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火种】……”

路西法的眼里不常见到温柔，此刻却承得满满当当。

“太阳的内核需要火种才能燃烧。在希腊故事里，有一位掌管黎明时金星升起的神祇，他的名字是Lucifer ，意为【发光者】。”

“Lucifer ……路西法……”

“你明白了。” 他道，“【路西法】即黎明，太阳内核需要的火种。”

我没说话，只觉得大脑一时间一片空白。

“我是你的伴生者，每一个你身边都会有我的存在。但我需要唤醒。”

“这个世界里的契机是……”

“塔的七十三层。是的，你掉入了属于【万空】的境界，中转站就是图书馆。”

我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叹喟道：“你很幸运，不然孤零零地死去也太痛苦了。”

“……”

我们现在在一座高楼上，在这里可以看到下方人类古遗迹的全貌。

这里有很多楼，像无数只钢铁怪兽在黑暗中虎视眈眈，每一栋楼都是玻璃窗，不同的时间里太阳光所在的玻璃块也不同，并随着太阳的位置而发生变化，像蜗牛，像波涛，像浪，像任何柔软的、会移动的东西。

这里的玻璃块所接收到的太阳比我接收的还要多。那可不可以说，它们抢走了我的太阳？

我有些扭曲地盯着楼，路西法眼疾手快拍了一下我的肩。

“……不要陷进去。”

“……哦。”

我撇撇嘴，继续感受略微有些冰冷的日光。

*

见不里在夜居屋里坐了很久，他对面的桌子上摆着一个木匣子。

这是他最喜欢的匣子，简单大方，雕琢精细，还有一些似是而非的花纹，仔细辨认才能看出是麦秆菊。

麦秆菊，永恒的记忆。

永恒的故乡。

——是不是只有被思念的地方，才可以称作故乡？

见不里还记得那天下午，在漫长的枯坐中他问坐在身边的少女，为什么要送他桃枝。

在他疑惑的目光里，她露出一个堪称狡黠的笑。

“你知道答案的，游子。”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嗯。你并不属于这个时代。你属于很久很久以前，你属于过去。”

她的声音轻柔地像在讲一个童话故事。

“……”

他的冷淡、漠然、自持，以及些许憎恶，就这样慢慢软化了下来。

“嗯。” 他轻轻地将头埋进臂弯，“我属于过去，我是【命运的游子】。”

可她当时听不懂，却还是用一种悲伤的眼神看着他，然后……

“对不起。”

她向他道歉。

“这束桃枝是给你的礼物，希望你原谅我。”

他在那一刻洞彻，他为什么会在睡着之后来到这里，来到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

他拥有最彻骨的痛恨，可他仍会原谅罪魁祸首。

——因为那一刻她眼睛里的海水，冻着一层薄薄的冰。

她像一个迷路的旅人。

他拒绝不了这份歉意。

*

见不里，见故里，旧不理，旧故里…

他想，他的名字竟有很多意思在里面了。

可见不里最后也未曾见故里。

只有那束熠熠的干制桃枝还被锁在匣子里，像是最触手可及又最虚无缥缈的梦。

“如果是梦，那请不要醒。”

“如果是现实，那请让我继续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