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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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剑,初代宇宙联邦总统,发现球玉的第一人。
马纳比尔是这样说的。
在离开贾库玛达大学后,我行走在马路上漫无目的,终于停下步伐,仰头望向凤凰座系的方位,太阳的光芒实在刺眼,抬手遮在眼睛上面,情不自禁轻声呢喃:
“果然,昨晚梦见的过往并非虚假啊。”
得知生日后所记起的模糊过往,在昨晚已然清晰。
那是我的十六岁生日,同样也是向地球民众正式宣告王储身份的仪式。
作为修戈达姆新一代的长女,父亲拉库雷斯却被称为最糟糕的王,因此一出生就背负罪王之女的名号,但由于我从小就在高加索兜虫城长大,并且由国王基拉亲自培养,言行举止从不失格,十六年的时间终于让民众们认可王储的身份。
六王国异样事案对策用战略救命部队,即王样战队君王者,是六位国王在年轻时成立的队伍。
在与神的战争结束后,王样战队时常穿梭宇宙,前往不同的时空与星球,认识不少为和平而战的战士。
在仪式当天,各位战士哪怕无法到场,也依旧准时送来贺礼,聊表心意。
最先跨越宇宙,将贺礼送到高加索兜虫城的人,就是被称为传说救世主的宇宙联邦总统,凤剑。
听国王大人们提及,在宇宙和平会议中,他是最不可或缺的成员。
梦就是在这个时候结束的,因此茫然这究竟是虚假的幻想,还是遗忘的现实。
从马纳比尔口中证实凤剑曾经的确是将宇宙整合成一的联邦总统,顿时确认梦境就是真实记忆,毕竟没有人能够凭空梦见从未了解过的秘密。
无助与不解顺理成章在我的脑海里上蹿下跳。
如果凤剑出现在我的过去,那么记忆里的画面究竟发生在什么时候?
该不会我出生于平行宇宙的三百多年前?
然而,凤剑既然会成为宇宙和平会议的重要成员,就代表已经打败东·阿鲁玛基,夺回整个宇宙,但从古至今,邪恶幕府一直作为统治者,宇宙哪里得到了解放。
其实贺礼有随信:
致薇拉,
……九连者。
不是致王样战队,也不是致薇拉·哈斯提,而是给薇拉,只是薇拉。
可十六岁的薇拉与他们从未见过面,素不相识。
一个荒诞的念想从梦醒后持续到现在,却是目前最合适的解释。
或许凤剑并没有死亡,而我来自这个宇宙解放后的未来。
我垂眸:“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究竟属于哪个时空呢。
时间是最难以解读的谜题,成长为战士的我在迎接宇宙解放后,又怎么能与在故乡仍旧天真的我相见。等到胜利和平的那天,等到九连者从国王大人们口中听说薇拉·哈斯提的那天,我是否还存在于这个宇宙。
同一个时间就不可能存在两个自己,未来的九连者能够知晓十六岁的薇拉·哈斯提,就代表利贝里翁的薇拉·哈斯提大概率不存在了。
更何况,如果有一个薇拉注定会消失,那一定会是在这个宇宙的我。
毕竟,没有十六岁的我,就没有现在的我。
那个时候,他们会等待十六岁的薇拉长大,再与年轻的他们相遇吗?
过去,现在,未来。
成熟稳重的我,即将蜕变的我,最青涩的我。
不同的时间线都有我的身影,但它却错乱得晦涩难懂,缘由不明。
“薇拉前辈!”
是拉奇,清澈明快的嗓音还在很远的地方就传递到耳边。
阳光淌在过于盛开的紫藤的路畔,伙伴们迎上簇簇抖落的花瓣与柔和内敛的轻风向我奔来,将热烈恣意与初夏共振、共存。
时间会孕育新生、会传递死亡、会沧海桑田、会岁月变迁,错误的时间依旧会将人与人建立联系,我的人生拥有过去、现在与未来,再害怕未知的真相,也有一个事实无法否认,那就是我认识了这群伙伴。
其实说到底,时间是一种虚无的东西,就连错误的时间都让我们相遇,寓意便只剩下命中注定。
我跟他们,命中注定会相识。
未来会发生的事情等到未来再顾虑,至少此刻,我的伙伴们在朝我靠近,这就是真实。
片刻的无措瞬间被淹没在友情的海洋中,我扬起笑容,同样朝他们迈出步伐,没有任何东西能切断这条无形生成的纽带,在时间尽头,我们也将永恒。
“薇拉前辈,我就知道你在这里,真是太幸运了!”拉奇喜笑颜开。
“没想到你直觉居然这么准,还真是了不起的运气啊。”
曾经最无法理解这份运气的哈米此刻真心钦佩,又匆匆抓住我前后左右仔细检查,在只发现手上的伤后,拍拍胸脯算是松了口气,心疼开口:“还好没有再多受伤,不然的话,真的要担心死你了。”
巴兰斯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像变戏法一样将修复好的手镯送到眼前。
“怎么样,连夜给你修好了呦。”
“哇塞,巴兰斯!你这也太厉害了吧,不愧是你!”
一直在昂首等夸奖的机械生命体在得到想听的话语后,瞬间丢弃故作的稳重,蹦蹦跳跳的,愉快极了。
这副状态总会轻而易举让紧绷的心弦放松,我的笑容灿烂,一边重新戴回手镯,一边跟大家前往更加安全的地方,不管怎么说,大马路边上很容易被贾库玛达发现,总不能暴露我跟九连者依旧关系密切的事实。
“薇拉前辈,刚才是你在帮我们吗?哈米跟拉普托都说纸飞机上的文字是你的字迹。”
拉奇认真捧着被重新折好的纸飞机,我向他俏皮眨眼,一切都在不语中。
因此拉奇开始告状夏伊德斯实在太过分,哪怕小声指责他的可恶行径也会被瞬间察觉,并且当场攻击。
哈米抱紧我的手臂撒娇道:“幸好有你的情报以及总部及时送来的光球玉,不然的话,我们今天可就纯挨揍了。”
我安慰般摸摸她的头,四周环视却发现在场竟然只有四个人,还记得刚才看见他们的时候,加鲁还在呢。
拉普托切断星座冲击枪的联络,面向我们回答这个尚未问出口的疑惑:“加鲁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我们回去呢。”
“准备什么?”我很疑惑。
哈米离开我身边,笑容可爱俏皮,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巴兰斯已经向我扭动安在星座冲击枪上的球玉。
我跟突然出现的另一个我同时歪头,异口同声道:“双子球玉?”
哈米鼓掌:“好哎来了!这下应该就没问题啦,现在有两个薇拉,不会有人发现真正的你跟我们离开了呢!”
“太幸运了,幸好我们还有双子球玉,其实本来是打算使用孔雀球玉让薇拉前辈你换个样子的,但是拉普托想到斯科尔皮奥知道你使用过这枚球玉,肯定会发现不对劲,所以就决定使用双子球玉啦。”
拉奇抱起双臂,笑容灿烂,似乎为这个计划深感满意:“前辈上次使用双子球玉的那天也正好得知生日是哪天呢。”
“拉普托的仪式感~”
巴兰斯轻佻地滑到拉普托身边,唰地抬手,伸出两根食指灵动地指向她,拖长带笑音的腔调,格外狡黠。
拉普托轻扶眼镜,扬起一抹浅笑,满是成熟秘书的知性。
面对眼前四人的一唱一和,实在有些不懂,但拉奇的一个“也”字又仿佛给出答案。
哈米走上前一左一右牵住我跟双子的手。
“薇拉,明天是你在这个宇宙的第一个生日,怎么能够跳过呢。”
“我们连夜搜查资料,发现斯科尔皮奥下的毒极有可能会控制你的意识,虽然彻底解毒还需要他本人,但是大家已经找到延迟毒素起效的药剂的制作方法。”
“薇拉是猎户号不可或缺的存在,我们都很喜欢你,所以哪怕再困难,我们都要陪薇拉一起度过生日。”
“从见面开始,你就一直都没有提中的毒,是不想我们担心吧。”
“可是哪怕分离各地,心也在一起。”
“更何况,我们此刻正在一起呢,所以有时候一些事情也让我们为你分担好吗?”
于是,究竟该怎样舍得与他们分别呢,时间才是痛苦的罪魁祸首,如果回忆所有的过往,代价便是离开他们,我又能怎样抉择。
我的十六岁,收到一封信。
收件人是过去的我,寄件人却是未来的九连者。
曾经千方百计欲望打开潘多拉之盒,此刻惘然踟躇,我站在未来与过去之间模糊的交界线,手捧魔盒,深陷阿克琉斯之踵,眼睫盖住缄默,思绪潮湿沉重,闷盖混乱的心。
我勉强摆出不露馅的笑容,紧紧拥抱哈米,头也埋在她的颈窝中,藏匿泛泪的眼眸,翁声道:“谢谢,我爱你们。”
爱是最广泛的词语,张扬又内敛。
我爱他们,永远永远。
静谧中,我听见了他们的回答。
他们说:“我们也是。”
……
加鲁最近在学习人工机械所使用的数字,平日在生活中遇见数字时,总会突然大声喊出来,颇有些一惊一乍,总会吓大家一跳。
久而久之,大家算是习惯了,并且特别乐意为他指正错误。
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学有所成的加鲁已经能够熟练掌握数字的使用,因此被派去采购食材,算是阶段测验的实训。
等到我们回到猎户号时,完美结束任务的加鲁满是得意洋洋,正在清点食材数量的斯帕达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这次成功在店里使用了数字,看来下次就可以拜托你用电子设备下单食材了。”
加鲁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加鲁!”
我就站在他们不远处,心底一软,拥有伙伴们的舰桥一直以来都充满了喧嚣,热闹且美好。
斯汀格走到我身侧:“我不会让大哥伤害你的。”
“我被抓走的那天,斯科尔皮奥说,你喜欢我。”我转头看向他,“这是真的吗?”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隐约察觉到自己对斯汀格生有异样的情愫呢,仔细回想,其实就在昨天。
归根溯源,竟然在更早以前,这份感情就在平淡的生活中日益深厚,只是迟钝得什么也没发现。
那天斯科尔皮奥说我是斯汀格喜欢的人,可一心只在意他们可能会对王者圣剑做坏事,因此彻底忽略了这句直白的解答。
直到昨天的湖畔,裙摆与蝎尾被温柔的风包裹,他的眼眸深情动人,被指腹触碰过的异色痣在发烫,心跳出卖了从未有过存在感的情愫。
在很早之前,我、哈米跟拉普托三个人深夜窝在同一张床上,女孩子的话题总会跳跃得不知所以,最后落尾于爱情。
热衷于幻想的拉普托有一颗热烈的少女心,总会想象将有不少帅气优秀的男生向她表白,但是哈米问,如果真的有好几个人同时表白的话会怎么选?
拉普托思索后回答:“那就用心去体会,爱情不是用眼睛去看的。”
所以我用心体会,答案是,我也喜欢斯汀格。
在得知时间的真相后,犹豫是否要向斯汀格传达感情,只不过在听到他的声音的这一刹那,所有迷茫都消失不见。
如果注定我会从这个宇宙离开,那绝对不能留下遗憾,我要表达自己的爱。
就像母亲一样,向父亲肆意张扬传达爱意。
更何况,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在这个宇宙没有未来,万一会有转机呢。
世界仿佛失声,心像紧绷的琴弦。
我果然是冲动的人,索问暗恋者的回答竟然也如此冲动。
“是。”
斯汀格回答得很快,几乎是我的尾音刚落下便给出答案,迅速得令在场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在听到我的询问时就打算躲开的步伐在此刻尴尬停顿。
银发青年左瞧右瞧,不懂大家在干什么,于是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向我跟斯汀格,稍微花了那么一两秒思考后,一边咧动嘴角扯起生疏且夸张的笑容,一边艰难开口:“书上说爱情是值得开心的事情,所以恭喜你们。”
对感情了解得单纯且可爱,我实在忍不住露出笑容,终于从尴尬中回神的巴兰斯连忙捂住纳卡的嘴把他拖走。
几乎是瞬间,所有人都找了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