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崩裂的碎齿从鲜红的口腔中迸溅了出来，那张开合的巨口突地僵住不动了。

只剩下了残桓断壁般的牙齿七零八落的挂在牙床上。

乔疏月完全没预料到小狗会突然攻击自己，以至于没能去及时阻止。

她懵了一下，连忙把瞳孔地震的小狗拎起来：“小狗饿了也不可以随便咬东西的呀……”

乔疏月苦恼地微蹙起眉，手指伸进它的口腔里搅动着观察了一下。

小狗竖着长的巨口中，鲜红的舌头很长，还带着白色的倒刺，刮过手指时会带起轻微的痒意。

阿什涅猩红眼珠难以置信地震颤着，以至于都没能在第一时间阻止乔疏月的行为。

等回过神来时，祂才发现自己的整个口腔都已经被对方给侵犯了一遍。

阿什涅甚至都忘了自己的牙齿已经崩裂了，愤怒地张嘴就咬了下去。

阴湿的触感萦在了手指上。

乔疏月立马把手指抽了回来，嫌弃地在祂身上擦了擦：“坏狗，不能舔，你身上好脏，嘴巴肯定也是臭臭的。”

阿什涅那张深渊巨口顿时就爆发出了猛烈的嗡鸣声，一连串复杂的语言被宣泄了出来。

然而听在乔疏月耳中，却变成了激动的嘤嘤声。

“哎呀，别撒娇。”

乔疏月听得耳朵都有点痒起来了，像是有蚂蚁在耳朵上爬。

她有些受不了，无奈地伸手捂住那张不停开合的嘴巴，“好了好了，等回去把你洗干净了就让你舔。”

“……&*%#……”

小狗挣扎要冲破束缚，漆黑的肤色都似乎隐隐泛起了暗红的色泽。

含混的音节从指缝中溢了出来，混着对方阴冷潮润的水汽一起喷洒在掌心，反倒是让耳道中的痒意更明显了起来。

这下连手心也开始痒起来了。

“都说了别舔了……”

乔疏月怕痒，不禁皱了皱鼻子，有些无奈起来。

不过从未接触过人类的小狗又能懂什么呢？

她计算着力气，好脾气的冲着小狗脑袋上来了一拳，然后把祂塞进了自己破旧的背包里，“你先睡一会儿哦，我先带你出去，以后你就是我的小狗了。”

阿什涅触手上密密麻麻的眼珠都随着她这一下，一颗颗的涣散闭合了起来，隐没在了皮囊下。

只有少数还处在清醒状态下的眼珠，依旧还在恶狠狠地瞪着她。

满嘴亵渎之语的罪恶之人，祂迟早要降下神罚！

要是换个人，面对这种仿佛要将自己抽筋拔骨的视线早就该觉得害怕了。

然而乔疏月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向来不会看人脸色，甚至还有点惊讶了起来：“咦，竟然还醒着？”

她对小狗的体质不由有些刮目相看起来了。

要知道，尽管她刻意去控制住了自己的力气，但哪怕是垃圾星上的变异怪物挨上这么一下，都不可能不昏死过去。

可祂竟然还能够维持住意识清醒。

小狗张嘴又打算舔她了，乔疏月猜测祂可能是饿了。

但她可不是食物，也不喜欢被舔。

所以乔疏月眼疾手快地又给了祂一拳。

这一击之下，小狗的所有眼睛顿时都闭上了，啪叽一下瘫软在她手里，柔亮漆黑的耳朵垂落了下去，晃悠悠的在空中飘荡。

怕小狗会中途醒过来逃走，乔疏月想了想，从背包里翻出了一个人用项圈。

她有些为难的在祂身上比划起来。

小狗异化得实在是太严重了。

除了因为长了一张嘴容易被分辨出来的头颅外，祂的其它肢体结构特征都很不够明显，连毛发这种显性特征也退化掉了。

祂浑身甚至还是滑溜溜的，就像是生活在水里的鱼类一样，项圈怎么套上去，看起来都似乎会很容易被挣脱出来的样子。

比划了半天，乔疏月还是放弃了给祂套上项圈的打算，将背包拉链拉紧，从后背转移到了胸前。

比起那些限制行动的道具，她觉得还是自己亲自盯着会更放心一些。

——至少小狗要是想跑，眼皮子底下动手去抓要更容易。

在垃圾山上捡到小狗就已经不虚此行了，因此乔疏月也没有再在这里久留的打算。

她没有再去搜寻其它东西的打算，迈着轻快地脚步从自己挖掘出来的洞口钻了出去。

灰暗的天幕下，山洞外并没有比洞内明亮多少。

乔疏月金黄的瞳孔泛着微光，犹如天然的照明设备，在黑暗的环境下正常视物，避开障碍物朝着山下走去。

下山的路远要比上山时好走很多。

乔疏月护住背包，直接踩着一个机械残片充当滑板，一路俯冲了下去。

她轻盈的跳落在地上，将被锈蚀的金属残片一脚踢回了垃圾堆里，哼着不成句的小调走出了垃圾倾倒区，朝着自己家走去。

因为辐射和空气污染的缘故，很多拾荒者的住所都在地下。

不过乔疏月的家却是建立在地面上的。

她的家有着宽敞的阳台和种着菜的小院子，屋顶还盖着被称作‘瓦’的装饰性物品。

奶奶说这种房子一般都会被叫做农家小院。

乔疏月不太懂，只知道这是奶奶记忆中家的样子。

联邦主星并没有类似的建筑，她猜测这应该是某个偏僻星球的建筑风格。

乔疏月灌下鞋，直接带背包走进了浴室里，将小狗从包里拎了出来。

湿淋淋的小狗还没有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估计是第二次下手时力气用大了。

但只要没死就行。

垃圾星上生活的生物向来生命力都很顽强，只要没有立刻死，就很难短时间内死去。

乔疏月把祂放进水盆里，从柜子里翻出了一瓶过期了几十年的消毒液倒进盆中。

在垃圾星上生活着的每一个人，其实都是行走的污染源。

然而这些细菌病毒，和垃圾山上的那些污染比起来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因此小狗到家后，必要的消毒工序还是需要去做的。

乔疏月可不想自己和奶奶一砖一瓦，亲自修建出来的漂亮房屋，会被小狗身上的细菌滋养出蟑螂之类的小虫子，密密麻麻的爬遍每一个房间。

光想想那就很可怕。

净化器将干净的水源抽入进盆中，乔疏月伸手搅动了一下，确认消毒液化开后才开始清洗。

她将小狗里里外外都清醒了一遍，又扳开了祂的嘴巴拿刷子清洗嘴巴。

这极其粗暴的手法很快就将阿什涅从昏迷中唤醒。

祂皮囊下像是有小虫子在爬动一般，鼓动着冒出了一个个凸起的‘气泡’。

很快，眼珠就挤破了这些‘气泡’，漆黑的皮肤上增添出了血红的色泽。

无数只眼球阴沉沉地盯着她看。

“咕噜噜……”

阿什涅本能的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开合的嘴巴却只滚出了大大小小的气泡。

她的手里的刷子甚至因为祂张开了嘴巴，都要捅进嗓子眼里了。

“……”

透明的气泡在眼前炸开了来。

阿什涅猩红的瞳孔收缩成了极细的一条线，看向乔疏月的眼神更加渗人。

“难受是正常的，你乖乖的，别动哦，姐姐很快就好了。”

乔疏月还不至于一点眼色都没有。

她还是看得出来小狗此时是有些不舒服的。

毕竟没有被人类养过的小狗，哪里会知道刷牙这回事，不适应是必然的。

“……”

阿什涅已经没力气去骂她了。

祂的整个口腔都被柑橘味萦绕着，从不吃素的祂只觉得恶心，触手有气无力的耷拉在了水盆里，堆积成一团。

然而直到祂的整个口腔被刷得发白，从鲜红的色泽变成了粉白，对方才心满意足的收了手。

乔疏月用另一个小盆子接了盆清水：“乖狗狗，过来漱口哦。”

“……#@￥！”

阿什涅又忍不住骂开了。

她的眼睛长来是干什么的？祂哪里长得像狗了？！

“叽哩咕噜说什么呢，好可爱呀。”

乔疏月被祂激动的嘤嘤声给逗笑了，伸手挠了挠它的下巴后，才伸手把水倾倒进祂的嘴里。

“咕噜噜……”

水流混着泡沫从口腔中漫了出来，少数还被呛进了喉管里。

阿什涅蠕动着触手避开，将嘴里的水都吐了出来。

稀疏的泡沫扩散在水盆里，轻飘飘从眼前划过，昭示着祂正泡在自己的漱口水里。

阿什涅：“…………”

祂抬起触手就要跳出去，却在半空中被乔疏月一把抓住，又重新摁了回去。

“还没洗完呢，狗狗乖，再等等哦。”

阿什涅愤怒地咬碎了金属水盆。

水流哗啦啦地全部都从缺口处倾泻了出来，冲到了乔疏月的脚背上。

“个头小小，脾气倒是还挺大。”

她不禁伸出手指在小狗头上点了点，四处搜寻了一下，将一瓶用完的沐浴露瓶子塞进祂的嘴里，“咬这个吧，乖。”

小狗的头颅猛地裂开，将那瓶沐浴露狠狠咬碎，刺穿了瓶子咬在了还没有从瓶子上转移走的手上。

乔疏月没有在意，一脸淡定地说：“咬这个也行。”

她另一只手上挤出沐浴液涂抹到阿什涅的身上，仔仔细细的搓洗起来。

“嘤嘤……”

小狗的喉中发出不忿的叫声，威慑力不能说很强，只能说是一点都没有。

至少这只能逗笑乔疏月。

她克制住自己想要去逗弄小狗的想法，仔细的给祂清洗起来。

第一遍的浴液就连泡泡都没有搓出来，第二遍也是如此。

反复地洗了三遍后，乔疏月才意识到小狗的身上似乎还有着一层薄膜，挡住了浴液的清洗。

她站起身朝着柜子走去，小狗晃晃悠悠地挂在她的手上，在空中荡秋千似的摇晃。

似乎是之前崩断牙的记忆太过于惨痛，小狗并没有再用力咬下去，却又因为忿愤而不愿松口，耳朵下的眼珠也在恶狠狠地瞪着她。

乔疏月没有在意，弯腰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瓶用透明玻璃瓶装着的浴液。

这是专门用来清洗污染的加强版浴液，是她亲自动手调配的，效果拔群。

就算是污染区最不成人形的拾荒者用了，身上都可以被它干干净净的。

这是乔疏月不需要去拾荒，就可以获得物资的重要收入来源构成。

她将浴液挤进手心，重新涂抹到了小狗的身上。

小狗虽然没有毛发，但手感却出人意料的并不差。

有些冰凉，还有种奇异的弹性，像是果冻一样，捏紧了再松开手时，胶状敢的身体还会碰撞出很明显的涟漪。

很少有异化的动物会出现这么良性的变异，乔疏月很喜欢祂变异的方向，简直天生就适合被人放在手心里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