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陈奶奶臭着一张脸，毫不容情地斩断了陈良的希望。

这个答案在陈良意料之中，他也并不沮丧，而是露出一个吊儿郎当的笑容，双手一摊十分无赖道：“您要是不同意，您孙子我估计这辈子不会结婚了。”

陈奶奶看了他一眼，沉声说：“你也别吓唬我，拿这话吓唬你爸妈去吧。”

老太太对着饭桌扬了扬下巴，“我说怎么突然回来献殷勤，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陈良撇嘴，这话说得他就有点委屈了，“哪次我回来，家里的早饭不是我买的，奶奶您说这话可就是冤枉我了啊。我可不服。”

陈奶奶：“是，但你要不要扳手指算算你多久没回来了？！”

一听这话，陈良还真扳手指算了起来，陈奶奶见他耍宝的样子，没好气地嗤了一声，“行了行了，别白费力气了，这事你妈说的对，我也不会同意的。”

结婚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即使那个姑娘真的如陈良所说是个好孩子，可是有那样一个父亲，如果结婚之后仍旧死性不改，那该怎么办？而且按照陈良的说法，那个父亲即使不称职，可对孩子也不算太坏，到底曾经是做过好父亲的。不怕人太坏，就怕人好坏参半。

人的情感都是复杂的，面对这种父亲，即使那姑娘再恨，估计也做不到完全不管他。

这种定时炸弹，怎么能带回家？

陈奶奶态度坚硬，陈良也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那之后的一周他就天天跟着陈奶奶，老太太逛菜市场他就跟在后面拎菜，跳广场舞就站在旁边递水，早上去买早饭，晚上给人家端泡脚水，纯纯一个跟屁虫，跟得老人家见到他就烦。

刚开始遇到邻居还开开心心介绍——这是我大孙子，回来看我呢，后来见到邻居连笑都不笑了，沉着一张脸，家门一关就骂陈良，“你这样跟着我，我一点自由没了！”

可怜老太太一大把年纪过上了三岁小孩的生活，走哪被跟到哪。

陈良笑嘻嘻摊手，“我这不是有求于您吗？”

陈奶奶白眼他：“你公司倒闭了？不干了？”

陈良：“线上办公。”

陈奶奶老了，心也比以前更软，到底是亲孙子，她长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拍拍身边的座位：“过来这坐。”

陈良愣了愣，随即露出一个笑容，乖巧地坐在了老人家身边。

她握住陈良的手，再次确定道：“那姑娘漂亮、能干、孝顺？”

陈良点头。

陈奶奶笑了，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语重心长，“既然你那么喜欢人家姑娘，奶奶再怎么不愿意，也不能阻止你，只是呢，我想和你说几句。”

陈良：“您说？”

陈奶奶：“姑娘是你自己选的，按你的说法也是个好姑娘。将来若是和人家姑娘闹了矛盾，你可不能拿姑娘的家事戳人家姑娘心窝子。她既然当初因为这个原因拒绝了你，说明她对这事很敏感。你自己千方百计追来的，可不要干那种事。”

小姑娘多敏感啊，十七岁就能因为这事分手，十年不和孙子联系，自尊心强着呢。

陈良似乎也想到了这点，闷闷地应了一声，随后笑了笑：“您放心，而且只有她嫌弃我的份，肯定不会有您说的情况。”

陈奶奶哼了一声，说：“但愿吧。那我下周过去一趟，看看你口中的仙女到底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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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月蹙眉，指着陈良怒道：“好啊，你现在学会阳奉阴违了。”

“嗳。”陈良伸出右手食指摆了摆，露出一个得瑟的笑容，“这招叫围魏救赵，梁老师，您用错成语啦。”

梁月气的脸都红了，低声怒斥道：“你就作吧，我可不是你奶奶，心那么软，反正这事我不同意。”

陈良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妈，我在做一件十七岁的我就感到遗憾的事，您越阻拦我，我越不会放弃，您知道我的性格的。”

梁月怔了怔，无言了片刻。儿子是自己生的，脾性什么样她是清楚的很，犟种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如果一直拦着他，只会激得他越发反骨。可若是真如他所说，就此不管这件事，让他弥补十几岁时的遗憾，说不定两人就此结束了——可梁月心底又担心这小子又在和她玩什么计策。

她眯了眯眼睛，就这么盯着陈良，试图用分析自己学生的心理弄清楚陈良究竟在想什么。可是陈良面无表情，丝毫没有情绪波动，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梁月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不知随了谁，脾气又倔，心思又深。

不知过了多久，陈良站直身体，扬唇轻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辛苦您照顾奶奶半天了。”

梁月还沉浸在思考陈良究竟在想什么的思绪里，听到这话才醒过神来，她眉头一蹙，“嗐，你还叮嘱上了——”

话没说完，只见陈良已经上了电梯了。

*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这场生日宴终于圆满结束了，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沈谙缓缓吁出一口气，瘫在椅子上仰天发呆。

不远处，外婆拿着塑料袋要装今天的剩饭剩菜，几个姨母不让。

“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装什么剩菜啊。”

“就是啊，而且这么多，带回去也吃不完啊。”

外婆笑着推开大姨，“我不是自己吃，我带些骨头回去喂狗和喂鸡。”

外婆住在乡下，平日里养些鸡鸭和一条小黄狗，天天当宝贝一样伺候着。几个孩子每次提出让老人去家里住，住不了两天就要回家，总是念叨着家里的鸡鸭。

沈谙在一边听着露出一个笑容，表妹刘佳佳挪着步子一点点蹭到了沈谙旁边。

她反着跨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环抱着椅子，下巴靠在手背上，看着沈谙幽怨道：“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一听她这腔调，沈谙轻笑了一声，“咋了？听我妈说你身体好像不太好，最近怎么样了？”

刘佳佳哎了一声，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身体没什么问题，马上心理有问题了。”

嗯？沈谙眉毛挑了挑，饶有兴趣问：“怎么说？详细说来听听。”

刘佳佳朝着大姨的方向努了努嘴巴，无奈道：“喏，你大姨，我妈，现在天天逼着我相亲。”

“啊？”沈谙愣了一下，惊讶道：“你才多大啊，你今年25还是24？怎么这就催你了？”

刘佳佳撇撇嘴，“是啊，你还比我大呢，三姨都没有催你。”

她口中的三姨就是沈谙的老母亲孙窈。

沈谙看了一眼正在收拾剩余礼品盒的孙窈，笑着说：“她啊，催是催，但是我不听啊。”

“那———姐，你有男朋友吗？”

“叮”一声，微信进来了一条消息。

沈谙打开微信，一边回刘佳佳：“没有啊，暂时还不考虑结婚的事情。”

刘佳佳赞同地点了点头，“也是，你学历那么好，肯定还是先专注于工作。我和你讲，你都不知道我妈给我介绍的都是什么人，要不就是个子矮，要不就是爹味重，要不就是两者都兼具.......”

后面刘佳佳说什么，已经被沈谙的耳朵自动屏蔽掉了，她瞳孔微微睁大，看着手机里的消息愣了神。

陈良：“我在外婆办酒席的酒店门口，方便出来一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