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倌被他一搂,温顺地靠在他怀里,见督主半晌只是搂着他不动作,他伸手便松了自己的衣襟,拉着督主的手往里探。
谢行舟一时想不知裴海安排好暗桩没有,一时又在想,也不知李昭沉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忽然手上一热,他才注意到那小倌拉着他的手就要往衣襟里送,惊得他立刻抽手。
反应过来后,谢行舟挂上一副和煦笑容,拢住那小倌的衣领,深情款款:“莫急,此处人多,也太杂乱,待会同我去厢房。”
那小倌不知是真羞还是被调教出来的反应,他说完这话,那小倌立时红了脸,缩进他怀里听话的点点头。
谢行舟虚虚拢住那小倌的肩头,目光四下逡巡,把周围那些人的脸记了个遍。
能在此处和瑞王会面的,多半是他的心腹,且是臭味相投的心腹,这种心腹关键时刻可比十个清流都顶用。
又喝了几盏酒,谢行舟装作不胜酒力,斜靠在那小倌身上,任由他扶着往厢房去了。
厢房在主殿近侧,往右去拐一个弯就到了,或许是怕宾客做事不自在,这处的兵士不如主殿多,但也时不时有一列卫兵巡逻而过。
谢行舟脚步虚浮,故意拖慢行进速度,装醉眯眼四下觑视,在不远处一棵树冠茂密的槐树上看到了裴海的身影。
忽然,谢行舟猛咳起来,把那小倌吓了一跳,用手抚着他背轻轻拍打,谢行舟趁他注意不到的时候冲裴海打了手势,示意他里面见。
裴海点点头,比了个明白的动作。
谢行舟到了厢房,那小倌扶着他坐在椅子上,端了碗醒酒汤喂他喝。
苦死了。
谢行舟狠狠皱眉。
袖间的银针滑进手里,随时准备着,那小倌喂他喝完汤药,便要来解他衣带。
想来什么低眉顺眼,老实巴交,都同小倌搭不上关系。
再老实的人,在那不知多磋磨人的手段里泡了几年也没有自我了。
小倌双手伸到他身后摘衣带的时候,后颈正好完□□露在视线里。
谢行舟三指捻针,瞄准翳风穴和风池穴之间的经外奇穴一针而入,那小倌解他腰带的手一顿,悄无声息攥着他的腰带往下跌去了。
裴海进来的时候,谢行舟正在给那小倌补针,方才他只扎了一边,为了防止人醒的太快,就把另一边也给补上了。
谢行舟从那小倌的手里把自己的腰带夺回来,三下五除二系好,吩咐裴海道:“把香炉里的香灭了。”
裴海动作很快,一盏茶泼在香炉里,刺啦一声翻起滚滚浓烟,两人不约而同掩起口鼻。
等浓烟消散后裴海道:“大人,瑞王府今日内院主殿守卫最多,外院疏松些,我们的人多在外院,内院只有一些端茶送水的仆从。大人接下来待如何?”
谢行舟细细思索,道:“你亲自盯着瑞王,看他宴会散了之后见了何人,商谈何事。”
“我这厢房四面围的都是瑞王府的亲兵,你把这小倌弄晕,再找两个身手好靠得住的进来,扮作我与那小倌,动静大些,最好叫众人都不敢进来。估计晚间瑞王还会再请我。”
裴海应声答是,而后疑惑道:“大人,那你呢?”
谢行舟指指他让裴海背进来的那一卷小包裹,道:“我自有安排。”
他换上包裹里不起眼的布衣,拿了一个小盒子,把粉啊膏啊的抹了一脸晕开,顺手把李昭沉额前那一缕白发也给用黑膏盖了盖。
脸上改好后,他又缩了体态,装作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干完这些,谢行舟指指自己问裴海:“还能认出来我吗?”
裴海看傻眼了,机械的摇摇头。
谢行舟把换下来的东西一包,道:“走吧。”
裴海打头阵,两人一路躲开侍卫,到了院墙边上,外面有一颗粗壮的大树伸进枝桠,正是先前裴海蹲着的那棵槐树。
裴海作势就要使轻功往上飞,被谢行舟一把拉了下来。
他低声道:“你带我一起飞。”
裴海虽疑惑,却怕暴露两人行迹,也不敢质疑大人的决定,托着谢行舟便一起飞到了那树冠里。
在树冠里落定,谢行舟深呼一口气道:“天爷,也太高了。”
裴海疑惑更甚:“大人,您飞檐走壁都不在话下,这小小的一棵树何足挂齿。”
谢行舟摆摆手不欲回答,只道:“你先带我下去,回头再告诉你。”
借裴海的力从内院出来,谢行舟按着看来的瑞王府布防图往外疾行。
到了外院人声嘈杂的地方他逐渐慢下来,融入那些或赏花或谈天的人堆里,倒不显眼。
慢悠悠晃过人堆,穿过瑞王府中央的花园,一路靠近西园。
此处僻静幽深,假山怪石耸立,谢行舟吩咐禁军的人在周围暗暗布防。
一步步朝假山深处行去,在即将到达约定的位置时,迎面一道剑风刺来!
他连忙一个后腰往下倒去,单手撑地避开这一剑,刹那间天地颠倒,谢行舟瞥见持剑人的脸,连忙轻呵一声:“度实!停手!”
那人剑风渐缓,看他再无动作,便也停了手,剑提在手中时时防备。
谢行舟揉着腰坐在地上龇牙咧嘴缓神,李昭沉这身体真是不错,就是他用起来还不怎么适应。
持剑人把他从地上粗暴地拽了起来,注目看那画的乱七八糟的脸,好一阵后,才道:“原来是李督主,不知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嘴上话说的客气,但他那把思朴剑却结结实实悬在谢行舟颈间。
谢行舟把他的剑刃往外轻推一寸,那人就把剑往里送两寸。
眼看那剑刃要见血,谢行舟连忙吐出一句:敦纯守素,一顾拾青。
吴淮空停下剑势,疑惑地看向对面那鼎鼎大名的李督主:“你我认识?”
谢行舟狡黠一笑:“何止是认识,度实!是我啊,你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复青啊。”
剑刃往前猛得一进,眼看要见血,持剑人面无表情:“督主,莫要同下官说笑。”
谢行舟浑身毛发直立,别没栽在别人手里,倒在自己人手里殒命了。
况且,哪有这样拿剑顶着上官脖子的下官,分明是要灭口。
思及自己的小命,谢行舟连珠炮一般就将对方身份和今日原委尽数吐露:“吴淮空,字度实,少时在青州敦纯书院就学,入朝后在大理寺就职。”
“今日来此是收到了敦纯书院的密信,说复青有要事与你相商,要事面谈。”
吴淮空像看一个癔症病人般盯着他。
这话倒都是真的。
只是由顶着这张脸的人来说显得格外阴谋重重。
一瞬间吴淮空心思千回百转:复青叫他前来却不见人,不知人在何处?且,复青与此人是何关系?
吴淮空试图从他身上套出答案:“这谎编的也太不走心了,我姓甚名谁人人皆知,至于我的来历,和你说的沾不上一点边,阁下到底意欲何为?”
谢行舟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头疼得很。
果然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和查案断案的人交锋,这人怎么着也得把他掀个底掉才能相信。
谢行舟欲哭无泪:“度实啊,你听我从头说……”
“我知这事情太过奇诡,可事实确实如此。”
吴淮空在书院读书时对异邦的禁术也略有涉猎,听他如此说来,心中虽不信,但也起了疑,莫非天下真有这样的事?
思忖间他冷冷道:“谢复青现在何处?”
谢行舟伸出一根食指,指指自己道:“在这呢。”
吴淮空:……这人怎么如此难以沟通。
看人还不信,谢行舟掏出一块东西递给他。
那是一块约五寸长,三寸宽的镀金令牌,令牌一体浇筑,模子还是吴淮空自己打的。
上头的兰草枝叶分明,浮凸交接之处线条圆润,吴淮空拿在手中细细摩挲。
半晌,他收了令牌,不再装什么一无所知了:“你若是伤了我书院中人,以此取得门中信物,不论你是何人,我要你的命。”
谢行舟被他这好学兄给深深折服了,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对方还在诈人。
谢行舟叹口气道:“度实,你这样是诈不到人的。”
“若对方真能做下这个局,还怕你吓唬两句吗?骗到你好处无限,骗不到你大不了被一抹脖子死了了事。你现在唬人,不如把人扯回你大理寺上刑来的实在。”
吴淮空看他这说话的语气,又信了半分。
他收了剑提在手边,满脸和气,说的话却寒气逼人:“你说的有理,不如与我到大理寺走一趟吧。”
谢行舟怎料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苦笑着摆摆手:“我已经够苦了,你还要拉我去上刑。”
到此时,谢行舟也无法了,有气无力把两人的糗事倒了个干净:
“我十岁的时候,你带我一起逃学堂,下护城河摸鱼被青蛙咬了屁.股,后来我们被我爹罚抄功课,抄到三更半夜,我困了你拿硬管骨笔抽我,你抄困了,我拿了娘的绣花针悄悄扎你屁.股。还有十三岁的时候……”
吴淮空猛然爆发,上前一步紧紧揪着谢行舟领口。
纵然这人体格比他健壮不少,吴淮空还是一把将其猛掼在假山之上。
平素波澜不惊的大理寺少卿怒从心生:“谢行舟在哪?用了什么手段才逼他把这等细微小事都告诉你的,说!”
谢行舟被他这一下打了个猝不及防,在空中不停掰着他的手。
天杀的,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把人举在半空中。
好在先前被李昭沉举过一次,他也习惯了。
吴淮空没那狗贼的手劲大,谢行舟还有余力同他讨价还价:“要是还不信,你就摸摸看我有没有易容的痕迹。”
“我这易容术还是你教的。如果我是真的,那堂堂督主何必用这种拙劣的手段骗你这个排不上号的大理寺小官呢?”
吴淮空把他扯下来,顺着头皮和脸部边缘,连带着背上和前胸少腹那些易容最常留痕的地方都细细寻了一遍。
没有摸到一丝易容面皮的黏贴痕迹,才道:“确实不是易容的,不过还是要见了真正的谢行舟,再论后话。”
话音未落,一声重重的咳嗽响起,他们口中那个琼鼻秀目,面白如玉的谢行舟翩然出现,开口阴测测的:“怎么,让我来看活春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