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起，周蕊整日整夜地拉着窗帘，一丝日光也不露，两人蜜里调油，做了夫妻一般。

孙威只能在小区内活动，这里是他的家，也是地缚灵的禁锢之地。

为了哄女朋友开心，孙威将彩票数字变换成中奖号，放在999朵玫瑰里，递给了她。

“啊！”周蕊开心地尖叫，在沙发上蹦蹦跳跳，“我中奖了！”

孙威享受着她的喜悦，露出自豪的神情，利用鬼术变化来的不义之财损伤福报，可千金难买一笑。

兑完奖，周蕊撒娇抱住他的脖子，狂热地亲吻他的冰凉的身体。

虽为鬼魂，可孙威觉得一颗火热的心在胸膛跳动。

小区近日不太平，黄昏时，老头老太太们也不出门聚会，都守在家里。有人家黄金首饰失窃，有人家钻石戒指不见，人心惶惶间，闹鬼传闻甚嚣尘上，一茬又一茬的灵异见闻在业主群里传播，大家添油加醋，七嘴八舌，一不留神就是几百条消息。

周蕊趁着去超市购物才好好地看群里的消息，她在家瞄了几眼，孙威一过来，她警觉地锁屏。

现在，她推着购物车，手指滑动间，脸越来越黑。

“我家丢了一个金项圈，是我儿子的周岁礼。”

“你们有没有想过，可能不是人偷的东西，那天晚上，我实在不相信趴在我老公身上的黑影能是活人……”

“嗯～楼上的，难道你老公偷人了？坏笑。”

“别胡说，那个人影漂浮在床上，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光，依稀是男人的样子，第二天我老公脸色特别灰败，连班也没去上。”

……

回到家，刚换好鞋，孙威现身从背后环抱她。

“我好想你，一分开就想。”

“阿威”，周蕊声音冷淡，“我想问你件事”，她将心中的疑惑和盘托出，眼睛盯着男孩。

他叹口气，“我想送你钱，只得出此下策。我送你的彩票，须得先上交等量财物在阴间管理系统做兑换，这样你才不会因获得命途中不存在的财运，而受到反噬。”

他有些难堪，“整个办理过程需要消耗太多魂力，我本就因为滞留人间而灵魂衰败，实在精力不济，就吸食了些精气。”

“你偷□□气又偷钱，对你自己不会有影响吗？”女人眉头紧皱。

孙威岔开腿坐下，又用双手捧脸，“怎么会！这是损阴德的行为，我还不知道要被罚成什么样。”

他仰面朝天瘫在沙发上，又扭头望向周蕊，伸手摸摸她的脸蛋，吊儿郎当道：“管他的，到时候再说。”

她一时语塞，最后还是没说话，只是开始频繁外出，在外头呆的时间也愈来愈长。

澎湃的热情冷却下来后，她意识到这份感情恍若朝露，长久不了，青春苦短，她还是得为自己打算。

面对少年小狗般清澈的双眼，他可怜巴巴地奉上最真挚的爱，周蕊想，他是我睡过的第一个处男，我得小心呵护，不许别的男人在我身上留下一丁点痕迹，被阿威猜到。

只有他纯洁的身体才能激发我最原始的热情，青春无知，由我点起□□，这把火烧到我身上，生活，贫瘠的土地上开满了曼珠沙华。

我想每个女人都需要两个男人，一个上得了台面的丈夫，一个激发刺激的情人。丈夫提供金钱和体面，而爱和关心，由情人代劳。

南宫海认为专心对付一个女人，简直是浪费天赋，在和周蕊往来的同时，他亦看上了水果店里一个十八九岁的店员。

小妹妹年纪小，肉皮嫩个，未语先羞的样子令人爱不释手。最近金价可不便宜，南宫海咬咬牙，硬是花七八千买了个项链送到她手里。

对方虽温柔羞涩，但收起礼物来，并不手软。

听着对方一口一句：谢谢哥哥，南宫海虽肉痛，但也值了，当然，他绝对不会娶她，这一切不过为了青春付费。

拉拉小手、摸摸小脸，在他进一步想要亲亲小嘴时，女孩微笑着推开他，逃走了。

南宫海在两个女人间游离，乐不思蜀；周蕊在一鬼一人中逢源，亦是新欢旧爱，无一辜负。有时候，忠贞虽好，可骑驴找马更能利益最大化。

情状本能一直保持下去，直到一日南宫海下班回家，在买菜的路上，一回头，望见令人气恼的一幕。

白丽丽挽着一个年轻男孩的手臂，脚步雀跃，她不时抬头吻着对方的脸颊，温柔纯情。

南宫海像触电一样，脚步定住，他仇视着男孩，他除了个儿高点，脸嫩点，头发茂盛之外，有什么比我好！我可是有正经工作的！

一种被轻视的屈辱感涌上心头，贱女人，水性杨花，这全是她的错，南宫海泪水滚烫，愤怒亦难过。

南宫海上前揪住女孩的脖子，他肥胖厚实的手此时如同铁钳一般，女孩被他压到地上，他狠狠一丢，女孩在糙地上滑出两三米，腿上鲜血淋漓。

“婊子！”他恶狠狠地啐骂。

镜头一转，南宫海只是呆愣愣地躲在广告牌后面，见他们两人走来，连忙躲避。

“我可不能为了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毁了我自己，我可是有仕途的人。”他想着，又往右挪了挪，待他们走远，才骂骂咧咧出来。

周蕊感觉南宫海最近变得十分热情，还积极邀请她回老家见父母，大有“尘埃落定”之意。

他不算是一个多优质的对象，他的殷勤亲热里“含金量”不足，何况人也长得磕碜，周蕊心中烦闷，和孙威在一起时常莫名其妙地发火。

孙威眼神幽暗，若有所觉。

之前的租户不要剩余的租金就提前退租了，她想着，估计是两人掰了，也对，丑女俊男总是不长久的，何况那女的又不是富婆，只要男方稍稍得意，一定挥剑斩情丝。

新下定的租户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呢！希望能爱护房子，让我少操心。

乔三妹挂上周蕊脖子的那天，离她和南宫海一起回老家只剩两天。

在她的冷暴力下，和孙威的关系已经剑拔弩张，两人之间隔着一张风吹就破的薄纸。

此次行程大约四五天，周蕊借口要去外地参加婚礼，看着打包东西的女人，孙威心中升起一股怨气，他大吼道：“别把我当傻子！”

周蕊蹲在地上，回头看他，他还是知道了，没有被捉奸的慌张，反而如释重负。

“你想离开我，你在外头有别的男人了，对不对？”

周蕊捋了捋额上的碎发，“阿威，我们长不了的，你终要去投胎，而我要在这个世上找个伴，露水情缘，何必痴缠。”

“你要离开我，你想离开我了，”他红着眼，像被抛弃的小狗。

周蕊懒得哄他，没有当妈的心。

要走时，孙威扑在行李箱上，她俯身摸着他泪湿的小脸，“我的小雏菊，可怜的孩子，”语气戏谑。

她还是离开了。

乔三妹在坠子里晃悠悠地看着一段感情的毁灭，心下无感，只觉得吵闹。她有些胸闷，皱眉间，妖精驾到。

叶清狂掌心抚上她的额头，妖精体寒，小乔觉得清醒了不少。

“闷吗？出去喘口气？”

小乔点点头。

叶清狂心存侥幸，少盯一会儿阴胎也不至于出事，他殷勤问道：“要抱吗？”

小乔躺在榻上，叶已俯身,右手虚搂在她后背，只等她发话，就将人搂起来。

“不用，我自己走。”小乔兔子一样蹿起来。

正是黄昏时分，余热渐消，风中带着凉意。小乔深吸好几口气，这些天憋死自己了，盯梢也是需要精力的。

“我好久没看见夕阳了，在里头没两天，怎么就恍如隔世了呢？”她张开双臂，头向后仰，拥抱自由。

城郊小路边种满了杨树，绿叶肥厚，剑指向天。和她在一起，在外头跑业务的疲倦一扫而空，叶清狂笑自心里。

乔三妹用一条黑灰色调的发带绑了个侧马尾，头发如瀑布般倾泄在左肩，她轻快转过身，“我做饭给你吃吧！”

“你还是好好休息，我带你去外头吃。”

叶清狂这些日子也不知去哪里了，他穿着灰色大衣，内搭黑色高领毛衣，在酷暑天暖和得不像话！提溜着一把黑色长柄雨伞，可这些天密春县晴空万里。

“那你得换身衣服，这样我们看上去不在一个季节。”

叶轻笑，脚步随着蹦蹦跳跳的三妹变得悠闲自在。

“李佐李佑两个还有些事要办，我先回来，有遇到什么糟糕的事情吗？”

“没有，周蕊和那个男鬼感情破裂，可他并没有伤害她，他们两个不知道阴胎的存在。你在外头很辛苦吧！”

“还好，我习惯了。”

小乔觉得他像一个努力的打工人，常年奔波，只为碎银几两，她停下欢腾的脚步，目光灼灼，“我想，有了我会不会好一点？”

突如其来的一问，叶微怔，“人手充足，办事更方便。”

小乔不再蹦来蹦去，两人并肩而行，沉默半晌后，三妹轻柔道：

“我经常陷入乱七八糟的环境，遇到千奇百怪的东西，但每一次，都逢凶化吉，所以我想，每次经历都会是一场新的冒险。”

“遇到我，也是冒险吗？”

“是的，可能是我遇到的最新奇的冒险，我还不敢确定。”

“你会知道的”，叶颇有弦外之音。

“一个人呆久了，还真有点寂寞，”小乔眺望远处山色，红日已然西沉，下坠时鏦铮吵醒黑暗。

叶觉得这个人类女孩，或许不是人类吧？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并不算太讨厌，比其他的纯人类好一点，但是只有一点，其实我也没有很喜欢她。

“你很会做饭，你来自富有的家庭，人类社会里的大小姐，似乎以不事生产为荣。”

“我的继母很富有，我的父亲只是高中教师。以前，每逢长假，外公外婆就会出去旅游，爸爸妈妈带着妹妹一家三口去欧洲玩，也是佣人们休假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家，学会了做饭。”

按照乔父的说法，“等你长大结婚了，必须要会做饭，否则你们吃什么？”

当然，做饭这一项主妇技能，妹妹是不需要学习的，因为她永远也不需要自己下厨，她可以从母亲手里继承到上亿的钱财，包括他们现在住的这栋花园别墅，

显而易见，妹妹乔眠雨将来也会嫁给一个和她门当户对的人，过上精致的贵妇生活。

而乔三妹会走上与之相反的道路。

叶清狂若有所思，人情伦理，复杂的关系，他仍捉摸不透，但她在家似乎备受冷遇，她过着怎样的生活？她是怎样的存在？

这个女孩，有些呆呆的，蕴藏着无尽的力量，有时又脆弱得像个桃子。

我会慢慢摸清楚。到时候，再把她一口吃掉。不自觉，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阴胎快到了成熟时刻，去往枉死城的路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