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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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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殿前。

夜风吹得两人衣衫猎猎,连旗俊脸难得有深深困惑,不能教赫连昭听见何事?

连旗一时没反应过来,沈应是指端州的事?陆遐的嫌疑确实不好教赫连昭听见,免得再招惹事端,“端州的事,我还没向他们透露实情。”

先前所问,赫连昭他们固然有所猜想,应该不至于联想到端州一战上吧…连旗仔细一想,脸色古怪,而今倒也拿不准了,赫连昭或许不觉,戚远潮却难说,他方才看过来的那一眼…都怪当时怒极问出了口,留了破绽。

连旗不禁有些懊恼,转念一想,这事还得怨陆遐,她若乖乖待着,不支开赫连昭,也不至于到如今地步。

沈应深晦的眸光一错不错地盯着,连旗不知就里,要启唇相问,却见他转目望向观音殿昏黄的烛火,很是凝重,“今日当机立断把守各个出口,做得很好,人此时应当还在静月庵里,陆遐病着,那人带着她走不远的。”

连旗蹙眉,话里听着,他这是有了怀疑的人,“你认为陆遐不是自个儿离开的,而是有人带走了她?”

会这么说自然有其道理,沈应同他细细道来,“你仔细想想,暗道里有神武军的弟兄们把守,他们断不会再以暗道出逃,况且你们方才搜查的地方没有踪迹,如果只是歇息,何必销声匿迹,其中定有蹊跷。”

“无非就三种情况,其一是最坏的打算,便是她已然…身死,被人埋在庵中某处;其二是她主谋或者与人同谋,躲在我们不知道的角落;其三是陆遐身不由己,只能任人摆布。”

“若她是主谋何必让赫连昭取压根不存在的药,徒惹嫌疑,第二点已然排除,剩下的就两处,她如今处境,由不得她做主,或者已然遭遇不测。”

“我方才推敲一番,或许取药…是她留给我们的线索与破绽,当时应是发现了什么…又无法明言。”

“你与她分别之前,可是在谈论暗道里的事?”

知早怎会知道?连旗心中一跳,难道是她先前所疑的香味有了进展…连旗不敢隐瞒,肃然开口,“与陆遐分别之前,我与她确实疑心暗道里的衣物,她说衣物上的气息很是熟悉。”

果然,沈应挑眉,清寒的眸光湛了湛,“暗道里的衣物么…除了熟悉,可曾说过其他?”

“她…当时怀疑是遇害姑娘身上的物件沾染…也怀疑是凶手身上的气息”末了,连旗拍了拍脑袋,“我当时突然冒出来个想法,与她说不是遇害沾染上的,而是沾染上的才会被擒,陆遐还站着冥思苦想来着…”

沾染上的才会被擒…冥思苦想…沈应心里飞快划过一丝涟漪,背脊窜寒,“…难怪她要支开赫连昭…果然没有猜错…”

他脸色铁青,眸底冷徹,连旗瞬息意会过来,薄唇几番张合,“你是说她特意…”

暗道里的尸骨何等惨状,连旗见识过,大抵战场上真刀真枪也没有凶手的手段凶残,还有折磨女子的下作手段…她们生前经受了多少屈辱,又是在何等无望的境况下咽气,现如今难道还要再…他打了个寒颤,忽觉夜风说不出的阴凉,“我们岂不是要快些…陆遐…处境怕是堪忧。”

连旗是怀疑陆遐没错,论起缘由自然因她路引损毁所致,静月庵凶手手段之凶残平生仅见,他看知早允她同查案情不顺眼,却不曾想过让她落到凶手手里,便是刑罚,也该由知早下令,没人能越过他头上去。

他语罢不敢怠慢,忙以哨音招来手下弟兄,茫茫夜色中哨音远远传开,不多时,便有数道身影落地,瞧见沈应高大身影一喜,恭身抱拳道,“将军您回来了。”

“将军。”

沈应拍了拍为首之人厚实的肩膀,“事态紧急,得劳你们再搜一回,出口那边,虽说那人应不会再走暗道,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留些身手最好的弟兄把守…其余的尽量再腾出些人手,加紧搜查!”

沈应语意冷硬,肺腑间几乎抑制不住的惊怒压了又压,“务必将静月庵翻过一次!期间有进展速速报来!”

“是!”

沈应沉吟几息,吩咐连旗道,“静延道无岫陪在陆遐身边,如今两人一同失踪,加上陆遐特意支开赫连昭的举措,这个无岫很是可疑,极有可能就是带走陆遐的人,搜查她起居的静室,要仔细一些。”

“是,末将领命。”连旗抱拳应下,他大步要走,沈应想了想再吩咐,“等等,换别人去,你将替尼姑验身的婆子来,我有话要问。”

婆子是为了杜绝静知和静海之事重演从山下请来的,连旗止住脚步,抿唇,“你疑心婆子上回没说实话?”

“不好说…”沈应按住胀疼的眉心,“也有可能寻常手段验不出来,不再确认一回,我心里…难安。”

“我…”连旗几番张口,这回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沉默着抱拳,他要离去,却听沈应轻语几近叹息,“宁知,方才他们在场,我…不好多言。“

“我知道你的担心。”

“端州牢里试探之后…我隐隐觉着自己疑心错了。”沈应揉着眉心,斟酌措辞,向好友坦白,“这是实话,我虽然纠结,却无不能对人言之处。”

按从前行事,杀伐果断,何必顾及别人太多心绪…

却不知为何对着倔强、清透的星眸,总是一再迟疑,无法果决,只能小心翼翼、笨拙地摸索着,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落入纠结难分的境地,连自己也后悔。

“…而且想法随着与她相处日深,越发深浓。”

迎着连旗欲言又止的忧色,沈应低笑,“你觉得荒唐是吧…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知道,从小到大我从未后悔过任何决断,只有牢里那回…有一瞬是真觉得错了…”

夜里风凉,每回为了团结于心的念头辗转反侧,他总是想起一屏之隔女子静闪流光、欲语还休的星眸,还有柔光里潜藏的深意…

这一路,于她而言可谓吃力不讨好,为此病情发作不说,伤势也几次反复,星眸是执拧,也是倔强的,大抵还有看不懂的其他,独独不曾有过怨怼…

所以这样的人…真正渴求的是何物,心中希冀何事呢?

要为了何等重要之物,她才能不知疲倦地,日复一日隐忍不言,也要捍卫其中的秘密?

沈应忍不住叹息,不得不承认自己对陆遐的不同,“每每多相处一日,对她的好奇便增一分。”

柔弱的身躯因何有倔强的硬骨,为何总是一再隐忍不肯说清。

当她静静回以凝视,眸光总是幽深,只有那么一回…星眸里带着抹没能掩盖住的慰色,深浓得叫他心颤,仿佛有些东西曾经发生过…他不知晓也没能理清…是只有她方能独尝,方能体会的幽微深意。

越是让他看到女子隐忍、倔强的心性,对她的好奇便日增,等他回过神来,已然到了今日地步。

沈应也无法忽略以性命相托时眸底再度璀亮的柔光,他也是突然意会——原来陆遐不知何时已然放弃,不是在牢里试探之后,便是此前人像辩驳之日。

是明知无望而却步,还是因为其他道不明也说不清的缘由呢?她明明犹豫着,好生为难,最后又为何应许了呢?

那日…女子平日惯是淡静的面容带着难得一见的气弱,又渗进星星点点恍然大悟的心惧,仿佛察觉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实,教她难得想躲起来将自己掩住…

欲要探究的事情太多,或许趁机逼问一番,只要强硬一些,定能从柔唇间得到心中苦苦寻求的答案了,可他又如何忍心…

沈应迎视连旗忐忑、狐疑的目光,“…怀疑是真,不忍是真,好奇是真,心里敬佩她的硬骨也是真。”

“可”连旗欲要说什么,脸色憋得难看,“你身上”

“我没忘了当年因何离开书院。父亲、母亲、舅舅和兄长拼死也要守护的山河,还有那人相助之恩,信中殷切期望,我都记得。”

他在战场上决策果断,坚毅无所不能,自打接掌神武军以来,越发冷峻寒徹令人生畏,军士无不惧怕,只有连旗与严怀渊因自小相识,知道他心性。

他如今神情…又似儿时初识鲜活,要知道会与他人袒露心迹的沈知早许久不曾见得了。

连旗深深叹了一口气,学他揉着眉心,好似沈应的苦恼也一并渡过来,“偏偏是陆遐…你…这叫什么事…”

撩衣在殿前的台阶上坐下,连旗抱头苦恼地低语,“说实话,作为神武军一员,我不赞同你的举措,没有其他嫌疑,她的路引损毁也是实情,你该再提防着些…我作为副将,该劝住你,别让你乱来。”

“…可作为同窗兼好友,我却觉得你因此苦恼挺好…要是怀渊在就好了,他总比我会说话…”

不想会在他口中这些,沈应在旁听连旗再道,“你自个儿大约没有察觉,自打伯父他们…你同我还有怀渊,许久未像现在这般谈心了,言语间谈及的永远只有军务。”

他话里惆怅得很,沈应一怔,继而拧眉,“宁知,你会对我手软,一再犹豫很是失望吗?我或许不能像父亲和舅舅…况且此举可能招致的后果”

他到底没有父亲和舅舅的的英明睿智才会惹连旗担忧,让陆遐一再伤怀,连自己也纠结。

陆遐一事上,处置也甚为不妥,他总是没能忍住心里的不忍,一再对她手下留情。

连旗想了想还是坚定摇首,“为何一定要像他?你是你,他是他,再说你我相识都多少年了,光着屁股蛋就认识,你的性情我也知道…就是…该怎么说…我嘴笨,哎…你知道的!”

“伯父他们出了事,我…当年实知你心中打算…又不知该怎么劝住你,只能放任…幸好那人相助你下山,还给你留了信,你当初看了信…模样就跟现在差不多…我是真的觉得挺好!”

鲜活的、会苦恼的沈应,在连旗眼里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至于陆姑娘和后果,还是静月庵之事了结再做区处,搜查由弟兄们看着。”

“我去请婆子,等把人寻回,届时她若有什么不轨的举措,先说好,你得定下主意,不许再拦我。”

“不!”心中暖意翻腾,沈应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前方,似要穿透这一重夜色,继而转首,温嗓凝重、沉哑,“此事托与她,是我的责任,自然该由我担。她若真的…届时看在同窗和好友的份上,求你做个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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