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他死了吗?他真正死了吗?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这样?”
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目露迷茫地看着双手的血腥,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感官。
满眼地是不解,迷惑。
这位少女正是年少时的德川千晓。
一具大约五十多岁的男性尸体倒在地上,锋利的餐刀插在他的脖子上,鲜血染红了做工精美的西装,死不瞑目的双眼里还残存着不可置信的光芒。
杀死他的凶手正是德川千晓,谁也没有料到,原本一场相谈甚欢的露天会谈,德川千晓前一刻还在有说有笑,下一秒刀具就已经插到了对方的脖子里。
在这个世界杀人这种事本来不值得大惊小怪,可确凿无疑的杀人者德川千晓怎么看起来比被杀的人还要感到震惊与不可思议。
如果说是演技,事已至此,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呢?
微风轻拂,水榭旁的杨柳随风飘摇,宁静雅致的环境驱不散满地血腥。
“小千,你没事吧?你先冷静下来。”
焦急而饱含关切的声音自德川千晓身畔传来,一位老者抱住了德川千晓并轻轻拍打千晓的背部以示安慰。
这位老人鼻梁高挺,嘴唇紧抿,线条分明,下巴微微向前突出,显得格外严肃。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但依然梳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虽然岁月让他的眼眸不再明亮如初,但那深邃的目光中却透着锐利的光。
他是德川千晓的爷爷——德川明远。在场的就只有这三个人。
“杀了个人而已,不过是一个想要依附咱们家的官,死了就死了,再另外找就行了,爷爷会摆平的。”
“告诉爷爷你怎么了?他得罪了你吗?还是心情不好?”
德川明远柔声细语地开口。
德川千晓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眼底却是更加地迷茫。
明明她才是杀人者,为什么得到安慰的反而是自己呢?
德川千晓从长辈的怀中退后一步,低低而茫然地开口。
“我不知道,我就是不知道嘛,我根本没有理由杀死他,为什么我就这么做了呢?”
“他非但没有得罪我反而一直在讨好我,而且他也是一个很好很听话的棋子,为什么我要杀了他呢?”
“一定有理由一定有原因,那到底是什么?关键是什么?答案是什么?这一点必须弄懂。”
德川千晓眼底一片晦暗难明,姣好的面容因为过度思索而露出痛苦的神色,越来越高昂的声音又使得她显现出一种狂热的神采。
德川明远眼皮猛地一跳,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往事,紧紧皱起了眉头。
“小千啊,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爷爷只要你幸福平安就好。”
德川千晓眨眨眼,似乎在理解这一切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德川千晓的第一次杀人,就在这么一种荒诞离奇的情况下发生了。
这件事情的发生就像是一滴水消失在水中没有引起任何的波澜,德川千晓仍然是贵不可言的千金小姐,然而有些事情确实改变了。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杀人?
德川千晓不能不去思考这个问题。
权利地位财富?不不不,一个人会去追求自己一出生就有的东西吗?
情绪?一枚棋子怎配牵动自己的心神。
好处?更是荒谬了。
就是因为这些显而易见的理由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根本讲不通,而杀人的事实确实发生了,为何会这样做呢。
德川千晓隐隐感到这一点是关于自己的关键,必须要了解。
嗯,这样一个劲地思考看来是思考不出什么了?或许再多杀几个人能够得到新的灵感,就这么办吧!
德川千晓念及此处,终于露出了笑颜,看向了自己的双手,一把武士刀的虚影在手中慢慢凝结成型,已经可以看见冰冷的刀芒了。
念能力这种事情,德川千晓也有所了解。
她伸出手指按在刀尖上,刺痛过后渗出了鲜红的血珠,真是不可思议,自己听说念能力的获得要么努力修炼要么强行开启,但现在这两把武士刀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自己的手中好像本该如此一样。
德川千晓将出血的手指放进嘴里吮吸,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吱啦——
德川千晓疑惑地看向推门,她可是特意吩咐过不要来打扰她,来的人会是谁呢?
在看清了来人的全貌之后,德川千晓也不由得因为惊疑而瞪大了双眼。
来人和自己的面容既然有九分相似,身段高挑,从容雅致,手上提着一瓶清酒,带着琢磨不透的笑意。
德川千晓的房间布局简约而大气,却在细节之处流露出极致的奢华与精致。
房间的地面铺设着厚实的榻榻米,榻榻米的边缘装饰着精美的刺绣,图案是樱花与竹林。
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一张低矮的茶几,这是整个空间的核心。茶几的桌面是一整块打磨得光滑如镜的黑檀木,上面摆放着一套精美的茶具,茶壶与茶杯都是用上好的瓷器制成,表面绘有金边与樱花图案,旁边还放着一盒精致的和果子,色彩斑斓,形态各异,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房间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古朴的屏风,屏风上绘有山水、花鸟与人物,旁边是一盏造型古朴的灯笼,灯笼的纸面上绘着樱花与月亮,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副巨大的书架,直抵天花板,整齐地摆放着各种书籍,从古老的和歌集到现代的文学作品,从历史典籍到哲学著作……就内容而言是杂乱无序,好似主人根本无心整理,只是挑到哪本就看哪本。
“我亲爱的妹妹,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想不到我们竟然还会有见面的一天,我是你的亲姐姐德川千帆。”
德川千帆轻巧地将酒瓶往茶几上一放,端正地坐在了德川千晓的面前,饶有兴趣地直勾勾地盯着千晓。
“你说你是我的姐姐,为什么我从未听说过你?”
德川千晓皱着眉,出于血脉的感应,在见到千帆的第一眼她就已经相信了她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出于对你的关心和保护,希望你能够有幸福快乐的一生愿望,你对我一无所知是最好的,以世俗层面来说,我可是处于查无此人的状态。”
德川千帆轻巧地笑着解释道。
“我的事情请不用在意,这不是重点。”
德川千帆打开酒瓶,拿起茶杯,一人倒了一小杯。
“你都杀人了,也别在乎什么未成年不能饮酒什么的,”德川千晓笑意盈盈地开口,“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居然做到了这种地步,真是了不起,我的妹妹你完全值得我亲自见你一面。”
德川千晓心跳加速,她有一种预感,接下来的对话将要改变她的人生。
鼓噪的心跳,干涸的口腔驱使千晓拿起酒杯,其实她偶尔也是会小酌的。
“想必你已经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答案,虽然不可思议,纵然荒诞不经,但唯一的毫无疑问的答案就只剩下一个。”
“你渴望这样做,这份渴求来自灵魂,不可湮灭不可更改,是你比谁都渴望着血腥杀戮的一幕出现。”
德川千帆一针见血地开口,就像是一个不断敲敲打打的玻璃罐子,终于掀开了瓶口。
“应该是这样吧。”
德川千晓认真地托起下巴想了想,点点头认真地赞同,不过为了确认这一点,自己还是应该多杀点人才好。
“了不起!真是不可思议!不愧是我的妹妹!”
“你的未来,一片光明灿烂啊!”
德川千帆激动地拍起了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德川千晓。
“咳咳,咳——”德川千晓被酒给呛到了,发出巨大的咳嗽,缺氧导致脸色红的滴血似的,眼角渗出了一片泪渍。
好半天,德川千晓才回过神来。
“我突然出现的姐姐啊,你是特意过来消遣我拿我寻开心的吗?”
德川千晓长呼一口气,抬手擦干眼角的泪水,声音低沉,已经有杀气自德川千晓身上不断地逸散了。
“妹妹啊,你真是可爱。”
德川千帆展颜一笑,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千晓的额头,使得德川千晓眉头紧皱。
“我可是发自肺腑的真诚。”
“这样吗?你这么说我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那你接着说吧,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怎能不听下去呢?”
德川千晓似乎在确认德川千帆是否在说谎,可她只看见了德川千晓那溢于言表的真诚。于是千晓笑意幽微,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德川千帆,很是期待地开口。
“很好理解呀,”德川千帆根本没有一点自己在说多么惊世骇俗的话的自觉,认认真真地解释,“仔细想想看,如果是其他人有你这样的条件会怎么样呢?”
德川千晓眨了眨双眼,露出一丝的空泛,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清楚的很。
“那还真是被命运垂青,若是野心勃勃,可以尽情施展才华,左右天下风云,就算胸无大志也能奢华无忧地度过一生。”
德川千晓并不会对自己所拥有的优势矫情地否认,而且她此刻也涌起了一丝好奇,德川千帆她选择了哪一条路吗?
“但是这些都无法满足你的心灵不是吗?”
德川千帆越发满意地打量着德川千晓。
“你才是真正被命运垂青的人,有人温饱无忧就能满足,有人有房有车,受人敬爱就已经心满意足,还有的人事业有成,社会地位高也就满足了。”
“这个世上能够轻易心满意足的人实在是数不胜数。”
“这些都是与爱无缘的人。”
德川千晓面对千帆的这番言语,彻底地傻眼了,眼里是一片茫然地情绪。
“既然你的本性比谁都渴望血腥杀戮,你就比谁都有资格得到至纯至真的感情,唯一与人类和宇宙相称的艺术,除了爱还能有什么呢?”
德川千帆双眼发光地盯着德川千晓。
“我亲爱的妹妹,我都忍不住开始嫉妒你了。”
德川千晓紧皱着眉头,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说真的,你这里是不是有问题?”
德川千帆露出一种高深莫测的微笑。
“我是你的亲姐姐,有这样一层血缘上的关系没错,但其实我对姐妹情没什么兴趣,假使你没有展现出这样嗜杀的心性,我或许永远都不会与你相见。”
德川千帆向千晓举起酒杯,粲然一笑,有着说不出的从容洒脱。
“你看,你这不是已经得到我的亲情了吗?”
德川千晓清晰地听见了大脑发出了嗡的一声,心跳莫名加速在耳边发出震耳欲聋的跳动。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陷入这样的不安之中呢?
吱啊啊啊啊啊——
凄厉尖锐的叫声持续不断响起,若是在夜晚的深山老林听见恐怕都会将人吓死。
德川千晓一只手固定住不断挣扎的猴子,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小刀正在有条不紊地割开坚硬的头盖骨。
啪嗒一声,整个头盖骨被掀飞,露出洁白如玉,沟壑纵横的猴脑。
“这是仅存于艾瑟拉森林边缘的月影灵猴,它的脑子是公认的美味。”
灵猴的眼睛呈深紫色,瞳孔在黑暗中会微微发光,原本大而明亮的眼睛布满了鲜红的血丝,透着无穷无际的惊惧。
德川千帆伸出一根手指放到裸露的脑子上。
“需在猴子清醒时用念丝刺激特定区域,这样滋味才会更加鲜嫩可口。”
话音刚落,猴子就发出一声远比之前更加凄厉痛苦的哀嚎,瞳孔急骤扩大,它终于再也不用受折磨了。
“来尝尝看吧,”德川千帆对千晓笑了笑,“这样的美味可是吃一只少一只了。”
“啧。”
德川千晓耸耸肩,直接对着猴脑咬下一口,囫囵吞枣般咽下。
“确实很美味,那也就仅此而已了吧,”德川千晓显然已经成年,一双深邃而漆黑的眼睛像是两汪被月光浸染的湖水,美则美矣,然而幽微黑暗,波澜不兴,姣好的面容上还有溅上去的血渍,“难怪你会说出那样的话,我现在这幅模样是否有取悦到你呢,姐姐?”
“那还用说?当然。”
德川千帆坦然地一口承认了。
“你也意识到了呀,除了至纯至真的感情,还有什么能够满足你的心灵呢?还有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