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没什么问题，确实只是普通的安神药。”
孟极把药瓶还给慕容黎，慕容黎却没有伸手去接，他见状从药瓶里倒出一颗药，随手就塞进了旁边愣神的雯葭嘴里。
“嚼完咽下去。”
雯葭没什么反应，乖乖听话将咽了下去。
“你不信的话，吃一颗给你看看不就结了？”
云娇一把将药瓶夺了回去，看病人一样瞪了他一眼。
“没问题的话，你让别人吃？怎么不自己吃？”
孟极操着手在袖子里摸索了一会儿，把雯葭昨晚从云娇衣物里翻出来的荷包也丢还给了她。
“荷包又查了一遍，也没问题......我吃什么？我睡的好得很啊，正好雯葭这几日夜不能寐，让她蹭颗药也好，省得我自掏腰包给她配了，节约宗门成本嘛，不然回去我还要走流程报销，我又不是掌门，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哪里晓得我们这些做长老的苦处。”
云娇看了看丝毫没觉得不妥的雯葭，心想也不知道谁把她教的这样呆。
“这样看来，也找不到什么证据说是慕容枂有问题啊，他给的药和荷包，都查不出异样，而且云娇姑娘和他出去一趟，也确实带回了绿葳蕤......虽然不是他直接给的，但他并没有食言......”
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雯葭，却在此时突然抬眸打断了孟极的话。
“那副画像......”
孟极恍然大悟，他转头看向慕容黎，慕容黎与他目光交接便心领神会，起身去屋子里取了笔墨纸砚，在石桌前铺好纸张，提笔就开始勾勒起来，不一会儿，一副栩栩如生的画像便跃然纸上，可画像上的人，云娇从没见过。
“这是谁？”
慕容黎看了眼满脸疑惑的云娇，将笔搁在砚台上后回道：“是慕容枂，又或者说，是我们眼中的慕容枂。”
云娇又看了看孟极和雯葭，拿着画像跟二人求证。
“你们看到的慕容枂，也是这样的吗？”
雯葭点了点头，而孟极虽然没有直接回答，可从他的眼神里也看得出，只有云娇看到的慕容枂是另外一张脸，云娇嫌弃的看了一眼孟极，嘴比脑子反应的更快。
“以为你有多深的修为，原来还是肉眼凡胎，会被这些皮囊表象所迷惑。”
孟极倒少见的没有反唇相讥，只微微一笑默认了云娇的话，他仰起头看了看天，对雯葭轻声说道：“你回宗门一趟吧，找那些个长老说一下，就说这城周围的封印，是时候加固一下了，我当初就说没什么大用......一群犟驴非不信我的，啧。”
雯葭做了个领命的手势，转身便要走，孟极又在她身后嘱咐了一句。
“回去后就留守宗门，不要跟来，等这件事结束后，我就正式收你做徒弟。”
她的脚步顿了顿，却始终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应了声。
“是。”
待雯葭的身影消失后，孟极才重新看向云娇和慕容黎。
“你们俩自己玩儿会儿，我去丹房看看固魂散炼的怎么样了，希望还来得及。”
云娇看了看那副画像，又看了看手中的药瓶和荷包，若有所思的问道：“慕容枂昨晚回来了吗？”
“回了，只是回的比较晚。”
“我再去找他一趟......”
云娇还没来的及把话说完，就被慕容黎抓住了手腕，他嘴上虽没说什么，可眼神却分明在说“别去”。
“那好吧，我暂时先不去......对了，你通音律吗？有个曲谱，想请教你。”
鸟族喜音律，这也是云娇为数不多的长处，她记性虽向来不好，却唯独对曲谱过目不忘，听过的曲子也是一样，只需一遍就能完整记住。
慕容黎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略懂一二。”
云娇拿起他刚才用过的纸笔，将昨晚看到那段谱子写了下来，却并没有说是从傅清思那里看到的。
“之前看过一段曲谱，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曲子了，你来帮我看看？”
慕容黎拿去来看了看，又重新放下，不负期待的......没见过。
他轻轻摇了摇头，道：“这曲谱我未曾见过，不过，看起来颇为复杂，怕是失传已久的古曲。”
云娇闻言，秀丽的眉头微微蹙起，显然对这结果有些失望，但她很快又振作起来。
“无妨，世间曲谱万千，我尚且不认得，那你不识得也正常......你能帮我找个琵琶来吗，没有的话，瑶琴或箜篌也可以。”
慕容黎思索了片刻，道：“琵琶和瑶琴即使找遍全府恐怕都没有，不过箜篌的话，后山倒是有一架，不过......”
“不过什么？”
云娇见他欲言又止，催促道。
慕容黎面露难色，却还是回道：“不过那架箜篌有些年头了，一直在无人打理的屋子里闲置着，恐怕已经不能用了，你若不急的话，我这就差人出去给你买个琴回来。”
慕云娇却不以为意，执意要去看看。
“无妨，能发出声就行，带我去试试。”
说罢，她也不等慕容黎回答，便自顾自的向后山走去，慕容黎见状，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快走几步赶到了她身前。
月色黯淡，山路幽深，四周树影婆娑，偶有夜鸟啼鸣，山间因此显得格外寂静。
云娇竟不知为何走了这么久，竟从白天一直走到了黑夜。
她跟在慕容黎身后，心中却仍想着傅清思的事。
她的琵琶曲、她的脸、她的过往……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似乎有哪里透着些许诡异。
“到了。”
慕容黎停在一座荒废的小院前，院门半掩，藤蔓缠绕，显然许久无人踏足。他推开门，灰尘簌簌落下，屋内漆黑一片。
“稍等片刻。”
他从袖中取出一盏小巧的琉璃珠，细看之下却是一盏小灯，只轻轻一晃，灯芯便燃起幽蓝色的火焰，霎时照亮了屋内。
一架古旧的箜篌静静立在角落，琴身上积满灰尘，琴弦却依旧完好，只是微微泛黄，像是多年无人触碰。
云娇走过去，指尖轻轻拂过琴弦，低沉的音色在寂静的屋内回荡。
“音色倒是没坏，能弹。”
慕容黎见不得灰，此时不知从哪儿摸出块帕子把口鼻遮了个严实，遮完自己，又伸手来替云娇遮。
“瞧你这双手，不像是弹过琴的样子，那个......你真会弹吗”
云娇没有回答，四处打量一圈儿，好不容易找了张竹椅擦拭干净，然后坐下来，指尖轻拨，试着弹出记忆中的旋律，曲子是越弹越熟，几乎灵她昏昏欲睡，可始终摸不出什么门道来。
她实在有些厌烦，开始反着乱弹，箜篌的声音低沉而悠远，在空荡的屋内回荡，慕容黎听着听着，眉头渐渐皱起。
“云娇，先别弹了，这曲子......不对劲。”
云娇虽没觉得有什么，却还是停下手指，抬头看他。
“怎么了？”
“我总觉得......血液沸腾，头疼欲裂，很不舒服。”
云娇见他脸色确实苍白不少，就连眼神似乎也涣散起来，便连忙收了手势，却不小心最后尾指又勾了一下琴弦。
“啪！”
那根琴弦突然断裂！
云娇猛地收回手，指尖被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慕容黎忽然惊醒，立刻上前来握住她的手查看。
“没事吧？”
她摇摇头，刚站起身，就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背后袭来，缓缓低下头，只见箜篌的琴身底部正缓缓渗出了些暗红色的液体，像是……血。
慕容黎脸色骤变，一把拉住她后退。
“不对劲，走！”
然而，他们刚退到门口，院门却“砰”地一声自动关上。
屋内烛火摇曳，光线忽明忽暗，箜篌上的血越来越多，渐渐滴落在地，汇聚成一滩，而那滩血……竟缓缓流动，像是被什么牵引着，在地上勾勒出一个诡异的符文。
云娇并不害怕，她安抚的拍了拍慕容黎的肩，趁慕容黎转头来看他时，伸出手指往他眉心一戳。
“一个小小的沉眠决，睡吧。”
慕容黎两眼一翻，向后一仰，靠着门滑坐到地上......晕了。
符文终于汇成，地上的血符隐隐亮起刺目红光，似乎正欲发动，然而云娇那被琴弦割破的指尖刚巧落下一滴血来，随后地上的法阵便吱吱作响，冒出滚滚白烟。
她来不及蹲下身仔细研究，就被呛的咳嗽几声，甚至眼睛都睁不开了。
云娇一把推开屋门，顺手也把慕容黎提了出去......
“这么多......死掉的动物尸体啊......”
她扛着慕容黎回来的山麓上，旁边的草丛里，大大小小的躺着被吸干血的动物干尸，她能确定，来的时候并没有这些。
“退魇宁神颂，反弹便能转安为乱，变成引血拘魂音......年纪轻轻的姑娘，明明生的一副好相貌，怎么如此心肠狠毒，难道这就是爹说的，人不可貌相？”
也不知是不是下山的路比较快，云娇明显感觉回来的路程更快些，她原以为得天亮了才能回来，可她扛着昏迷的慕容黎回到府中时，夜色仍深，府内一片寂静，只有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
“又去哪儿了？他还没服药固魂，无论是身子骨还是三魂七魄都弱的很，你别再把他玩儿死了。”
孟极没有睡，一直在小门处守着，远远看见云娇的身影，打着哈欠慢吞吞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走过来探了探慕容黎的鼻息。
“嚯......还活着，不错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