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哥们，”魏齐天朝暮做了一个机甲一连的沟通手势。暮明白，人类又挺过了一年。和末世战场不同，废土人类从龟缩泛大陆一角走向幅员辽阔。

几只金乌降落姑射山号，李桃花收到快递信息：“哥回来一年了，波塔寄来了给我们的新年礼物，有酒哎！”

暮暂时顾不上酒，因为林秋深实在困得站不住了。

“暮，陪我睡会儿～”林秋深召唤专属阿贝贝，搂着暮埋脸，习惯埋进爱人的颈窝，“我们结婚一年了。”

暮陪他回寝舱躺下，“我真的回来了，林秋深。”

一年又四个月，林秋深看到暮与其他人站在一起，站在人群中间言笑晏晏，终于能分清暮的回归不是自己的痴梦，“嗯，你回来找我了，好乖。”

暮耳朵热，慢慢发烫，“林秋深，困就睡吧，你在说胡话了。”

“暮，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不会嘲笑你，不会刺激你，别害羞，”林秋深低低地说着，像呓语，“放心地爱我吧。”

暮拍一拍林秋深后背：“睡吧。”

“暮，新年快乐。”

“别撑着了。”

“你还没有说，说给我听，再睁眼就是新年了。再不说就错过今年了。”

暮没办法忍住不笑，“我爱你，林秋深，安心睡吧。”

“嗯。我爱你，暮。”

————

十六区，除夕夜。

盛大的火花表演之后交响乐团在世纪钟广场演奏，人们穿上新衣服在世纪钟敲响那一刻拥吻起舞。华尔兹裙摆绽放一朵朵倒长的鸡冠花，年迈的夫妻、新婚的配偶、借着公众舞会正大光明私会的年轻少爷小姐们享受着彻夜不眠的狂欢氛围。

人群中的银发格外显眼，柳赫依然穿着他的白西服配绿领带，邀请祁珊参加完公众舞会后去柳公馆吃年夜饭，守岁到天明。

杨玉环和老将们安坐家中喝茶，十六区执政官上官婉亲自过来伺候。

上官婉：“主人，陈治新来了。”

杨玉环品着雪顶含翠，眼皮丝毫未抬：“除夕夜不在自己家中过年，此刻拜访怕是早了。我若不在他想来便来，我若在这，阖家团圆之时没有外人进家宅的道理，不吉利。”

柳纪清和六个老将围坐一张长桌隔着中间的蜡烛鲜花摆设对望，上官婉把从前杨玉环别墅的厨子送回来做年夜饭，未开席之前的养胃点心吃得老几位手一直抖。

柳纪清：“老沈，用椰香蚕豆山药糕跟你换两块龙井茶酥，你小心点，别夹碎了。”

沈颂春来十六区探望，一起留下过年。废土军委会的常驻席位一半坐在柳公馆里。

上官婉让仆人给柳纪清送碟子新的龙井茶酥，柳纪清忙说不用。老将们来十六区之后的饮食相较于之前过于精细，暮安排的营养师和私厨几位老军人勉强适应，杨玉环的奢靡程度令节省一辈子的老将们瞠目结舌，还在缓冲。

厨房二十四小时不停，大部分时间炖煮着东西，想吃什么不出半刻便有，还不算仆人把饭食送到面前的时间。

过了时间的饭食就倒掉，端上餐桌的食物分量一点点中看不中吃，好些东西吃不了两口撤掉又扔了。看得老将们想把杨玉环扔了，扔去野外生存三天，饿了什么都吃。

杨玉环自昆仑丘而来亲自镇宅，暗指陈治新使柳公馆家宅不宁，拒不见客。陈治新在十六区无法撼动杨玉环，小住到初一初二才正式登门拜访。

祁珊在柳公馆过年，一连三天都住在公馆内与柳赫厮混。陈治新登门，杨玉环便让两个小年轻出去参加胡椒夫人的宴会。

陈治新进入柳公馆，带的人被强拒门外。他进入柳公馆观察格局，美式复古风气势恢宏，空间的层次感让人感受到难以言喻的奢华与尊贵。

杨玉环从木质楼梯走下来，“别看了，他不在。”

柳赫不在跟前，杨玉环也不藏着掖着。他到单独一间会客室端端正正地坐着，辈分在那没必要跟陈治新虚与委蛇。

“杨先生说笑。”

“婉儿，给他看座。”杨玉环扶一扶掩鬓梳，眉目中眼波流转，似怒似嗔：“皮不揭了你的，莫要在我面前谈说笑。该死的獠奴聚一窝，敢把主意打我儿身上应当脑碎而死！”

陈治新屁股没坐安稳便听他话中带刺，不恼，“杨先生莫气，此次下凡教廷有何指示？”

“绕我的话做什么，我只问你，若我今日不在这里，你这梨树是不是也想钻进鸳鸯被里？”

杨玉环开诚布公地聊，不惧陈治新有什么借口。P区的老狐狸不死也伤退居幕后，新长的黄皮子和刺猬于从前的事说话没分量，杨玉环与P区新一代之间差着叫祖宗的辈分。

“杨先生，我这次来只是拜访军区老将，登门道歉。”陈治新目光沉滞，陡然泄力。

杨玉环听他嘴硬，一点面子不给留：“断骨相连的血肉，自然是一脉相承的下作！”

杨玉环咄咄逼人，上官婉劝他别气着伤身。

陈治新听杨玉环骂到上一辈分，显出三分脾气：“杨先生，我诚心诚意来道歉，您不仅私自下凡还话里话外挑衅。教廷仙人便如此对凡人领袖，对凡人又会有什么好脸色？

仙凡有别，十六区已非昨日S区，您是天空城里的仙人，威慑地面大区意欲何为？”

陈治新把自己放到代表地面大区的高位。杨玉环见比孙子辈还小的人在自己面前拿腔拿调，心想他要装到底便懒得亲自聊了：“仗我的势，呛我的调，哼，陈小子，你师父是个什么贼模样还没人告诉你，既然你要见故人，我这有一位你好好见见。这份礼你一定得笑纳。”

明黄色的身影盛气凌人地离开，上官婉又迎了一个翠青的人影进来。陈治新两眼发直，就知道是他！陈治新就知道暮没憋好事，半年前说的居然是这份礼！

“陈老头，见我有什么好惊奇的，”高缮照刚得了一套新头面，杨玉环送了他一整套老银烧蓝的流苏簪做新年礼物，等不及便戴上了。

“你怎么在这？”陈治新最不想见的就是高缮照。

高缮照前些日子还在异象里突然就出现在十六区，暮做足了教训陈治新的功夫。

“老情人见面分外眼红，还以为我们之间有几分温存，”高缮照婀娜地移过去，欺膝坐上陈治新大腿，“怎么说我也是你第一个男人，怎么就这么厌我？你是厌弃我还是怕了我？”

陈治新闭着眼，下了一阵决心将高缮照推开：“你该回异象局了。”

高缮照坐上杨玉环刚坐的位置，上官婉看了几眼出去了。

“你当了大官，自然不能跟我有牵扯。千人骑万人坐的贱货怎么配得上你陈治新，可你想要的人是你师父的套子，”高缮照嘲笑一阵，毫不顾忌陈治新愕然的神色，“怎么，很吃惊？你到底有多不愿意认啊？”

“你胡说！师父跟小阳不是那种关系！”陈治新抠着黄花梨的太师椅扶手，恨不得扑过去把高缮照撕烂了嚼碎了冲进下水道里喂老鼠！

“老头，生那么大气干啥？”高缮照摩挲左手臂的美人骨，被陈治新气急败坏的样子狠狠取悦，“夏家出伶俐美人，姓夏的有多少在黄家会所，有多少在执政官的私宅，你跟着老陈左右逢源总不会没见过吧？”

陈治新把目光集中到一处，强迫自己回神：“不可能，师父对夏霄阳和对我们是一样的。”

高缮照转动手上的苔藓玛瑙戒指，阴阳怪气道：“夏霄阳聪明啊，在你们师徒三人身上都下注，却没想到老陈怕他太聪明挡了你的路，年纪轻轻就死了。老陈当时可惜了好久，那孩子让他舒服着呢～”

年逾半百的陈治新和高缮照扭打，高缮照毫不示弱为自己报仇雪恨。高缮照好不容易把陈治新熬到白头，依靠这幅屎山的身子依然年轻，狠狠地将陈治新的左手臂踩断了。

“堂堂P区负责人，地面最高权限执政官，就这么断了一条手臂啊～”

高缮照便是直挺挺地站着俯瞰陈治新，像他当年看狗一样看自己那般看回去。当年陈治新为了撇清关系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折了手臂，事后却说“反正你会好的。”高缮照如今也还一句。

高缮照绕着陈治新走，像猫看着水盆里的鱼：“人果然还是得活得久还得年轻，对吧？算起来你还比我小十几岁，看我这副身子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美妙？

黄家主没了，如泔水桶一般的我倒得了永葆青春的实验成果。陈老头，想想小柳赫，是不是后悔自己没能身先士卒，永葆青春？”

陈治新扶着左手臂爬起来，翻个身靠在宝相莲花纹的八仙桌脚坐着，花白头发被高缮照挠得乱糟糟：“消气了就回异象局吧，走了也有一年了。”

高缮照抬脚还想踹断他另外一条手臂，想了想换膝盖踹了几脚：“老头子，你以为一条手臂就能哄好我，别想！哪怕你被放进绞肉机变成烂泥我都不会放过你！”

老人的骨头脆，高缮照没变得更强只是年轻就把陈治新的膝盖也踹出问题。

陈治新吸着冷气，顾着左臂便顾不上右腿，上下都疼，“暮先生待你不薄吧，离开一年没进过医院，身体应该没问题。”

“老头子，你开始怀柔了？”

高缮照不会信，无论陈治新什么模样他都会毫不犹豫地踹断他的腿脚。像陈治新不信高缮照嘴里的消息一样，高缮照也不信陈治新的任何模样和话语。当初是怎么被骗的，如今就怎样防备。

“哦～想拐弯抹角打听复生术吧，老头子？你在意夏霄阳不假，哼，但只是为了夏霄阳吗？老头儿啊老头儿，有我在，你永远永远别想知道！”

陈治新：“……”

高缮照：“哑巴了？”

陈治新：“无话可说。”

“那就把你治好了，再踩烂，受伤疼，长疤痒，一遍一遍受着！”高缮照叫了医生进来查看陈治新伤势，从前杨玉环别墅的私医保管人走出柳公馆的时候安然无恙。

“你什么时候回异象局？”

陈治新惦念着让他回去，高缮照觉得好笑至极。

“我一科技新贵，你让我回异象局打工？老头，你当废土还是你老陈家一族的私产，八棍子打下去放不出一个闷屁就能戴稳头上的王八壳子，痴心妄想！睁眼瞧瞧，瞧这世界到底是谁的？”

高缮照在文玩界的素莲珠宝铺子是废土上唯一的空间钮来源，他到十六区给定制单的生意打广告。富人为了定制空间钮别墅把高缮照奉为座上宾，期盼着空间钮到手能去密林度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