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窈悄悄看向沈谙的方向,她和孙佳佳正低着头凑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大概是母女间的心灵感应,沈谙下意识抬眼,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沈谙看明白了孙窈眼底的担心。
她抿了抿唇,别过脸去。
晚上,外婆要留陈良吃饭,沈谙想让陈良先走,但是陈良一直跟在外婆身边,她连赶人的机会都找不到。
到饭点的时候,沈建军人却不见了。沈谙拉住孙窈,奇怪地问了一嘴:“他人呢?”
孙窈:“他说你对象第一次来,得去买点好酒,去拿酒了吧。”
沈谙皱眉纠正:“不是我对象。而且陈良开车呢,喝什么酒,他自己想喝的吧。”
孙窈听到这话沉默了片刻,眼睛微动,半晌看着沈谙问:“那孩子,不就是你刚从北京回来的时候,我们买早饭那天遇见的吗?当时你怎么不说你们认识呢?”
她顿了顿,又试探着问:“你们——吵架了吗?”
沈谙低着头,声音有点闷:“没有。你别管了,吃饭的时候也别提这事,以后他也不会再来的。”
孙窈也不知道两人有什么矛盾,只是看着她低声说:“你性子拧巴,有时候有些事该过去的就过去吧,别自己一直在心里惦记着,白白累死自己.......”
沈谙心绪不定,烦得很,听到这话也只是嘴角僵硬地扬了扬,没再说什么。
陈良偷觑沈谙和她妈妈聊天时的表情,笑着和外婆说:“沈谙和阿姨长得还挺像的。”
外婆看了她们一眼,语重心长地说:“性格也是有点像的。”
不是什么好事。她在心里长叹了一声,只是一个外柔内刚,一个浑身是刺的刚,两人都倔得很。
不然当初也不会不顾她的阻拦,硬要嫁给沈建军这么个花架子。
吃饭时,外婆眯着一双笑眼不容沈谙反驳地将她的位置安排在了陈良旁边。
陈良得瑟地看着沈谙,凑近她小声说:“外婆很喜欢我。”
沈谙微笑:“你很了不起啊。”
还知道专找最好说话的人入手。
一顿饭吃得算是宁静,除了中间沈建军和舅舅几个人劝酒,被沈谙一句“他还要开车”堵了回去。
沈建军估计是喝多了,红着一张脸笑着,舌头都捋不清了:“你不能开嘛?”
沈谙面无表情:“开不了,没戴眼镜,夜晚视力不好。”
沈建军讪讪地笑了笑,“这孩子,脾气不知道随了谁,臭的很。”
舅舅笑眯眯地上来打圆场,“这不是随了你嘛,来来来,喝酒喝酒。”
陈良肩膀撞了一下沈谙,随后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谢谢叔叔啊,但是沈谙说得对,我今天确实不能喝酒,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就以茶代酒,祝外婆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祝叔叔阿姨和舅舅,以及各位姨妈姨父,身体健康。”
“哎。”沈建军满意地点点头,带着沈谙从小到大看厌倦了在酒桌上的得意,“这才对嘛。以后你俩都好好的啊。下次再喝,下次再喝。坐下坐下,别客气。”
沈谙一见他这样子,白眼直翻,孙窈用脚踢了踢她,示意她收敛点。
陈良笑着:“好,这次来得也匆忙,下次再和您喝个尽兴。我干了。”
晚上八点多,这场对沈谙来说十分折磨人的饭局终于结束了。
“下次去平阳,去家里,我让沈谙妈妈亲自下厨,到时候我们慢慢喝!”沈建军一身酒气熏天,揽着陈良,路都走不稳,嘴却说个不停。
陈良倒是脾气好,一直陪着笑,点头说好。
沈谙上前扯开陈良,“我们先走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一番道别之后,外婆却突然从屋里出来,招手唤陈良过去。
陈良很喜欢沈谙这位慈眉善目的外婆,他三步并两步冲到外婆面前,眉眼带笑,轻声问:“怎么了外婆?”
外婆看了一眼盯着她的沈谙,别过身去挡住了她的视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红包塞到陈良的衣服口袋里,“外婆不知道你来,没提前准备,钱不多,你收着。下次和谙谙再过来,去外婆家,外婆给你烧好吃的。”
陈良连忙拒绝,“我突然拜访,还没为不请自来道歉呢。怎么好意思收您的红包!”
外婆笑:“拿着!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她柔柔地看了一眼沈谙,眼底带着疼惜,轻轻拍了拍陈良的手:“沈谙性子拧巴,你多包容包容。和你要是闹矛盾了,你和外婆说,外婆帮你说她。”
手背传来温热又干硬的触感,陈良放弃了抵抗,笑着接下老人家的心意和担忧,“您放心,我一定听您宝贝孙女的话。”
外婆促狭地看了他一眼,“我再和你说一个,你别看沈谙性子倔,但她要是讨厌你,保准你联系不到她。她呀,口是心非着呢。”
陈良笑着点点头,外婆这才放他走。
上车之后,沈谙瞅了他一眼,见他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样子,没好气道:“外婆给你金子了?”
陈良摇头:“对啊,外婆给了我一个金砖”
沈谙呵了一声,“得了吧,外婆能给多少,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老太太手里能有多少钱,也就是子女偶尔给的过节费和去街上卖点自己种的菜的钱。只是给多给少,是个心意罢了。
沈谙:“脸皮真厚,老人家的钱也要。”
陈良理直气壮:“这是外婆给我的见面礼,是老人家的心意。我不收的话,外婆要伤心的。”
陈良当然知道外婆给的没多少钱,薄薄的一个红包,他摸都能摸出来,可仍然觉得自己的口袋很重。
因为里面装着一个老人家对他的喜爱,更多装着对孙女未来的担忧。
陈良目光注视着前方的路况,随意聊天:“你们家人还挺多的唉,关系还都挺好。过年过节很热闹吧。”
沈谙沉默了片刻,久到陈良都不期待她说话了,“外婆这边关系还行。不过也都只是逢年过节才联系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陈良……”
话没说完,前方突然闪过一阵刺眼的白光,与之同时是震天的鸣笛声,沈谙下意识闭眼躲着光……
陈良猛地向右打死方向盘,汽车轰鸣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铺天盖地涌来,沈谙睁大了眼睛,脑海一片空白。
意识散去之前,只看到了陈良紧绷的手臂和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电光火石间,她扯过方向盘吼道:“再往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