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佩特居然用‘石像鬼’做口令?难怪分院帽被偷了,他不如直接设成‘口令’算了……”
“他去年忘了五次口令,这也是无奈之举。”汤姆挑了挑眉,“你真的很关心那顶破帽子,哈利。”
校长室像个通天烟囱,高耸的墙壁上挂满了历代校长的画像,在它们之间,间或镶嵌着隐蔽的门扉。层层楼梯盘旋而上,依次通过这些高高低低的门,一直延伸到高得看不清的天花板。此刻,这地方正鼾声如雷。黛丽丝的画框空着,正中央摆了块“外出会诊”的牌子;菲尼亚斯·布莱克睡到了画框外,和摩尔的呼噜声合奏着谋杀耳朵的交响乐。拜他们所赐,哈利一点儿也不担心用正常音量说话会吵醒谁。
“当然!如果明年还找不到,我们四个学院就要合并了……”哈利越说声音越小,似乎意识到这主意还不错。
汤姆冲他甜美地一笑:“要是你希望如此……”
哈利赶紧改口:“不,当我没说。”
“我在乎你的愿望……”汤姆的脚步停了下来,“我们到了。小心点,这里有许多防盗咒语。”
眼前是一扇雕花的木门。哈利低头看去,校长的办公桌在脚下就像娃娃屋里的玩具。他明白它为何要建在塔顶了——贼都不敢来这无路可逃的鬼地方。
“Lumos.”
汤姆的魔杖点亮了门上的纹路。那些图案开始转动,他仔细地观察着他们,对哈利说:“把我的笔给我,哈利。”
哈利递过去那条金色小蛇,它一扭身子,变成了那根羽毛笔。汤姆叼着魔杖,在纸上飞速演算着。过了一会儿,他用杖尖点着门上的某个特定位置,念道:“Alohomora!”
那些花纹纷纷褪去,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梅林的胡子…”
哈利睁大了眼睛。
一个被落地窗环绕的圆形大厅出现在眼前。窗外的云雾翻腾着,整片黑湖谷地蔚为壮观地在眼前铺陈开来。豪华的陈列柜靠墙码放着,里边是琳琅满目的收藏品。脚下的地毯如同水一样柔软,绣着的鱼儿随他们走动四处游窜。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大厅中央的那本书。它被魔法的气息环绕着,正与一根羽毛笔在月光中跳着华尔兹。
哈利被这景象迷住了。即使是奖杯室也没有这样金碧辉煌。那金灿灿的感觉愈来愈夸张,渐渐刺得他睁不开眼……直到汤姆的咒语将它打断。
“你中了防盗咒,哈利。”汤姆朝那台子走去,“这些老物件都是创始人的遗物,非常强大。我的冻结咒维持不了多久,我们得速战速决。”
黑雾渐渐笼罩了房间,所到之处,那些金碧辉煌的色彩都如同被抽走生命力般褪去,化为一片苍白。月光下,哈利看到弟弟俊秀的面容形如鬼魅。一抹红光从他无机质的眼底掠过,使他一阵心惊——这是个黑魔法吗?他掌握到什么程度了?父亲的话又在他心里回荡,哈利按着自己狂跳的心脏,仿佛看见汤姆站在人群中央,对他诡秘微笑的样子……这样可怕的成长速度,难道他要靠认真写作业来应对吗?
“怎么了?”汤姆拿着准入之书,平静地回头看他。但哈利能感觉到他微妙的不悦。
“别那样看着我。”他说,“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我的哥哥把我当敌人研究的。”
“我没那么想,汤姆。”
“你最好没有,哈利。”汤姆把那书在台子上摊开,“希望你也没打算站在十米开外研究它。”
哈利耸耸肩,走到他身边。他们对视了,气氛仍然很微妙。
这注定是个不太和平的夜晚。
“要不我把眼睛闭上?”哈利温和地挑衅道。
“我更希望你睁眼看清谁值得你信任。”汤姆的眼底罕见地没那么平静了,“保密法改革十年,魔法界有多少人失踪、逃亡,或被塞进疯人院?在你全盘相信父亲的说辞前,你应该先认清‘格林德沃’是谁。好笑的是,他在你面前像自我介绍一样形容我……”
“我不许你这么说父亲。”哈利打断道,“我也不想现在聊这个。再说下去,我们最好都把魔杖收起来。”
汤姆果决地闭嘴了,他用咒语准入之书自行翻动检索起来。谢天谢地,他们已经初步学会了搁置分歧。
男孩悄悄在心里记上了一笔。名字被从书页中抽取出来,在空中悬浮着打转儿。其中几个逐渐变红了。他将杖尖搁在纸面上,依次掠过那些名字,最终停在了莉塔·莱斯特兰奇和瑞文·罗齐尔之间。
“Revelio!”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两个名字仿佛被无形的刃从中劈开,在羊皮纸上退让出一大片空白。那毫无信息的区域横亘在书页上,明明没有字迹,却透出丝丝寒意。那些被挤到两边的名字好像睁开的眼睑,透过层层书页窥视着他们。
两个男孩对视了一眼。这名单真的被做过手脚?
汤姆沉默地盯着莉塔·莱斯特兰奇的名字,陷入了思考。
不知是不是错觉,夜空变暗了些。
“Vestigium Secare!”
哈利还没反应过来,汤姆的眼睛就突然透出凶狠,黑色的魔力直冲着大门飞去。那攻击性太过锋利,冲击力让那可怜的门板向外爆开,嘎吱摇晃了许久才停下。
门外空空荡荡,但地上隐约有什么东西。
“我知道你是谁。”汤姆的语气透出隐秘的杀机,“惜命就站住。学校就这么大,你能逃得掉吗?”
隐蔽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哈利迅速拉住准备追击的汤姆。他没有反抗,而是将目光投向地面,整个人笼罩着微妙的不爽。
“虽然有些意外,但你的愿望实现了,哈利——拿着。”
一个东西被塞进了哈利的怀里,他一低头,人都傻了。这破破烂烂的布料质感,是如假包换的分院帽没错!不知为何,它那皱巴巴的五官模糊了,一动不动地待着,看起来经历了不少蹉跎。哈利完全理解不了情况,而情况也没留给他时间去理解。
“胆大包天的小崽子们,你们完了!阿芒多·迪佩特,看看你的学生们在藏宝室做什么好事呢!”菲尼亚斯·布莱克雷霆般的怒吼响彻了整间校长室。楼下一片嘈杂,好像个巨大的菜市场。
汤姆淡定地将门关上:“有人不想我们发现准入之书的异常,还想把分院帽失窃的事嫁祸给我们。那天在黑湖,应该是同一个人抢在我们之前,把纽特藏起来的帽子拿走了…”
“纽特藏起来的帽子?他不是去喂龙的吗?”哈利感觉他们好像没活在同一个学校,“还有,恕我直言,这怎么能叫嫁祸?分院帽难道不是你拿走的——”
汤姆把眼神转向一旁,避开了这个问题:“现在有更要紧的事——迪佩特和所有画像都醒了,我们出不去了。”
“我看出来了。”哈利麻木地说——他觉得跟弟弟一起行动迟早会让他精神不正常,“你说过我们没有别的退路了,对吧?我需要联系父亲帮我们转学吗?”
汤姆把目光投向了哈利身后巨大的落地窗:“事实上,我们脚下往前点儿就是校医院…”
“不,汤姆。没门儿。”哈利的脸刷地变白了。
汤姆已经从陈列柜中抱出一把精致的扫帚,朝哈利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微笑。
“我不擅长这个,哈利。这得你来。”
哈利头一次对弟弟感到害怕——他甚至怀疑汤姆早有预谋,这才带上他。他连连后退,但汤姆步步紧逼:“迪佩特已经上楼了。你有三分钟的时间决定我们要不要继续念这个书……”
“那我们就退学。”哈利脱口而出,“我没有载过人,不能拿你的命开玩笑……”
“我相信你,哈利。”汤姆不容置疑地说,“你也要相信我。我有应对紧急情况的能力。”
“汤姆…...”
“退学并不是件大事,父亲有能耐把我们的档案洗白,再帮我们转学。”汤姆说,“但和你一样,我也不忍心看见爸爸失望的表情…...”
哈利看上去很崩溃,汤姆趁机把扫帚塞进了他手中。他麻木地将它召唤起来,坐了上去。直到汤姆坐到他身后,他仍然处于恍惚状态。木门外传来迪佩特的声音,迎接他的将是孤零零地在地上昏迷的分院帽。倒霉的帽子,倒霉的校长,倒霉的他们……
“抓紧我。”
玻璃消失了,哈利视死如归地带着弟弟飞了出去。
汤姆抓着哥哥的肩膀,闭上了眼睛。黑色的薄雾笼罩了他们。在高速移动中维持混淆咒并不容易,但他必须这么做——他们都不希望明早登上报纸头条。
“我讨厌飞行。”他说。
“你还有讨厌的东西?”哈利讥讽道,呛着风也没能阻止他开口。
“当然。野外飞行的时候事故率会翻一倍。”汤姆轻笑了一声,带着股淡淡的疯劲儿,“但我相信你,哈利。难得有机会赌命……”
冰冷的压力让哈利手脚一阵发麻,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闭嘴,你太吵了。”
狂风呼啸着,在他们耳畔猎猎作响。这天气对于飞行来说糟透了。高空刮着大风,低空浓厚的云雾又模糊了一切地景。哈利依靠着惊人的动态视力,勉强辨析出钟楼庭院那两颗树——那是他们的目的地。但就在接近校医院的屋顶时,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即使是在晚上,那两棵树似乎也有些太黑了。
“**!”
他一个急转弯朝反方向飞去。满树的乌鸦像乌云似的浮了起来,直朝他们追过来。
汤姆的眉毛皱了起来:“注意用词,你不是孤儿院的野孩子……”
“你不能做点儿什么吗?”哈利崩溃地嚷道。载人和自己飞完全是两回事,他不敢松手。
“我正在。但动静太大会被发现。”汤姆冷静地说,“我们去格兰芬多塔楼。”
黑色的弧光掠过鸦群,一大片乌鸦呼啦啦地掉了下去。但新的又从后面补上来,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汤姆拉紧了兜帽,似乎很怕被风吹乱刘海。
“你疯了…那地方连平台都没有,这么大的风,怎么着陆?”
“这就看我们的默契,和命够不够硬了。”汤姆把魔杖掏出来,“你认得公共休息室的窗吧?直接往上撞,我来刹车。
“你确定?我们离那儿至少还有两千多英尺!”
“我们没得选择。”
哈利眯起眼睛,透过云雾,格兰芬多休息室的窗只是一个细小的光点,但它不会飞来飞去,只是一个静止的目标。哈利知道这不合时宜,但他竟然觉得这再简单不过了。
“你相信我吗?”他问汤姆。
“当然。你也要相信我的咒语……”
“不,我不太相信你。”
哈利故意说。他深吸一口气,伏下了身子。周遭的景物飞速向后退去,风声变得震耳欲聋。一千英尺…五百英尺…越来越近…他看见了那扇窗,看见了休息室墙上的学院旗。梅林的头发…他看见了什么?!
米勒娃捧着书,正惊恐地望向窗外。
来不及了。扫帚周边的气流破开高空剧烈的横风,没有任何机会让它停下来。
“Arresto Momentum!”
“失礼了,麦格小姐——Disposal!”
强光骤然亮起,又被混淆咒的边界吸收,与此同时,窗玻璃再次消失了。哈利的视野天旋地转,只觉得膝盖火辣辣地疼。等他回过神,发现自己躺在休息室的地毯上。原本在窗口的米勒娃被“统统飞走”弹开,摔到了壁炉下边,正在窗口灌进来的风中发懵。书桌也被气流掀翻了,作业散了一地。
“能请你把你的脚从我的脖子上拿开吗…”汤姆虚弱地说。
“噢,抱歉——”
汤姆的脸色比纸还白,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捂着嘴冲进了盥洗室,还不忘用兜帽把自己狼狈的仪容裹了个严实。
“哈利?”米勒娃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朝他走过来,甚至用手捏了捏他的脸,确认他是真的,而不是什么幻术,“我不敢相信我看到了什么…梅林的胡子,你刚刚从几百米外直线飞进了这扇窗户?你知道明天有台风登陆苏格兰,整个院魁地奇队都暂停训练了吗?”
“我很抱歉,我知道这很危险——”
“你知道霍格沃茨上空的气流有多复杂吗?”
“我知道,米勒娃。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不不不。你不知道我的意思,哈利。”米勒娃整个人透出诡异的兴奋,“多么好啊!我们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