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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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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

见字如面。

不知此次下山是否顺利,盼大夫一切安好。

不过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必太执着。

近来看你日夜忙碌,我总在想,当初把你留在山上的决定,或许实在有些欠妥。

你天资聪慧,又勤勉用功,不过短短数月,便能有如此进益。这般能力,已是世间翘楚,不管是去做什么,大概都会做成。

何必执着于区区剑道,在这危渺江湖托身?

况且如今你剑术精进、行事妥当,既有慨然正身之义,又能谦退以自保。我想,或许此时应该将决定的权利交予你本人了。

写到这里,忽然记起上次在寄霜居,我说让你回藏锋居去,你曾问过我,是否不愿留你。

当时没答,是因为那时候,觉得有些话说不得。

而今逐云山上下楼台涂炭,弟子寥寥,覆灭只在一息之间。

我又觉得,此刻应当答你这句:

怎么会不愿留你,从见你的那次就想留你了。

可是,我怕留不住你,又怕留住了你。

你和我不一样。

我是托师父的福,从雪虐风饕里捡了半条残命,这些年苟延残喘,物尽其用罢了。你不一样。

我知道你此刻又要摇头,说自己资质愚钝不稂不莠,全靠师叔提携。

小年,这些话平日里玩笑说说也便罢了,你自己不可以为真。

妄自菲薄,恐会消磨志勇之心。

不过,此心珍贵,却不是我最羡慕你的。

你知道的,我羡你万事皆可为,此身无拘束。

有了这些,你该自由行走天地间。

而不是陪我困守一隅,在无尽书卷里想象些奇闻轶事,做个搬唇递舌的影子。

——这也是唯一一样我对你藏私的事。

纸短而意长,我与师父此去大道派,虽有天师派的二位仙师相陪,但此行……未必有成。

因此留书给你,望无论如何,保重自己。

倘若事态失控,可与派中其他弟子各寻前路,不必挂牵。

小年,你有太多路可走,就别回头了。

师叔轻雪

尉小年将这封信来回读了三遍。

没想到他千辛万苦揣着这么一大堆药回来,谢轻雪人却走了。

只留给他这么一封信。

“他们何时走的?”他问二明。

“午时就走了,”二明答道,“跟那两位客人一起走的,掌门说让我们俩留下,把山上收拾收拾。”

说到这个,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摸了摸后脑勺:“也不知道要收拾啥。”

“那他们怎么走的?”尉小年又问。

“自然是飞走的,说要走南边那个大路,”二明说,“对了,天师派来的二位里有位是女修,你不知道,就跟仙子一样,可美了,那飞起来,裙子和飘带就是这样……”

他用手做了个圆锥状的形状,几根手指上下舞动着,试图让尉小年理解那衣袂翻飞的美景。

被尉小年没好气地一把打下去了。

用轻功走的,去南边,那应该是去驿站换了快马,自己肯定是追不上了。

师叔药都没了,去那边能行吗,大道派虽然说……虽然说监房条件也还不错,但是师叔那身板哪里经得起折腾。

“要不我还是去一趟吧!”尉小年忍无可忍地说。

“哎哎,那不行,这个掌门特意嘱咐过,说让你在家乖乖把剑招练好,别去……那什么。”

“什么?”

二明支支吾吾:“就……添乱。”

他说完就马上加了声明:“这可是掌门的原话啊,不是我说的!”

尉小年奇怪地看他:“你干嘛这么怕我?”

二明瞪大眼睛:“哇你每天在那个,就是寄霜居后面那里练剑,我看到剑气都飞到云丘塔了!好可怕!”

啊……尉小年摸摸鼻子。

原来是自己太高调了。

“我那是误打误撞,”他解释说,“其实功夫不行的,未必打得过你。”

“是吗……”二明一脸半信半疑。

尉小年拍拍他肩膀:“加油收拾,我练剑去了。”

大道派的天阶几千重,第一次来的人,说是要一步一步地走上去,方显诚意。

据说有些想上山求仙的弟子,走一半就累得要命,干脆下山去了。

“倒是个劝退的好法子。”林掌门评价说。

“只是以体力筛选弟子资质,未免稍显武断。”谢轻雪提出。

“有理。”林掌门表示同意。

“两位仙师,那咱们……”希言皮笑肉不笑地问。

林掌门喟叹一声:“大道派乃仙门大派,我们自然是尊重的,奈何我年事已高……”

谢轻雪轻咳了两声:“我又身体抱恙……”

希言挑起眉:“那我……女流之辈?”

三人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不顾试图阻拦的弟子,飞身上山。

余雅风被留在原地,抓耳挠腮想不出借口,干脆大喝一声“等我”,直接追了上去。

上了山才发现,大道派上下一袭缟素。

谢轻雪耗费了太多灵力,止不住地咳嗽,守门弟子视若无睹,依然各行其是地走来走去。

谢轻雪边咳边抬眼看了下正帮他拍背的林掌门。

这是鸿门宴的意思了。

“这这这……”希言对此画面毫无心理准备,正手忙脚乱地把身上红粉金银的饰品取下来。

几位男士穿的都是浅色衣袍,倒是直接吊唁也没什么问题。

谢轻雪总算止住了咳嗽,取出怀里的手帕擦了擦手。

“两位仙师,”他有点哑着嗓子地说,“要不您二位先回吧。”

两人都有些错愕。

“啊是,”林掌门迅速反应过来,“两位其实与此事无关,没必要以身涉险,我们蒙二位相助,已经很是感激……”

“林掌门,谢仙友,”余雅风端正作揖,“我二人此行本就是为了此事,如今已在门口,谈何退却?”

“是啊,”希言总算摘干净了头上的配饰,如今一头素发,更显美丽,“我们来都来了,哪有不进去的道理。”

谢轻雪稍微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

四人走至中间的大殿前,从门口就能看到里面设置的灵堂。

“仙师们若要祭拜,请走这边。”有引路的弟子上前说。

几人对视了一眼。

他们……应该祭拜吗?

林掌门用眼神向谢轻雪问询。

谢轻雪闭了闭眼。

于是林掌门率先向着弟子指示的方向走去。

在门口报了姓名,领了香,又依序上前拜了灵枢。四个人一转身,发现灵堂的门让人给关上了。

不是吧,林掌门用传音小声念了句,难道在灵堂里打。

师父,谢轻雪也传音回去,不可随意动武。

我是说他们打我啊,林掌门可怜巴巴地说。

谢轻雪干脆眼观鼻鼻观心,不搭理他了。

他们俩在这儿传音聊了半天,余雅风已经有些按奈不住了:“敢问这是何意?”

“何意?”

一个声音从灵堂后传过来。

四人循声举步绕过灵堂,只见原本大殿上的椅子还放在原处,有一人正撑着头坐在上面。

“姚掌门,”余雅风带着希言行了礼,“逝者已矣,还望节哀。”

姚掌门嗯了一声,半晌又说:“余掌门好久不见啊。”

“不敢,在下未封掌门。”余雅风说。

姚掌门没回话,只淡淡看了他们几个一眼。

林掌门又看了谢轻雪一眼。

奈何谢轻雪这会儿正屏着呼吸努力忍住咳嗽,对当前尴尬的局面毫无助益。

林掌门只好清了清嗓子自己上了。

“姚掌门,此事因我徒而起,其中过失……”

他话还没说完,谢轻雪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许是忍了太久,谢轻雪这一阵咳得又深又重,又如阵阵潮水一般,带着身躯一下下弯得更厉害,似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才停得下来。

“小雪?”林掌门回身去扶他,扶到一手的汗湿。

完了,整个场面更加尴尬了。

谢轻雪无力地想着。

他刚才确实是故意咳嗽,目的是打断林掌门的自揽过错。

没想到这阵咳忍了太久,忽然没了压抑,竟然快要把自己咳过去了。

倘若自己死在这灵堂之旁,大概也能算一命抵一命吧?

乐观地想到这里,谢轻雪感觉林掌门开始给自己输灵力缓气了。

他努力用痉挛的气管深吸了口气,配合林掌门的灵力引导,好歹是渐渐把咳嗽止住了。

谢轻雪扶着林掌门的手直起腰,顺手将刚才掩在口边的袖口往里折了一道。

冷眼旁观了半天的姚掌门终于开口了:“这位倘若有病,来我大道派做什么?”

谢轻雪垂眸行礼:“逐云派二弟子谢轻雪,见过姚掌门。”

谢轻雪的气息不稳,话音还有些抖,却抬起头看了眼椅子上的人,继续说道:“此来大道派缘由有三,一是我派中大弟子刘仁厚,日前在逐云山被贵派仙师韩月霜所杀;二是韩仙师杀人后将刘仁厚弟子掳至贵派,不知所为何事;三是我与师弟来贵派寻人时,遭人暗中设下陷阱,师弟为脱困出手逼退,回到派中后才得知布设陷阱之人乃是尊夫人韩月雪,且已因此仙逝。故此,我派掌门特来向姚掌门说清原委,万望姚掌门对我派不解之事也能解释一二。”

这番话说完,谢轻雪又咳了几声。

他原本早就想将此原委广告江湖,但那时逐云山的传信显然已受阻,不得已到了半路上才交由驿站的人帮忙传出,目前尚不知效果如何。

从目前姚掌门的态度来看,应该是不打算杀他们,不然早就出手了。

那么目的应该就是关住他们,用以要挟所求之物。

果然,姚掌门冷冷笑了一声:“既如此,就请各位住下来,等我忙过爱妻祭典,再细细来叙吧。”

“如此甚好,”余雅风赞同说,“从长计议嘛。”

“小雪啊,”林掌门倚在门框边看谢轻雪洗帕子,“这样下去也不行吧,先不说你身体撑不撑得住,那姚掌门……”

“没事的,”谢轻雪垂着眸子,“姚掌门还给我送了药呢,好心好意的。”

“什么药?”林掌门赶紧到桌前检查,“没毒吧?”

谢轻雪笑了一声:“师父放心吧,大道派号称大道昭昭,是不许使毒的。”

“那他这到底什么意思啊?”

“之前小年说过,姚掌门想要增强功力的金丹,”谢轻雪说,“那金丹自然子虚乌有,但小年铸剑的手法却是实实在在的,这个也瞒不了多久,他早晚都会知道。不过铸剑之法细节甚多,到时候少说一点,事倍功半也便罢了。”

林掌门想了想,点了点头:“那然后呢?我们就能走了吗?”

“非也,”谢轻雪检查了一下手帕,回到房里找了个地方晾上了,“我估计,那铁矿恐怕也藏不了多久了。”

“啊?”林掌门大惊失色,“那可是我派的立派之本,万事之基……”

“好了,知道师父舍不得,”谢轻雪也很无奈,“但总没有性命重要吧。”

林掌门坐在桌边掩面哀叹,偷眼去看谢轻雪更衣。

他袖子上那片鲜红,便醒目地映入眼帘。

“小雪啊,”林掌门叹了这一声,感觉眼眶都酸了,“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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