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
可也只是这样看着,鲜少参加活动的她,自然和陆星桓没什么交集。
所以那次,准确来说也是个意外。
温遇的生日在月中15号,而在温途出生之后,每个月这一天就成了父母固定带他去检查的日子。
一开始没想到温遇的生日在这天,定下之后按照流程走了几个月,要到她生日的时候才发现。
当她第一次因为这件事和父母发生分歧时,是在温途出生不久之后。
她问父母为什么一定要把日子定在这天,他们却说这已经是和医生约定好的事,每个月都是这个日期,也不太好改。
再往下说,就提到温途的身体状况维持到现在是有多么不容易。
可温遇想说,他的病并不是她造成的。
只是每每看到徐翩禾疲惫的眼,这些话又都咽下去。
既然父母那边不方便改,那就只能让温遇妥协。
她也确实妥协了,那之后,她的生日都挪到了14号那天过。
可她十六岁生日即将到来的14号,温途不知怎么,吃过午饭之后突然开始呕吐,情况紧急,徐翩禾和温成钢着急忙慌把他送医院,而选好蛋糕带回来的温遇面对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家。
她得知前因后果后什么也没说,一个人坐在高脚凳上把整个蛋糕吃完,蜡烛没点,生日帽也没戴。
这些最后被她扔进了垃圾桶。
吃完蛋糕,她自己照常规划好学习休息,到点洗漱睡觉,然后第二天继续早起上学。
仿佛和往常的每一天一样。
第二天早上,她起床看见徐翩禾给自己的留言,说温途吃坏了东西,而且今天还有检查,可能暂时还回不去,说生日回去会给她补过。
温遇嚼面包的动作慢下来,在对话框缓缓打了个好字。
上午体育课自由活动之后,温遇一个人上了教学楼顶楼。
这里是学校的天文台,还有一小块露天活动的地方。
脚迈上最后一级台阶,她专注数台阶数量,眼前突然落下薄薄一层阴影。
她吓一跳,还以为撞见老师了。
温遇仰头,略微紧张的目光被对方全都接住。
一垂头一仰头,四目相对。
温遇扶着栏杆的手指下意识收紧。
陆星桓明显比她更快反应过来,往后撤两步,顺手打开身后的门,笑着看她:“要进来看看吗?”
温遇步伐稍顿,随后跟在他身后进去。
“坐吧。”
陆星桓从角落里拽了把干净的椅子给她,自己则随意靠在桌子上,捋平卷子角,右手大拇指把自动铅笔摁出铅。
温遇的目光定格在角落里支着的望远镜,虽然这里比较宽敞,但是她总感觉拘谨。
尤其是在知道他是陆星桓之后。
“你想看什么,或者想动手尝试什么就去吧,如果不会用设备可以问我。”
温遇注意到他手边放着的正是近期考试卷,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迹,还有各种颜色的批注。
压在卷子下的应该是草稿纸。
温遇第一次见有人草稿纸比卷子整齐的,思绪分叉间,她听见陆星桓的话,摇了摇头。
“我待到快下课就走,不打扰你继续写卷子。”
陆星桓单手撑在桌子上,不明所以笑了声:“我也是偷偷来的,一会也走,不打扰你一个人静心。”
语气里明显带着打趣,温遇愣了两秒也忍俊不禁:“你学人挺有一套的。”
“是吗。”陆星桓面不改色,没有因为她的话停顿分毫,“总有人说要向我学习,今天我也学习别人了,挺好。”
“……”温遇偏头没说话。
空间安静几秒,只能听见指腹和纸摩擦的细小声。
“你是温遇?”
自己的名字被他念出来,她第一反应是惊讶:“你知道我名字?”
陆星桓不知道她怎么一脸震惊。
好像自己应该不认识她才对。
“以桉的朋友对吧,小时候见过几面。”
“那天在书市就认出来了,只是当时太紧张,也没时间叙旧。”
温遇低下头嗯了声,默然掐住指尖,直到疼痛浮现:“你记性挺好的。”
“应该说你和小时候变化不大。”
他主动提起小时候,温遇有些恍然,下意识问:“我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陆星桓目光盯着卷子,脑海却在思索温遇的问题,斟酌道:“比现在活泼一些吧。”
他说完,温遇继续陷入沉默,靠桌子边儿的那只胳膊抵住桌沿,她也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长时间,然后再开口时,尽是落寞。
“今天其实是我生日。”
话说完她自己也反应半天,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向仅仅见过几面的人说出这样的话。
温遇看向自己的膝盖。
昨天发生的事,像一根鱼骨头卡在喉咙,吞与不吞,都是难受。
她妥协把每年生日都提前一天,只为了配合温途的固定治疗时间。
连生日蛋糕她都提前买好,可好像还是哪儿做错了。
迎接她的,还是空旷没人的家。
温遇也不知道怎么长大这条路,越走越迷茫。
越想这事心里越堵得慌,温遇不知道自己眼角湿没湿,仓促擦了下就要离开。
“对不起,我先走了,今天的话,希望你就当没听见。”
每个人都有不愿被偷窥的脆弱时刻,她自然也一样。
她刚从椅子上站起来,陆星桓便在身后喊她名字:“今天下午放学你有时间吗,就这个地方。”
仓促离开之下,温遇背对着他点头,然后打开门跑下楼。
到下午约定的时间,温遇早已经将之前的情绪全部消化,谢闻颂还在上晚补,她放下手里的作业本,犹豫了下还是往顶楼跑去。
门留了道缝,她顺着推开,陆星桓正坐在木桌前,桌面上似乎换了张卷子。
他听见响动,看见她的时候笑了下:“温遇妹妹。”
上午的尴尬温遇没忘,现在也必须当作忘掉。
她硬着头皮往里进。
鹌鹑样走到桌边,视线锁住的一小块桌面,被人推过来一个精美的包装盒。
温遇透过透明塑料板看见里面是块小蛋糕。
陆星桓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推过蛋糕就收回:“我妹妹也特别爱吃这家蛋糕,可惜这款店家规定每天一人限买一份,你别告诉她。”
他说完朝温遇眨眼:“拿回去吃吧。”
“还有,生日快乐。”
像温遇这么一个并不太爱回忆往昔的人,却总是想起这件事。
十六岁的那块蛋糕味道已经远去,可十六岁的心情还一直能维持到现在。
程以桉也问过她,对陆星桓的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想,或许就是那个时候吧。
但又是为什么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
并不是缺乏勇气。
而是她曾用一个晚上,想明白一个道理。
自十六岁生日那天开始,她和陆星桓的交集好像比之前多,直至他一声不响出国学习。
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留言。
温遇听到他出国的消息之后,在市图书馆坐了一下午。
所有的过往,像一场被泡沫包围的美梦。
而现在,泡沫尽数碎裂。
她于他而言,充其量也只是个普通朋友。
情理之中的难过,她已经痛过了。
所以现在,温遇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
同等重量的痛,她不会再经历第二次。
她不允许自己再难过第二次。
她不特殊,而那一块蛋糕,只是一份习惯性的好心罢了。
她珍惜,她铭记,但不会感动永远。
她也在成长,不愿永远在原地踏步。
所以这次在陆星桓不知道的时候,是她先离开的。
-
霓虹灯透过眼皮还是能在脑海形成模糊的像,温遇迷迷糊糊间,程以桉已经把她送回了家。
程以桉还在担心她会不会是难受过头昏睡过去,其实她只是累。
穿了一天高跟鞋,脚腕又酸又胀,身体上的疲累就足以让她放空思绪,根本没有多余的脑容量想别的事。
程以桉见她是真的又困又累,没有其他难受过度的征象才放她下车。
温遇连包都懒得挎在肩膀上,直接把包链往手上缠了几圈。
一路进楼上电梯,刚迈出电梯,哈欠打到一半,温遇看见站在自己对门的人。
谢闻颂双手环在胸前,看见她之后,目光平淡无波地移开。
仿佛没看见她一样。
“……”
温遇有点无语。
他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那一堵白墙有什么好看的。
“你在干嘛。”
她主动问,谢闻颂这才施舍给她一个眼神,语气不温不凉,故意拖长语调:“看——夜——景——呢——”
“……”
您家夜景搁墙上看呐。
温遇也不知道他心情不太好的原因是什么,原地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圈,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这人怎么像只炸毛猫。
脾气不好还爱生气。
一生气就冷脸不说话。
摆出一副自己欠他钱的模样。
不对。
她好像的确欠他钱。
温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秉持着对债主的基本礼貌,温遇倒是没急着往家门里进,探究地朝他投注视线。
原本下坠的情绪倒是被他拽上来几分。
温遇玩心渐起。
他不是说他很好哄吗?
想起前几天放在自家展柜里已经准备好的东西,温遇把想法揣好,往他这边走了两步。
谢闻颂仍旧维持靠门姿势,不避不让,就任由她凑近。
只是眼神没再往旁边看,一寸寸挪到她的面庞。
温遇知道自己今天的眼影画得特好看,眼神里涌现出自己都没察觉的骄傲。
温遇将脸凑到他面前,谢闻颂半屈着一条腿还是比她高半个头,更何况她今天还穿了高跟鞋。
谢闻颂单手插兜,就连睫毛也乖顺垂下,像聆听公主悄悄话的忠贞骑士。
如果眼神能说话,那现在它一定摇着尾巴汪汪叫。
温遇在心底切一声。
分明刚才还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
温遇仰头看他,手却趁他注意力分散的时候陡然握住他的手。
一抹温热攀爬肌肤,猝不及防被烫了下,谢闻颂睫毛分明颤动两下,搅碎了倾落在她脸上的昏黄光影。
这么好哄呀。
温遇唇角弯起,连眼梢都带上愉悦的弧度,放软声音喊他的名字。
“谢闻颂。”
他小声嗯了下,仿佛变成听主人话的乖狗狗。
“你要不要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