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的天空,一架飞机划过了天际降落在跑道,正在训练的众人没忍住吹口哨。
碰巧这一批来苏联的队伍没有女兵,大家唯一的盼头只有飞机。
看得见摸不着,体能训练苦哈哈。
他们做梦都想开飞机!
约翰下意识抬头,看着那架福克战机,太累差点站不稳往后倒去,安东扶住了他:“别激动,苦尽甘来。”
跟着教官去了训练场,他们终于要接触基础飞行训练了。安东还是人群里最活跃的那个,他自己会开飞机,但还是热情的和大家一起模拟起飞动作,不过过了一会儿,他的表情就狰狞起来。
他们在正式操作飞机前,先需要适应模拟装置。
安东看着高得离谱的驾驶舱,沉默了一会儿,往大哥身后躲:“我头晕。”
基础操作手册他们早就记得滚瓜烂熟,大家都顺利完成了模拟操作的训练,约翰推了推他:“愣什么,就差你了,快去!”
箭在弦上,不上就丢人丢大发了,安东一咬牙,抓着那个巨大的扶梯爬上去。模拟驾驶室是旧飞机配合平衡仪器改装,教练在后边增设的椅子上虎视眈眈。
安东准备就绪,他的心态很好,很快就能代入身份,他努力将自己当成一个驾驶员,但是他很快发现,他没法像真的一样开飞机,太高了,他没有安全感。
面前的东西都是上课讲过,又是一阵寒风,模拟舱小幅度的晃动。
安东很努力的做完了规定动作,好像是看出来他很害怕,约翰和弗里德里希他们带头在下边先鼓掌,围观的学员们便都鼓起了掌。
学员们都很期待飞行,尤其是约翰,大家激动的排着队等上飞机,安东一个人落在后边,他是最后一个慢吞吞爬上训练机的人。
上一个学员意犹未尽的把教学机让给他:“很爽的,安东,起飞吧。”
驾驶真飞机,哪怕看过好几本手册,起飞前也都按照手册的要求操作,他还是忍不住会害怕。
发动机和螺旋桨转动时震动几乎让安东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起飞前的操作做完了全套,等教官发出信号后,随着滑行他轻轻拉杆,按照学过的流程,他起飞了,非常平稳,没有任何误差。
安东给自己打气,约翰和弗里德里希他们都很享受,自己应该也可以,必须可以。这是他第一次完全脱离了大地,就像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里看着地面越来越远。
高空的风像刀子一样冷硬,戴了帽子,那些冷气也往脖子钻,地面越来越远,云层越来越近,这和地面的模拟完全不一样。
呼吸越来越困难,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出冷汗,然后,他看着云层,忽然觉得那是活的东西。
那些云上的凸起,像是一只巨大的怪物,它正在云层里翻腾,盯着他,他开始想象神话的巨兽,比如龙,飞虎,腾蛇…
飞得更高,他不得不死死抓着操纵杆,整个人都在发抖,汗水已经浸湿了衣服,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完了我完了,我要死了,我恐高,我害怕,我要死了,我的大哥和朋友都在下边,我给他们丢人了,我害怕了,我完了……
这是天上,没人能帮得了他。
安东觉得自己要死,他甚至没有任何挣扎,就这样在云层中徘徊,手离开驾驶器。
谁来救救他?
没救了等死吧,就当他被天上的怪物吃掉了吧。
…
摆烂了一会儿,还是理智占上风,安东调出一堆铜卡看看有没有能用的救一下。
翻了几百张,挑出了一张持续三十秒的心如止水buff,一看效果能让人不害怕,安东赶紧使用,瞬间那些负面情绪倏然褪去。
暂时剥离恐惧和情绪,摆在面前的是他们平时训练过无数次的东西,他动了动操纵杆,飞机开始下降转向,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起降。
教官训了他几句,说飞太久超时,他也没听,心如止水buff已经结束,约翰他们还在等他下飞机,于是年轻的飞行员离开座驾,一脚踩空,扑进大哥怀里,手都在抖。
那天下午,国防军的人,党卫队的人,冲锋队的人,包括苏联教练,都亲眼见证安东·冯·索伦跪在他哥面前,跪在所有人面前嚎得撕心裂肺响彻云霄:
“大——哥——你差点要失去你最好最帅最厉害的弟弟了!!!”
…
约翰以为安东是操作失误难过,熟练的拍着他的背顺气:“虽然不是满分,但也很不错,大家都是第一次飞。”
其他人反应过来,也围了上来,在异国他乡,优秀又好相处的国防军俩兄弟几乎是他们的主心骨,尤其是俄语满分的约翰帮了大家不少忙,现在看安东状态不好,大家便都凑上去安慰。
直到安东说他怕云,不知道是谁没绷住:“噗。”
“我们一般不笑的…噗。”
最开心的当属弗里德里希,他终于在飞行上超过了国防军的小天才。
安东:“…礼貌你吗”
约翰很久没有这样懵逼过,但有一说一这谁想得到?
安东可是培训团这一届最优秀的士兵——可是他恐云。
安东每科成绩都是满分——可是他恐云。
安东在战术方面堪称天才——可是他恐云。
“听着……我们已经占了这次国防军唯二的飞行员培训名额,安东。”
约翰抓着他的肩膀严肃道:“培养我们花了多少钱你心里清楚,这件事绝对不能算了。”
安东的手还在抖,他没听到大哥的话,他还在害怕,一种在高处的窒息感挥之不去,他的大哥和朋友们也都信任他的飞行技术,但他就是害怕。
事已至此,约翰放缓语气:“没关系我们先休息,以后多练习就好了。”
说起来这是很奇妙的感受,平时大杀四方的弟弟居然有这样的一面,难得见安东这么弱势,他把人抱着哄。
该说不说,有点爽…
尤其是想起自己被安东教学格斗结果惨遭吊打的事,现在终于有了点当大哥的实感。
“…别担心,我要飞,我不会白烧军费的,不管怎么样,我必须飞,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好吧,不愧是安东,一点不带逃避。约翰欣慰又遗憾的想,他本来都做好软硬兼施发挥大哥的引导作用呢。
约翰没松手,依然把弟弟抱在怀里抚摸,眼神慈爱:“不急,教官都说你起降很标准,人没有完美的……”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说第一次开飞机害怕是正常的。
安东沉默了一下,从大哥怀里挣脱跑了。
…
第二天依然是飞行训练,他们寝室门口很热闹,那几个德国人来了,因为安东年纪小,他们不但没嘲笑他,还关切的在门口挤着看他:“走吧,教官说正好训练一下编队飞行,安东,大家一块儿飞?”
安东跳下床铺,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昨天义正辞严要为军费奋斗,但怕依然是真怕。
党卫队的和他勾肩搭背:“怕什么一起啊,带你飞。”
约翰护犊子的把那家伙挤开:“别闹,我兄弟我来。”
站在外面的跑道上,安东看着他的队友们一个接一个上战机,压下内心的恐惧,镇定地也进去了。约翰飞的最好,照教官的要求在编队前方带头。
安东身体紧贴着座舱的侧壁,心里还是忍不住发抖,他的心跳得很快,等到大哥在前面打手势,他更是紧张地几乎不能呼吸。
高空风和飞机声音很大,调整队形后约翰和他并排,干脆打着手势告诉他不要看下面。
安东努力集中注意力,不去想下方的景色,只看着他大哥的机尾,他们在云层上方,阳光明媚,天蓝的像是被洗过一样,安东控制住手上的力度,保持和他大哥相同的速度。
他们都是这一批里最优秀的士兵,不到两个月就顺利而出色的完成了基础飞行操作,就是气象学的笔试有点难度,时间又紧,约翰最不擅长这种需要死记硬背的东西,差点挂科。
慢慢的,他不再害怕高空和飞行,他们会在夜里在月光下低空飞行,穿过云层和风暴,风呼啸而过,寒冷而寂静,像是把灵魂都吹到了很远的地方。
后来就是高级战术培训,比如空战格斗,侦察飞行,轰炸战术,众人分成小组执行任务,安东一般在约翰的带领下行动,他们找到隐藏的敌军基地,丢下炸弹,然后在敌人的反击中从容脱身。
苏联的空军教官很欣慰他们的表现,分别聚会上,他们教官还拿出了一箱好酒请他们喝,喝多了就拍着安东的肩膀,断断续续的说:“安东……你是个优秀的士兵,但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为苏联的敌人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