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离小心翼翼地将宋怀昭安置在王宫深处,一脸忧色地走向玉兰,语气中满含关切,轻声问道:“王妃今日还没醒吗?”
玉兰的眼眶中泪水打着转,她静静地凝视着床上那个陷入沉睡的宋怀昭,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哽咽:“从那夜回来后,殿下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从血洗宫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无论高鹤如何竭尽全力,运用了各种医术和秘方,都无法让宋怀昭从长久的昏迷中清醒过来。即便是偶尔出现短暂的清醒,他也会立刻陷入剧烈的痛苦与梦魇之中,声声惨叫,泪水与汗水交织在他的脸颊。他不停地嘶吼着:“别靠近我!别靠近我!别杀他!别杀他!”
陆北离看着宋怀昭那痛苦扭曲的面容,心中满是无奈与绝望。他知道那次夜里给宋怀昭带来的心理创伤,远比□□上的伤痛更加严重。
陆北离缓缓道:“罢了,本王晚点再来看他。”
陆北离登基之后,立即展现出铁腕手段,果断压制了那些心怀叵测、企图谋反的其他部落。勒令了所有北狄人鲁莽侵犯他国领土的举动,他下令开垦荒地,研究能在荒漠黄土之中种植的粮食,合理利用草原圈养牛羊马,保证了北狄百姓的日常需要。
周边的国家对陆北离这个新上任的王很看好,其中也包括大宋的宋怀悯和裴礼。
在那场夜宴前,裴礼利用陆北离不在的空隙去找了宋怀昭,但被宋怀昭给赶了出去。
“殿下为什么要赶我走?”
宋怀昭拒绝了裴礼要带他逃回大宋的计划。
他感受到面前的裴礼似乎是再哭,他想靠近裴礼,但裴礼隐隐有生气推开他的姿态,宋怀昭只好不在动作,可裴礼握着他的手却越捏越紧。
“我们说过的话,其实是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宋怀昭自然知道裴礼说的是在马场和祈年殿内他们说过的话,可他没办法丢下自己肩上的责任和他逃走。
“我没有不要你……我是你的。阿礼。”
裴礼的双眼猩红遍布,他将宋怀昭抵在了墙边,轻而易举的把宋怀昭的手腕禁锢在他的头顶。
二人的身体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他们之间连空气都变得稀薄,宋怀昭承受着裴礼的疯狂,任由他掠夺自己的气息。低哑又冰冷的呼吸一声比一声急促,裴礼的气息喷薄在宋怀昭的唇边,脸颊。
裴礼不断的索求着,宋怀昭胸口满满都是他危险强势的唇息,快要不能呼吸。
一颗尖锐的獠牙从裴礼的唇角探出,正欲刺向宋怀昭的脖颈,宋怀昭感受着脖颈处,那颗尖牙在皮肤上试探带来的触感。
宋怀昭已经做好准备被裴礼咬穿脖颈的准备,可等了很久,那颗尖牙始终没有落下。他只听见裴礼低低的说着:“对不起,殿下。”
“阿礼,我没忘。”
“求你了,和我走吧。我看到他陆北离靠近你,我都快疯了,可我却只能一直装作看不见……我真的快疯了……”
裴礼埋在宋怀昭的颈窝,宋怀昭能感受到裴礼的泪水落在他的皮肤上。宋怀昭牵着裴礼的手,轻轻揉捏着,回忆着裴礼离开后的某一天。
宋怀昭的脑袋靠在裴礼的脑袋上,柔声说道:“幽云城幸存下来的男孩,死了,我认识他,他叫磊垚。他走的很平静,但他紧紧抓着我的手,他说,他不想死,他还有梦想没有完成。我问他,你的梦想是什么。他说,我想要家家都有糖吃。我还在等他说接下来的话,他就走了。”
“阿礼,从大宋到北狄一路走来,我能听得到这乱世里所有的哭声,他们再哭死去的儿女,丈夫妻子,父亲母亲。战争太可怕了,我不想看见我的子民因为皇室之间的恩怨,而失去他们自己的生命。阿礼,我想要和平,想要天下太平,我想要大宋强盛起来带给万千黎民想要的和平,想要这个世界上不再需要战争,想要家家都有糖吃。”
可裴礼不甘心,他真的做不到让宋怀昭一个人扛着这天大的责任。
他握着宋怀昭的手,还在试图劝说他,“可我做不到抛弃你自己回去……我做不到,殿下,别扔下我一个人回去……求你了殿下……求你可怜可怜我……跟我走吧……”
“阿礼,你回去吧,哥哥需要你,百姓需要你,大宋也需要你。”
裴礼整理了一下情绪,手抚上宋怀昭的脸颊,两个人的眼眶都泛着红,蓄着泪,但谁也没有让那滴泪落下。
“殿下,你就不需要我吗?”
“阿礼,我等你接我回家。”
宋怀昭轻轻地环抱住裴礼的腰身,他的双手紧紧地扣在裴礼的背部,将耳朵贴在裴礼的胸膛上,感受着裴礼的心跳。
宋怀昭抬了抬眼眸,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靠着裴礼。
阿礼,我早已无法融入这个世界,但我舍不得将孤独和痛苦留给你,所以我除了活着,什么也做不了。但我也有些私心,若我能踏过那场炽热的黎明,能否乞求太阳怜悯,给予我们永恒的幸福。
裴礼的双臂紧紧地环绕着宋怀昭,仿佛要将他的每一个呼吸、每一丝温度都融入自己的血脉之中,那份深情与执着,如同要将两个灵魂焊接在一起。
裴礼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期待与坚定,他无比郑重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虔诚与承诺:“殿下,等我。”
裴礼把自己仅存的两名暗卫都留在了宋怀昭的身边,自己骑着慕夜白带着在混乱中被打昏的端木溪,趁着夜色的掩护,一路疾驰,星夜兼程,返回了大宋。
他一回去,大宋子民发现他们英明神武的裴将军回来了,顿时充满了希望,吵嚷着要重振旗鼓,杀去北狄。
也有一部分人,觉得裴礼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战神了,输了一仗就失去了公主,再输了呢?会失去什么?
裴礼完全无视了民众的声音,他只一心铺在政事上,原本从不上早朝的裴礼,如今雷打不动的日日勤勉。
裴礼在一次早朝之上,终于是坚持不住了,昏倒了过去。
宋怀悯在得知裴礼奇迹般生还的消息时,内心是无比激动的。可当他逼迫裴礼在太医院检查身体时,裴礼的身体被各种毒物侵蚀,已经虚弱至极。若不是裴礼自身强大的身体素质,恐怕早就被端木溪给折磨死了。
颜笑连忙上前替他诊脉,却只能无奈的摇着头,“还是需要端木溪。”
端木溪被裴礼带回了京都,被宋怀悯锁在皇宫之中,不见天日。
宋怀悯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裴礼,来到了锁着端木溪的地牢里,颜笑也跟在身旁。
这是颜笑第一次见到端木溪。
端木溪刚回京都那会,宋怀悯当即就下令要杀了他以儆效尤,被颜笑给挡了回去。
当时的颜笑隐隐觉得裴礼能这么容易的带着端木溪从北狄回来,肯定有什么代价。但是裴礼什么话都不说,一心都在如何能让大宋快速强大起来。
还好,她留下了端木溪命。
宋怀悯冷冷道:“解药。”
被锁住的端木溪道:“什么解药?忘忧蛊他不是没喝下去吗?”
颜笑道:“其他毒的解药。”
“颜姐姐,你怎么可以帮着他们欺负我?我姐姐在天上知道了一定会急得团团转的。”
“小溪,做错了事情就得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欢姐姐以身作则教你,你还看不出来吗?”
“以身作则?什么则?”
“端木一族之所以被满门抄斩,是因为你爹通敌叛国,举报人就是端木欢,而欢姐姐得先帝圣恩,免除死罪,但你没有,所以欢姐姐带着你跑进了山里。”
“所以当时宋仁是在抓我?”
颜笑道:“对,但他心软,放过了你。”
裴礼冷冷道:“我身上你下的毒,只有你能解。你若是不解,我也不怪你,但你还杀了幽云城的百姓,夜王府是三名夜卫,还有白笋。端木溪,你死罪免不了。”
端木溪有些得意道:“我死了,你也得死。”
裴礼坚定的说道:“在我还没迎回殿下之前,我不会死。”
“你假装失忆骗取我的信任,把我掳到这里来,哥哥是不会放过你的。”
颜笑在一旁冷冷的补刀:“是吗?那他为什么还没有过来救你?他如今正忙着登基称王,弹压各部。小溪在他那边的重量,太轻了。”
“颜姐姐,可我不想死。”端木溪可怜的朝着颜笑求情。
可偏偏颜笑别过了头,不去看他道:“你手上的人命太多了,多到你自己都数不过来。谁能救你?”
颜笑将一粒药丸喂进了端木溪的嘴里,道:“这是我自制的毒,同样只有我能解。你若是不想死,就把裴大人身体里的毒给解了,我保你不死。”
宋怀悯听到那句保你不死,瞬间冷眼看向颜笑,颜笑也注意到了来自帝王的威压,但她还是道:“说到做到,做不到姐姐和你一起死。”
良久,端木溪缓缓的说道:“好……我解毒。”
宋怀悯和颜笑离开了那间地牢,留下裴礼端木溪在里面解毒。
“朕可没答应绕他的命啊,颜大人!怎么敢擅自做主!”
颜笑如今是朝堂之内唯一的女官,她道:“陛下,他是欢姐姐的弟弟,我做不到看着他去死。他从小没有人教他,所以才会误入歧途。他在制毒控蛊的天赋陛下也看见了,臣恳求陛下,由臣来引导他,让他一辈子制药行医,济世救人来赎罪吧。”
宋怀悯还是有些犹豫,“若他天性相恶……”
“臣定亲手了解他。”
“那便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