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Peggy的帮助,整个探望申请过程顺利得如有神助。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按规定只能允许一人进入探视。
Bucky毫不犹豫地认为该由Steve去——毕竟若不是Steve主动提起这事,他可能压根儿都不会记起还有这茬。
“问完你想问的就出来,别干傻事。”Bucky搭着Steve的肩膀,轻轻捏了捏,像是提醒,又像是某种无言的默许。
按惯例,该由Peggy陪同Steve进入,但今天她抽不开身,临时换成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守卫队长。那人从头到脚裹在战术装备里,连眼神都被护目镜遮得严严实实。他一言不发地领着Steve穿过走廊,四周的灯光惨白而稀疏,像是刻意要把这段路拉得更长。
“你见过Alpine吗?”Steve试着和守卫搭话,想提前套出点信息。但对方只是沉默地往前走,连头都没偏一下。Steve以为他没听懂,又补充了一句:“就是那只白猫。”
脚步声在金属地板上回荡,守卫依然没吭声,仿佛Steve只是在和空气说话。
Steve抿了抿嘴,决定放弃——这家伙要么是聋的,要么就是被下了封口令。
走廊尽头是一扇被三道锁封死的门,守卫输入密码时,机械锁芯接连发出冰冷的咔嗒声,像是某种警告。Steve不自觉地绷紧了肩——这规格不像看管,倒像在封存某种危险品。
他不确定高层这么对待一个小女孩是否合理,但眼下只能压下疑虑。或许Alpine已经疯了,他想。又或许……他们害怕的根本不是她发疯,而是别的什么。
当最后一道金属门滑开时,眼前竟是一段不足一米的狭窄连廊,尽头是扇再普通不过的橡木门,门把手上还留着几道指甲的划痕。这种家常的违和感让Steve怔了怔——仿佛刚才经过的层层封锁都是幻觉。
守卫突然伸手拦住他。面罩后的声音经过电子处理,带着冰冷的失真:“半小时。”金属手套在门框上敲出沉闷的声响,“别超时,也别——”他顿了顿,“——试探任何事的底线。”
Steve点头时听见自己颈椎发出的轻微咔响。他向前迈步,作战靴踩在连廊地板上竟没发出半点声响——仿佛这片空间正在吞噬所有动静。
当他的手掌贴上冰凉的门把手时,守卫的计时器同时发出扎耳的“滴滴”声。
金属把手的阻尼感有些异常,下压时需要多用两分力气,好像门后有什么东西正抵着不愿放开。
门缝刚漏出一线光亮,清泉般的声音便流淌而出。Steve的手指在门框上微微收紧——这声音像被阳光晒暖的溪水,带着某种他似曾相识的韵律,却又想不起具体在哪里听过。
“是你吗,Peggy?”那声音问。尾音轻轻上扬,像一支羽毛笔扫过他的鼓膜,让Steve莫名想起某个被遗忘的春日午后。
但门后却是个四壁惨白的密闭空间,连空气都稀薄得像是被抽走了三分之一。
一张行军床、一套掉漆的桌椅、以及角落里用磨砂玻璃隔开的简易马桶——这分明是间精心设计的囚室。
少女蜷缩在弹簧塌陷的沙发上,铅笔在笔记本上沙沙游走。当Steve走进门框时,她的手腕突然悬停,铅笔碎屑簌簌落在纸面。对视瞬间,Steve看见她虹膜里闪过一道反光,像是夜行动物突然暴露在探照灯下。
“Steve·Rogers?”她的声带振动带着微妙的迟疑,仿佛在念一个考古出土的名字。铅笔突然开始在纸面加速刮擦,重复描画着一道突兀的黑色裂痕,“Peggy呢?她没预告今天的…访客。”
“她临时有事。”Steve的声带像是被砂纸磨过,清了清嗓子才挤出完整的句子。
“他们...让你住得还习惯吗?”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间四壁空空的囚室,问“习不习惯”简直像种残忍的幽默。
Alpine的炭笔在纸面上顿住,铅笔芯啪地折断,在本上留下个漆黑的星形裂痕。
“比战场上安稳多了。”Alpine的指尖轻轻划过笔记本边缘,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洗不净的炭粉痕迹。她的声音像把没开刃的匕首,所有锋芒都裹在棉絮里。
Alpine的话让Steve猝然想起那个令九头蛇闻风丧胆的代号:银鬃死神。
曾经在枪林弹雨中穿梭如幽灵的战场英雄,如今被困在这个连光都照不进来的水泥盒子里。
通风系统发出周期性的嗡鸣,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呼吸。
“我以为我们不会见面了,Steve。”在漫长的沉默中,Alpine再次开口。
Steve的视线钉在地板的某道裂缝上。“……抱歉,我不知道他们会这样对你。”
“怎样对我?”她微微偏头,瞳孔在灯光下收缩成针状,像猫科动物嗅到危险时的本能反应——困惑,警觉,或是某种无声的控诉。
“他们把你关在这里,像对待囚犯。”Steve的声音顿了一下,“我以为至少……会有人对你更友善些。”
“友善?”Alpine轻声重复,嘴角扯出一个不像笑的笑,“至少Peggy对我很友善。”
沉默在房间里再度蔓延,像一层厚重的雾气。
Steve发不出声音——那些在来时路上反复排练的说辞,此刻全都哽在了喉咙里,化作一团灼热的硬块。
他张了张嘴,只能尝到空气里残留的金属味。
直到Alpine的胸口突然开始剧烈起伏,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
“我不是怪物,Steve。”她声音发颤,“让我离开。”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拧开了长久以来紧锁的心之壁。
下一秒,刺耳的警报撕裂空气,顶灯骤然转为闪烁的猩红色。
Steve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守卫钳住肩膀粗暴地拽向门外。
“探视终止。”机械化的宣告在背后响起,铁门轰然闭合的瞬间,他最后看见的是Alpine被红光吞没的身影——像困在玻璃罐里的萤火虫,徒劳地撞向无形的壁垒。
——·——
Steve拖着脚步回到房间,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Alpine那句“让我离开”在他脑中循环播放,每一个音节都像钝刀般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超级士兵血清本该让他更强大,此刻却让他的愧疚感以百倍的强度在血管里沸腾。
“我总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Bucky原本已经快要进入梦乡,却在听到Steve的声音后迅速醒来。他猛地撑起身子。
“出什么事了,Steve?”
“我去见了Alpine。”Steve的双拳紧握,指骨发出咔咔的声响,“她被关在一个连窗户都没有的囚室里,Bucky。她在哭。”
“因为她现在是人形了。”Bucky疲惫的声音里透着安抚的意图,“高层担心一只会变成人的猫……太不可控。”
“可当初在战场上,没人觉得她是威胁!”Steve突然提高了音量,又立即压低,像是喃喃自语般,“她是银鬃死神,是救过所有人的英雄。我到底......我到底该不该带她回来?”
Bucky试图唤醒陷入无端自责的Steve:“听着,如果这是个错误,那责任也该由我们共同承担。记得吗?在九头蛇基地,是我亲手把她抱回来的。”
“我们自以为给了她一个家,却把她变成了囚徒。”
昏暗中,Bucky的表情凝重。他太了解这个认识了快二十年的挚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一把抓住Steve的手腕,“但记住我说过的话:别做傻事。”手掌传来的冰凉触感像一盆冷水,“这次我们得从长计议。”
——·——
警报声渐渐平息,刺眼的红光如潮水般退去,房间里只剩下应急灯投下的惨淡蓝影。Alpine仍蜷缩在沙发里,铅笔不知何时滚落在地,在笔记本上拖出一道扭曲的黑痕。泪水在她脸上干涸,留下几道晶亮的痕迹,像是雨后的蜗牛爬过玻璃。
“检测到用户【心灵影响】技能觉醒。”
“是否查看技能说明?”
系统的提示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伴随着《命运交响曲》恢弘的前奏——那旋律太沉重,像命运本身在叩门。
"不用。"她闭上眼睛,"把音乐关了。"
“您可自定义系统提示音。”
“推荐曲库包含《英雄》《月光》《野蜂飞舞》——”
Alpine没有回答。
寂静中,只有通风系统运作的微弱嗡鸣。
“为您感到骄傲。”系统忽然说。
“您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它的声音变得轻柔,像在分享一个秘密:“理论上,这里没有任何东西能真正拦住您。”
Alpine的指尖划过沙发扶手,在那里留下几道细小的抓痕。
“您是注定要拯救世界的存在,”系统继续道,“不该在此停留。”
“我可以……出去?”她喃喃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系统笑了——如果机械音也能称之为笑的话:“当然,只要您想要。”
——·——
奥地利阿尔卑斯山脉,宇宙魔方研究中心。
实验室的蓝光在金属墙壁上投下诡谲的波纹。宇宙魔方悬浮在能量场中央,棱面折射出的幽光像是有生命的呼吸——这是人类触及未知的钥匙,此刻却在Arnim·Zola的操纵下发出不祥的嗡鸣。
“能量读数出现异常波动!”Zola的镜片反射着疯狂跳动的数据流,他佝偻着背凑近监测屏,“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物理模型……”
门轴转动的声音割裂了空气。Johann·Shmidt踏着军靴的脆响走来,苍白指尖夹着一份电报。羊皮纸上只有用打字机敲出的一个单词,墨迹如血:
ALPINE。
“有趣。”红骷髅用指节轻叩魔方防护罩,“我的办公桌可不会凭空出现情报。”
仿佛回应他的低语,魔方突然迸射出一道钴蓝色的光束。粒子流如同活物般蜿蜒爬过作战地图,最终在某处坐标凝结成刺目的光斑——恰是九头蛇最近丢失的欧洲基地。
Zola的试管砸在地上,炸开一滩荧绿色液体。“Mein Gott…”他后退时撞翻了仪器架,“它在主动传递信息!”
“不,博士。”Shmidt抚摸着光斑笼罩的地图,笑容逐渐扭曲,“是命运在为我们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