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王宁轩就没有再找过余斗,他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圈子里,和班里的男女都打得火热,就像个普通的中学生一样。
余斗乐得安静。
“同学,林岳在吗?”
余斗和林岳约好一起吃午饭,却没在教学楼下看见他,便来到他们班级。可班级里只有寥寥几个准备出教室的学生,没有林岳。
“好像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
“办公室在哪儿?”
他指了个方向,“那边。”
余斗道了谢,慢悠悠走过去。
难道是一模考得好在表扬他?他想。
办公室在教室尽头拐弯的地方,还没到拐弯处,他便听见一个女人尖锐的说话声,说的似乎是方言,又快又密,他一句也没听清。
余斗心中隐隐有不好的感觉,他跑到办公室门口。
外面围着要有十个人,凑在办公室微关的门前,有进有出的,向外挤出的脸上还挂着令人不适的笑,奇葩的动作像是在模仿里面的人。
这时,一个抱着作业的人挤进最里面,“我要去送作业,给我让个空。”
他理所当然地把门打开了,并敞到最大。嘴里笑嘻嘻地对屋内朝向自己的老师说:“来送作业。”
有一个老师站起来接过作业,把那个学生连同意欲挤进去看热闹的学生一同轰了出去,大喊,“吃完饭睡觉去,有什么好看的!”
说罢便把门又关上了。
看清了主角,众人突然想起食堂今日的菜谱,便讨论着刚才的热闹散开了,只留下少部分期待会有更爆炸的事发生的人在。
开门时间不长,可恰好主人公均站在门前的位置,余斗看得很清楚,也印证了他心底的慌张。
林岳蹲在办公室的地上捡什么东西,一个头发颇为凌乱、面黄憔悴的女人一边大声尖叫一边疯狂拍打着他的头和背,但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或是早在开门前就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
办公室的门口,两个学生将耳朵侧贴在门板上,一边听还一边学着女人的方言发笑。在他们身边还站着三个人督促着两人离开,换自己来。
余斗脑子一片空白,他走过去,直接打开了门,两个贴在哪里的学生趔趄地向前倾去,摔进了办公室。
等他们起身,余斗又狠狠把门关上,关上时他感觉门板似乎撞到了什么,“哐”地震了一下。
这动静把近旁老师的注意都吸引了来。
刚才把门关上的老师又站了起来,问:“交作业的?赶紧交完出去!”
说完看了看周围的老师,没有人承认是自己的学生。
余斗点了点头表示歉意,接着自顾自走到林岳身边不远处,跪在地上将撕得粉碎的纸片用手掌扫到一起。
堆到一起时,林岳身子顿了顿,抬头看到是余斗,扯起嘴角笑了笑。
余斗是丝毫笑不出来,捧起地上的碎纸想收集起来,却又不知往哪装,干脆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铺到地上。
女人见自己的杰作又被重新装好,稍平复的情绪又燃了起来,她又冲了上来,对着林岳说着听不懂的话,见林岳无动于衷,便踢开了余斗地上的校服,接着对林岳又是刚才的动作。
看着林岳仿佛习惯般完全不在意,余斗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冲上前举起小臂挡在两人之间,神色愠怒地看着眼前与林岳有着相似眉眼的女人,“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非要打人?!”
然后话没说完便被身后的林岳向后拉去,林岳抓住女人的胳膊站了起来,沉声说:“我都答应不考了为什么还要闹?既然不相信还要我做什么表示?在这儿发了那么长时间疯不觉得丢人吗?我跟你回家,可以了吗?能安静了吗?”
说完,女人怔怔地看了会儿林岳,突然双腿一软,瘫在地上哭了起来。
在两旁的女老师连忙去扶她,却怎么也扶不起来,只好在旁边劝。
林岳无可奈何地呼出一口气,蹲下身子,抱住女人小声说着什么。
余斗默默从地上起来,将地上的纸片重新拾起。
这时,刚才那个关门的男老师,拿来一个塑料袋撑在地上。
收拾完一切,余斗捡起自己的外套悄悄走了出去。
走到教学楼外面时,他听到有人在喊他,那是林岳的声音。
可他的脚步却不知为何想要加快,甚至跑了起来。
他跑到艺术楼,一举冲到了天台。
很快,林岳也追了上来。
“余……”
余斗转身一把抱住他,两人起伏的胸膛紧贴在一起。
过了好久,余斗才开口说:“……对不起。”
林岳揉了揉他的头,将他的脑袋从肩膀上捧起,指腹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擦了下,吻了上去。
等再移开,林岳唇上多了抹红色。
原是女人的指甲擦过余斗脸上,留下一条血痕。
余斗伸出手将他唇上的痕迹擦去。
林岳抓住他的手,头部倾了一半后顿住了,眼睛看向余斗身后的方向。
余斗跟着看去。
只见许松站在破碎窗户外的天台上,惊愕地看着这边。
余斗一下抽出自己的手,看着钻过来的许松不知该说什么。
后者也一样,他眼珠四处乱蹿,挠挠头从两人身边走过。
“今天天气……挺好的。”
说完便快速下了楼。
许松的状态更差了,脸上的黑眼圈愈发明显,以前像是把笑容画在脸上的他,也没再见过了。
余斗和林岳进了天台,坐在屋子前面的遮阳伞下。
“岳哥,你们是不是因为艺考的事儿再吵?”
余斗在捡碎片时,大概看到里面的内容,是一张钢琴比赛的证书。
林岳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那是我的决定,和你没关系。”
余斗低下头,垂眸看着地面。
林岳伸手抓了抓他的后脑勺,拇指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
“笑一笑嘛,我可能明天就走了。再见我就要明年了……”
余斗眼圈红了,他眨了眨眼,两滴泪珠落到了地上。
林岳转到他面前,捧起他的脸,擦去他的眼泪,说:“我又不是要死了,哭什么?你发小可说从没见过你哭。”
“我哭也不当着他面哭啊。”
余斗没好气地伸起胳膊抹了把眼睛。
林岳笑了笑,向前紧紧抱住他,“说好了,等我考完就去旅游,那时我来找你。”
余斗回抱住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林岳走得很急,急到中午还在一起见面,下午的课结束就没了踪影,
余斗的手机被收了上去,他没办法给他发消息。等到放假,他发的消息直到再开学也没有回。
林岳说,他只是来二中借读的,学籍还在家里的学校。回家后就可能直接去学校了。
所以余斗只能期待寒假或是在林岳结束考试再与他取得联系。
只是那时候,两人的关系会变淡吗?
时间慢慢过去,又到了元旦佳节,如往常一样,每班有两个节目名额。不过,这次班里会才艺的很多,没人再把他添上去凑数。
元旦前夜,看着投屏上演绎的节目,余斗一直盯着左下角钢琴表演的位置,坐在上面的人换了很多,却唯独没有他期望的那个。
他打开手机,看着之前存下的视频。视频里的林岳坐在舞台中央,弹奏着手里的吉他。
他目光温和,像是春日的阳光。
余斗便是沦陷在这双眼眸中的。
突然,余斗站起身走出教室。这样的大动作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在班级的存在感并不高,然而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生活中从未发现。
余斗来到厕所,拨下那个熟悉的电话。
响了一会儿,被接通了。
他正欣喜,对面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喂,哪位?”
“.…..那个,林岳在吗?”
“不在,我是他爸。你是经常给我儿子发消息那个?”
余斗每当想念林岳时,便常会给他发消息,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些消息全被他父亲看到了。
“你个男的给我儿子发什么暧昧消息,你个变态……”
后面的余斗就没听见了,他挂断了。
“糟了……”他小声嘟囔。
他心里祈祷着他们不会找林岳的麻烦,想着又连忙发了个解释信息,说他发错号了。
之后余斗不敢再随便给林岳打电话了,更不敢发消息。只能期待着林岳拿到手机给他回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