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内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一群人围在一起盯着中间晕倒在地上的老人。

“怎么回事啊？”

“不清楚啊，突然就晕倒了。”

两个穿着西服的工作人员手脚并用的分开人群，“让一让，快打120。”

沈谙低头看了眼手机，还有18分钟，她眼睛转了转，终究没抵住国人从骨子里带着的好奇心，挪着步子往人群聚集处。

她站在人群最外围，踮起脚尖往里面看了一眼，她个子高又钻了个空，也不费太多功夫就看到了里面是什么场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面色苍白地躺在地上。

沈谙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心里却又升起几分熟悉的感觉。但一时间，她又想不起来再哪里见过。

“这人怎么看着就眼熟呢？”

沈谙喃喃道，但她记性不算很好，想了会儿也没想起来，于是就要离开，转身的瞬间脑海中却电光火石地想起在哪里见过了。

高中的时候来给陈良送过校服的老人家。

她连忙赔笑分开人群：“不好意思让一让。”

离得近了看得更清楚了些，竟真的是记忆中那位老人家。

她连忙拍了照片给陈良发过去，“这是你家里人吗？”

地上躺着的老人脸色发白，浑身冒冷汗，嘴唇发抖，沈谙有心想帮她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帮。

她拉住一旁的路人：“请问这位老人家怎么晕倒的啊？”

那路人估计是刚进来看热闹的，他一脸迷茫地摇摇头，“不知道啊，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晕过去了。”

“是突然晕过去的，看这样子有点像高血压，我家公公之前高血压晕过去的时候就这个症状。”另一个目睹的路人插嘴回了沈谙。

工作人员在那边大喊：“家属呢？家属在吗？”

“估计不在。不然早就出现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随后便没声音了。

沈谙看了一圈围堵的路人，试图找到陈良的身影，但最终无疾而终。这人平时不需要的时候天天在面前转悠，这时候有事了人不见了。

上周陈良老是去找沈谙，落下了不少工作，只好在周六加班加点把工作处理掉。

“叮咚”一声，微信响了。陈良随手拿起一看，却是沈谙发过来的。他眉头一蹙，看了一眼外面的天，下雨了，看不见太阳在哪边。怎么竟然给他发消息了？

抱着莫名的希冀的心理点开一看，陈良瞳孔却猛地一缩，立即起身拿起车钥匙，边走边给沈谙打电话。

“喂，陈良，这人你认识不，我看着眼熟？”沈谙立马接了起来，语气焦急道。

陈良大步迈向电梯的方向，面色冷沉，定声道：“是我奶奶，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你在哪？”

沈谙摇头，“我不知道，医生还没到——来了来了，救护车到了。”

医生抬着担架急步跑来，工作人员连忙疏散人群：“让开让开，别围在这！”

医生冷静地指挥医务人员做了检查之后，就把陈奶奶抬上了担架，视线在人群中逡巡了一圈，大喊道：“家属呢？家属跟车走啊。”

陈良在那边听到了医生的话，他咽了口唾沫，冷静道：“沈谙，拜托你先跟一下，我马上就赶过去。”

这个时候沈谙不可能拒绝，她连忙点头，跟着担架上了救护车：“我是家属，麻烦您了，医生您是哪个医院的？”

“第一人民医院。”医生正戴着口罩给老人做检查，闻言头也不抬回道。

沈谙：“好——陈良，我们现在赶去第一人民医院。”

“好，我现在就过去。”那边传来车门开锁的声音，随之无缝衔接的是车子打火疾驰而出的声音。

沈谙挂了电话，看着昏迷不醒的老人，问道：“医生，究竟是什么情况啊？”

医生：“初步估计是高血压引起的脑梗导致的昏迷。”

脑梗？沈谙咽了口唾沫，滋润了一下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的喉咙，颤声问：“严重吗？”

医生垂眉，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发现的及时，不算特别严重。你放心。”

沈谙呼出一口气，心里的石头放下了点，这才想起来取消打车的事。

她知道陈良和他奶奶感情很好，如果陈奶奶出了事，他还不知道得多伤心。

陈良到医院的时候，陈奶奶还在急救室。他来得很急，只穿着白色衬衫和裤子，因为跑得太急，他脸色微微泛红，喘着气问沈谙：“怎么样了？”

沈谙起身，“医生说是高血压引起脑梗导致的昏迷，但幸好送医及时，应该没什么大碍。”

听到没什么大碍，陈良脸色才好转点，只是眉头仍然紧蹙着，眼里的担心仍然没有褪去。

沈谙抿了抿唇，有心想安慰他几句，又不知道说什么，话在嘴边嗫嚅了半天，才小声道：“医生说应该没事，你也别太担心了。”

干巴巴的安慰听得沈谙自己都觉得尴尬，陈良正靠着椅子站着，闻言瞥了一眼站在那里略显几分局促的沈谙，挤出了一个笑容说：“我没事——你今天不是回平阳有事么，怎么还没走？”

沈谙哦了声，“我去商场买点东西带回去，结果遇见——”

“家属呢？！”

话没说完，医生迈着步子缓缓走了出来。

陈良赶紧迎上前，沈谙站在原地没有动。

医生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但是声音很严肃：“已经脱离危险了，等麻药劲过了就能醒。老人年纪大了，家属记得最好不要让老人单独出行，尤其是老人有高血压这种基础病。”

向来高高昂着头训别人的陈总被医生一番话说得直点头。

大概是见他态度良好，医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叮嘱了一些照顾的细节之后就离开了。

陈奶奶被推进病房之后，沈谙看着忙里忙外的陈良，就离开了。

陈良缴完费用回来后没看到人，又连忙跑到楼下，却只看到了沈谙即将上车的背影。

雨还在下，她打着一把刚从医院便利店买的白色透明伞，侧身准备上车的时候，却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出来的陈良。

两人隔着动荡的人流，视线交错的瞬间，阴沉沉的雨幕下，一辆闪着红□□光的救护车停在医院门口，隔绝了两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