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的遗体被送到仵作那里检验,很快就验出来了真实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十个月之前。
“死因是窒息而亡。”仵作下了结论,“还是被人用帕子直接捂死的。”
“是下了迷药晕倒之后捂死的吗?”
仵作摇摇头:“多半是直接活着的时候捂死的。”
凌琳看着那具尸体感到一丝震惊,没想到有人竟然能狠到把自己的亲生母亲活活捂死,而且这个母亲还是一个人把他带大,供他科考走上仕途,最后就落得一个被亲生儿子这么对待的下场。
“去告诉少卿大人,可以跟申请批捕汪流了。”
凌琳和大理寺少卿一起走进拘捕汪流的审讯室时他仍然云淡风轻的坐着,这也是凌琳第一次面对面近距离的见到他,之前都只是协助审问,凌琳也不能直接上阵去审问她,毕竟她只是协理此案,而且品级还在他之下,而现在就不同了。
汪流的眼睛在凌琳走进审讯室的时候就一直看着她,那双和他儿子汪流很像却已经老去眼皮开始下垂的眼睛里没有凶狠的神情,而是流露出了一种坦然。
“阳春通判果然是能干。”
凌琳看着他,没有说话。
“汪流,你杀害老母,故意藏尸以逃孝期,此乃违背人伦纲常,更违背我朝律法,你可认罪?”
“认。”
“私自持有我朝所禁之毒,并用此害人,导致两尸三命,你可认?”
“认。”
“你是否用妓女收买当朝重臣?”
“我没有。”
“想清楚了再回话。”
凌琳其实在迈进来之前就料到了他不会认的,现在的罪也就是让他一个人死而已,和家人并没关系,如果他将那些人都供了出来,能不能一举扳倒还是后话,怕就怕的是没扳倒人,先让自己族人遭罪。
“没有。”汪流仍坚持否认,而当前也确实没有任何的证据能证明此事和其他官员有关,毕竟唯一的证据就是汪比的口供,而现在汪比已死,连让两人对峙都无法做到。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犯的是重罪,好好交代或许还能报陛下开恩免你死罪。”
汪流只笑了笑,什么都没说,他的眼神再次落到凌琳身上,笑意不达眼底。
“你们没有证据,难道要逼问我让我陪你们一起落个诬告的罪名?”
“你如何确认我们没有证据?”
“若是有,此刻便不会在这里问我。”
凌琳坐在椅子上,一言未发,只是死死的盯着汪流。一张笑面虎的人皮,下面藏着的是对功名利禄的巨大欲望,就算现在坐在这里他也只是输得坦然,并没有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半点的后悔。
“你就这么直接杀害了从小将自己辛辛苦苦养育到大的老母亲,心里没有半点的愧疚吗?”凌琳以前看刑侦电视剧的时候看到片子里面警察问嫌犯怎么就一点歉意都没有的时候感觉编剧写得台词特别的多余,如果犯人有正常的心理他就不会犯下罪行。可她没想到轮到她的时候,她也发自内心的问出了这一句,一个人,就算再狠,怎么能狠下心来杀害将自己哺育到大的母亲的?
“如果没有我,她怎么会过上前呼后拥的好日子?每日的补品炖好送到房里,还有丫鬟一勺一勺的喂,做到这份上也该算孝顺了吧?”
“孝顺就是活活的捂死她?”
“母亲最后帮我的一程便是如此。”
凌琳听到这句话后紧咬着自己的后槽牙,如果不是因为桌子上的烛台是焊死的,恐怕现在蜡烛已经在汪流身上流着蜡液了。
就这样的人渣,他母亲竟然怀胎十月将他生下来,还在没有丈夫的情况下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将他拉扯大,就靠在街边叫卖蔬菜赚着微薄的银子,好不容易儿子考上了官位,以为终于能享点好日子了,最后在本该颐养天年的年纪被儿子亲手捂死,只为了不守那三年孝期,能够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凌琳紧闭双眼,三秒后系统出现,她买了一支吐真水,出去了一趟混在了茶水里端给汪流。
“喝吧,你嗓子说干了反而我们没有办法问了。”
凌琳看着汪流被拷住的双手,让小厮过来给他端着喂了下去,同时用那个茶壶给自己和大理寺少卿都倒了一杯,毕竟只混在了汪流的茶杯里。
“现在能告诉我们,你手里的证据都在哪里了吗?”
凌琳端着茶杯靠在桌子旁边慢慢的喝了一口滚烫的热茶等着汪流自己吐出实话,他一定有别的秘密地方,毕竟他的宅邸凌琳和耿影已经通通都搜了一遍,连地下的尸体都挖出来了,别的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城西的小柳巷里有一粮仓,里面的粟米下就是你想要的证据。”
“那里放着什么?”
“我和刑部侍郎的书信。”
他并没有像汪比最开始咽下吐真水是一样狂躁,甚至连质疑那杯茶的话都没有说,无比坦然的说出了凌琳一直想听的话。
“其他的呢?”
“除了那一封书信,其他的我全烧了。”
凌琳和大理寺少卿带着人一起出动,在天擦黑的时候在城西找到了那个装满粟米的粮仓,将里面所有的粟米全都清空之后下面是一个木箱子,外面锁着一把锁。
让耿影将锁劈开之后,里面留着一份文件,打开一看,是汪流和刑部侍郎的书信。只是里面的内容明显是经过了文字处理加密过的,看上去就是正常的谈了谈最近的天气和边境的防卫,一点能直接当证据的内容都没有。
他们只好带着那封书信重新回到关押汪流的审讯室,两张书信被拎起来放到汪流眼前,两人在审讯室内都等着他的回答,凌琳心里盘算着刚才下的那些吐真水应该已经没有作用了,不知道汪流还会不会说实话。
“如二位大人所见,这只是我和刑部侍郎的日常通信罢了。”
“日常通信需要藏在城郊的粟米堆下面吗?”
“大概是随手一放。”
凌琳握着袖子里的吐真水,再往茶水里下一次他不一定会喝了,得想个办法给他灌进去。
“大人,不如先将此证物送去认真分析一番,我留在此处再审问看看。”
这几日以来大理寺少卿也摸清楚了凌琳的能力,也放心将这里交给她一个人,毕竟凌琳出名的就是用口供推案,这么多案子解决过来,仍然能印证她这一点。
审讯室的大门重新关闭,里面只剩下凌琳和汪流两个人。凌琳靠在桌子旁边,并没有什么顾及的拿出了袖子里的那支吐真水,她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的畜生,打开吐真水过去掐着他的脸就灌了进去。
药水顺着汪流的喉咙就流了下去,凌琳放开他的时候他正在剧烈的咳嗽。
“就知道是你这个毒妇在茶水里下了药。”
“赶紧交代吧汪大人,你早说出来我也可以早休息。”她打开审讯室的门让小五进来记录,正规来说一定要有两个人在场,加上这件事情的等级这么重要,如果只有她一个人,被人抓住把柄构陷她是编造的怎么办?
“说吧,那封信究竟什么意思?好好解释解释。”
“天气代表的是日期,边境情况则是让人送几个姑娘过去。”
“其他的姑娘是哪的?”
“三个在我府里当丫鬟,还有一个已经在他府上了,剩下那三个还没送出去你们就把我扣到这里了。”
“嗯,不客气。”凌琳随口应了一声,“那个在他府上的叫什么名字?从哪来的?”
“叫春花,是阳春下县青楼的头牌。”
她转身开门让耿影去将那剩下的三个女子找出来,同时告诉少卿大人那封信的意思,尤其是要让人将那位春花姑娘完整的带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剩下的事情呢?那些刑部侍郎受贿犯人家眷的证据你应该也知道吧?”
“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会跟我说?”汪流一脸的鄙夷。
“行,你确定没什么别的要说的了?”
“有。”
“那说吧。”
“当年是不应该让你这个丫头片子当官,一介女流除了下药逼供别的一概不会,真是笑话。”
凌琳笑着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子摸着他头上散下来的一团乱糟的头发,稍微拉远了些距离后啪啪甩了他两耳光。
登时,汪流的脸上就出现了两个巴掌印子。
“喏,我这不是还会抽你吗?”她笑嘻嘻的狠拽了一把汪流的头发,嘴上发出了一声逗小狗的声音之后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大人,汪流脸上的伤......”门口的守卫问她该怎么交代。
“自然是他自己悔恨抽的,与你我有什么关系吗?”
“自然是没有。”守卫低下头行了个礼。
大理寺正卿通过汪流的口供以官员不得出入风月场所寻欢作乐为由提审了刑部侍郎武英,其实他家里的那姑娘压根就不用搜,但大理寺愣是将人控制起来之后丢到了武英家的柴房里,再在皇帝面前借口搜人顺势就将武英的府邸一块查抄了。
皇帝早就知道这个刑部侍郎收受贿赂,不管是多么罪大恶极的人都敢轻判,刚好借这个机会补充国库的银子,顺便一块下了圣旨。
查抄那天凌琳跟着一起去了,走进武英家宅邸大门的时候凌琳震惊的张大了嘴巴,不过是一个刑部侍郎,院子里竟然连高山流水的景都做了出来,吃饭用的竟然都是金器。奢靡的场景是一个接着一个让凌琳瞠目结舌。
汪流拼命都要往上爬的原因她算是见识了,这种程度的奢华,也就仅次于皇宫了。
皇帝和她说得话她也总算完整的明白了,一个小小的刑部侍郎就敢如此,可想而知其他的朝廷大员,手握军权的若是忠心还好,若是某日生了二心,他那个皇上的统治一夜之间便会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