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地看着他:“我是挺讨厌你的,你把石头害死了,但你真要走,我还有点……舍不得。”
这些新人都是这段时间秦晏和初爻一起挑的,特案组又回到了之前那个热热闹闹的样子。
他摇摇头,没说话,缓慢地走着,敲开秦晏办公室的门。
——“进。”
初爻推门而入,秦晏眼看着来人是他,立刻站起身急了:“你怎么身边没个人跟着,摔了怎么办。”
初爻含地笑笑,将辞职申请轻轻放在桌上:“秦支。”
“你这是……”
“我辞职。”初爻抬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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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辞职申请很快就批下来了,走之前秦晏送了送他,问他之后打算干什么。
他仔细地想了一阵,而后摇摇头:“不知道。除了警察,我真的没什么别的特长了。”
“以后怎么生活?”秦晏问。
初爻一笑:“沈老师把家里钥匙给我了。”
沈淮离开警队之后被医院精神科的司法鉴定中心高薪聘用,现在是一名司法精神病学鉴定专家。
秦晏眼底划过一丝温和:“也好。反正他有的是钱,让他弥补弥补之前犯下的错,好好照顾你。”
“我又不是花。”
哪里需要照顾。
可初爻眸底是笑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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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大概是初爻有史以来过得最难受的一个冬天,他的身体底子早就在这些年的磋磨中慢慢被耗尽了,吹吹风就差点让他见一回真正的阎王。十二月末的某一天,气温陡然降到零下,粤东头一回出现零下的天气,沈淮从小在北方长大,这点冻不算什么,可初爻就遭了老罪。
“现在零下六度,”沈淮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去不行,一定要今天去吗。”
初爻扶着腿站起身,拿起衣挂上沈淮买的加厚款羽绒服,当着他的面把拉链拉上:“这样可以了吗。”
沈淮不是一个喜欢违背别人意愿的人,他觉得反驳与争吵是导致家庭关系恶化的重要因素,于是温和地笑了笑,取下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围巾,抬手轻轻围在初爻脖子上,绕了一圈,最后在他胸前打了一个好看的结。
“走吧。”沈淮握住他的手。
初爻的手很干燥,是自己很喜欢的那种触感,每一次握初爻的手,就像是被给予了世界上最有安全感的力量,那双手告诉自己,过去的黑暗已经不复存在了。
也告诉自己,从今往后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们行走在铺了一层很浅的雪的地面上,沈淮问过初爻的意见,可初爻想一步步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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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士陵园。
小雪一点点落在墓碑上。
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的时候初爻跟沈淮提过想来陵园看看石头。沈淮拒绝了他。
其实不是沈淮铁石心肠不想来,只是当时初爻才刚从案件结束后真相带来的接二连三的打击里走出来,沈淮实在不想让他再睹物思人,也不愿意因为这个让初爻再次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对不起他的事而疏远了自己。
但故人总是该见的,沈淮知道石头对初爻来说是一道不能再揭开的伤疤,这一次初爻想在雪天看看石头,沈淮也下了很大的决心。
他搀着初爻一步步走来,就已经做好了向石头忏悔的准备。
初爻把买来的水果摆好,放在墓碑前,半蹲在地上,伸手轻轻擦拭着被雪盖住的石碑,然后又轻轻去抚摸照片上石头英俊年轻的脸。
沈淮站在一旁垂眸看着这一切:“石头。”
我来看看你。
案子结束了,你该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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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初爻终于抬起手背擦掉眼尾的泪,深吸一口气,沉重地呼出来。
雪天里的雾气从唇边散出,他的腿开始疼了,于是他竭力撑着,站起来,被沈淮如若平常地搀扶住。
属于佩石的那个名字和警号被永远封存,清晰的一寸照片变成了黑白色。
他死在那场抓捕郭龙的行动里。
其实没有人生来就该是大义的,但有人选择献出生命染红旗帜,在这些平凡却伟大的岗位上把自己燃烧成了蜡烛,死后成为一轮金黄的太阳挂在天上,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想要守护的山河,看着这如画江山。
初爻没有想离开这里的意思,沈淮也陪着他站在雪里,头上肩膀上都是雪。
而此时此刻,身后传来零星的脚步。
初爻回过头,愣了愣。
沈淮也跟着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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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的公安民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烈士陵园,整整齐齐地列着队站在他们身后,全部都穿着常服,齐刷刷地朝石头的墓碑敬礼。
安晴、苏子柒、秦晏、吕祥林、小六、孟霜……
很多个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都整整齐齐地出现在这里。
佩秋生站在一群警察的中间,怀里抱着扎成束的花,眼含热泪地看着佩石的照片。
整齐的警察队伍旁边是一群穿着校服戴红领巾的学生,还有学校里的老师,也跟着庄严地举起手。
邢辰一身休闲服,手里拿着摄像机,在一个最佳的角度中咔嚓按下快门,拍下了这最为震撼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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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有幸埋忠骨,扫黑民警倒下了,随之站起的是一座坚不可摧的丰碑。
而我们竭力追随其脚步,纵使黑夜吞噬一切,仍坚信太阳会回来。
这条路上从来不止是他们在战斗。
还有每一个渴望美好明天的我们。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