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旗肯差人去萧大哥,赫连昭终于破涕为笑,没有察觉身侧戚远潮听完脸色一变。
这话听着怎么…
戚远潮飞快抬眸看了他一眼,连旗语意渐转回缓,不似此前冷厉,“耽误了不少时辰,边走边说。”
候连旗吩咐军士把守庵中各出口,三人向着观音殿方位而去,赫连将陆遐临行前叮嘱再说一遍。
果然不是错觉…他就知道!
连旗薄唇紧抿,眸底怒火沉凝着,额际青筋直跳,先前从暗道里出来,她就有意撇下自己,幸好赫连昭在侧,还不至于落单,听赫连昭所言,连旗更觉她这回像有意为之…
暗道里的真相未明,偏偏是在这节骨眼有意支开赫连昭,加上她损毁的路引,未证实的身份…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意图,脚下一错,连旗险些岔了气!
这女子…难道是屹越人不成?!
她隐瞒身份至今,难道有意博取将军信任,好趁机动作?!
心里猜想纷乱,隐隐冒出不祥的预感,就连之前的大火、遇袭,如今看来也像是苦肉计了…果然不该让她一同前往安州!
若当时他据理力争…
连旗脸色铁青,大掌握紧腰间利剑,长指用力手背青筋暴起…先斩后奏,他倒不怕将军责罚,若让奸细从眼皮子底下逃走,怕是要再起战祸,届时才是要紧。
孰轻孰重,将军心中还是分得清的。
…只是这女子心计了得,从端州到静月庵,元英、赫连昭…与她相处过的人,无一不道她的好,铁了心为她说情,连将军也教她迷惑了去,一再心软,静月庵一事让她掺合,也不知道这女子探得了多少消息,涉及多少机要…
不对…将军心里有数,还不至于透露了,可难保其他人…
该死,思来想去,当初牢里就不该放过她!
心中念头纷杂,跃上最后一阶山道,连旗阔步疾行,寒光乍现,剑已出鞘!
他脸色森寒,杀气腾腾萦绕周身,仿佛前头将要厮杀的是敌人,赫连昭心里暗道不好,她一路疾步紧跟身后,行走间细掌腰间一摸,软剑登时擎在手中。
看模样若是连旗对夫人下手,她便要从后取连旗性命!
戚远潮眼疾手快,大掌扣住赫连昭右腕,劝道,“昭昭,看看再说,千万别冲动!”
“放手!”
“你不冲动我便松手。”
琥珀瞳怒色又起,她怒瞪扣住右腕的大掌,胸口不住鼓伏,因为是他相劝,只好强自按耐着满腔的火气…憋得一张脸通红。
嫩颊微鼓心口不住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他来相劝,定连他也一并恼了,戚远潮微微叹息,怕是要哄一哄才肯与他好脸色,掌下却不敢大意仍扣住细腕,生怕她一个冲动坏了事。
他紧随两人一同踏入观音殿。
神像垂目,慈悲视众生。
殿内安然摆放着几个供香客跪拜用的蒲团,殿中静寂无声,只有殿外山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鸟鸣啼叫,一时听得风动蝉鸣。
“人呢?”连旗后殿后转了出来,殿中并无人烟,连尼姑也没有,他额际突突直跳,向着赫连昭喝问,“你不是说她发病,人怎么不见了!”
“我”赫连昭一时语塞,也慌了神,指着跟前蒲团道,“…姐姐当时就坐在此处,人晕得厉害,静延师父和无岫师父陪她一起,三人怎么不见了?”
连旗冷笑连连,殿中一人也无,如果真如赫连昭所言陆遐是病了,断不会走远,“她分明故意支开你,你还向着她!”
赫连昭欲要发作,却被戚远潮按住,男子示意她别心急,“…我说连副将结论下早了吧…眼下光凭夫人不在观音殿说明不了何事,就不许两位师父带她前往别处歇息么…我等在附近找一找。”
“事关夫人安危,萧大哥知道定然也挂心得很,先别冲动。”
连旗黑着脸将长剑归鞘,冲着戚远潮冷道,“你别拿萧大哥来压我,若有不寻常的举措,天王老子我也照杀不误!”
他果然打算杀姐姐!
赫连昭怒目相视,可惜被戚远潮死死扣住,连剑也夺了去,没了兵器,连旗她自然打不过,她撒手登登登走到身侧,抬脚狠狠踩了他一记,怒道,“我这就去找人,非把人找到不可,届时你若不道歉,我打得你满地找牙!你给我等着!”
“你!”一脚运足了劲,连旗脚背吃痛,欲要与她计较自己又是男子,不计较脚上实在疼得很面子过不去,硬生生绷着,倒是戚远潮目露歉意,朝他微一颔首,疾步去追赫连昭。
三人刚出殿门,正欲四下探查踪迹,不想一道素色身影翩然而来,正是静延!
素色柔雅,柔香拂面,静延低首唯恐碗中清水溅洒出来,一路上走得极为小心,冷不防望见两人手中兵器,也唬了一跳,“大人你们这是…”
审讯之时其余尼姑战战兢兢,唯有静延尚算镇定,她毕竟操持庵中事务,言语有度,是以连旗印象深刻,眼下却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他迎面劈头盖脸问道,“萧夫人哪里去了?!你不是同她在一块儿?”
静延教他冷锐、惊怒模样惊住,听得后半句美目震愕,柔唇微张。
她顾不得礼数拨开连旗,碗中之水溅湿柔荑,半数洒在鞋面上,素服下摆洇染水痕,她也顾不得了,“…姐姐后来咳得厉害,我看她要喘不过气,想着给她倒碗水润喉,正好无岫在…便让她替我”
她话里后半句戛然而止,眉眼蘊着深深困惑,看向空无一人的大殿,“无岫…姐姐…他们…人呢?”
众人听闻一时神色各异,连旗脸色铁青,赫连昭则是怒的,“我还想问你!”
“我…就是看她难受…想着让她喝口水缓缓…这才”静延嚅着唇,艰难开口,雪玉似的容色更加苍白,“…我是不是闯祸了…”
看他们举措,显然不知哪处出了差错,两人因何不见踪影,静延一颗心突突直跳,“无岫会不会扶着姐姐回去歇息了?我同她说好,取了水速速回来的,她…”
话里后半渐轻,她迟疑着,十指紧绞得发白,“不对…回来这一路上…没有看见人…”
一个病着,一个搀扶,取水的片刻功夫,能走多远,按理也该打个照面才是,可这一路上…半个人影也瞧不见,便是静延也觉察出几分不对,焦急迎着三人道,“会不会出事了?都怨我!我就不该离开!”
若只是回去歇息倒也罢了,偏偏陆遐身有嫌疑,还趁机支开赫连昭,连旗深吸一口气,缓下心口急跳,“…我们几人刚从山道上来,与静延方位正好一东一北,这两路皆没有撞上,也就是说人不是走的这方位…”
这话说得在理,戚远潮颔首,“昭昭一路急赶,顶多一刻钟,算上我等回返,前后不过两刻钟,来时路上确实没有遇见,那眼下该往西边和南边方位寻人?”
赫连昭欲要开口请缨,却被戚远潮截住话头,“昭昭,你留在此处。”
她口中不字还未出口,戚远潮神色凝重,他一向好说话,只要不是要求太过,极少驳她的意,今日一反常态一再阻拦,赫连昭也知自个儿莽撞,他定然不会与她机会,免得与连副将再起冲突,可她实在挂心陆遐,“我保证,我不会胡乱动手,你就让我去吧!”
戚远潮还是摇首,她便握紧了拳头,“缘由,你给我一个能说服不去寻姐姐的缘由,我便乖乖留在这里!”
“我们全数去寻,没有人留在观音殿,万一夫人回返不就错过了…”向着小姑娘亮得窜火的双眸,戚远潮好脾气地开解,“再说了,萧夫人说了让你寻萧大哥取药,萧大哥若来了,少不得要你从头到尾交代一遍,我等转述错了怎么办?”
秀气的眉峰微凛,赫连昭可没那么容易被说服,“姐姐托我之时,静延师父也在场,由她来说也是一样!”
静延候在一旁等几人商量,听见名字循声望来,“…赫连姑娘说的也是…”
“胡闹!”轻斥了句,戚远潮不赞同地看着眼前气得双腮微鼓的小姑娘,他要开口,却被连旗抢了先,“静延师父熟知静月庵地形,与我等同去助力更大,还是说你觉得自个儿比静延师父更熟悉静月庵?”
连旗语意有些冲,道的却是实情,论对静月庵的熟悉,赫连昭确实比不过静延,“可多一个人,早些寻回姐姐也好…”
“眼下只有两个方位没有探过,我们三人兵分二路即可。
“你留在这里等着,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