
顾深笑起来眼尾有点很细微的纹,丝毫不影响他俊美,反而平添了几分熟男特有的韵味,“会,但也不会。”
陈牧很疑惑,没能理解他这话的意思:“啊?”
顾深把伞塞进了他手里,蹲下身来给他系散开的鞋带,再站起来时无奈地低叹了一声。像是没忍住一样,伸手握了下陈牧捏着伞柄的手,语气很温柔:“运气好的话……陈牧 ,我们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