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的话还没问出口,后门边忽然响起一声,“浪哥!”
艹。
这一声惊得他一激灵,连忙反身捂住来人的嘴。
“你小点声,看不到别人在睡觉?”褚知浪死死捂着,压低声音小声责怪。
“唔。”
“松开……哥,我不说话。”王痧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被放开,心虚笑笑,“一打眼没看住,这,……睡了一大片啊。”
“找我干嘛?”褚知浪没好气。
“这不是你易感期,燥的么,给你带了冰沙。”王痧将自己从冰箱底翻出来的绿豆沙递过去,又说,“别的,不就,乔阳那边的事嘛……”
褚知浪接过,冰冰凉凉的饮品被他放到桌上,钟时还在睡。
“出去说。”
钟时醒来后面已经没人了,接下来两天人都没来。
他拿着后桌的成绩单仔细研究了一番,这人文科还行,理科没有一门及格。
好在这种成绩想要短期内提高一百多分,难度倒也不大。
只是得人配合。
……
周三下午,康阳医院信息素部。
即使是工作日,信息素部的人也很多,钟时跟在长队后面排,等了近半个小时才到他。
刚打印出来的纸质报告上,百分百那几个数字被标红,递过来的护士满脸笑意。
“您的匹配对象已经在张医生办公室,出门左转第三间就是。”
“谢谢。”
钟时点头。
他这次过来只有一个目的。
“二位,作为基因匹配第一对百分百的例子,可否允许我院向外界公布?”
张医生是个看起来三十多的男人,头发稀疏,满脸褶子,双手交叠,看向他们的眼神含着几分期待。
可惜站在他面前的两个少年并不打算回应这份期待,一致摇头,“不行。”
“这件事我们不想太多人知道。”钟时将报告单折好,认真说。
褚知浪没骨头似地倚在墙上,附和道,“贵院最好保密。”
“……好,”张医生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好几回,才干笑道,“额,这没关系,我们医院会尊重当事人的想法,这个不强求的。”
“二位,认识?”
他问。
钟时瞥了眼旁边的人,点头,“嗯。”
“好事,”张医生连连道,“这不都直接省去认识的步骤了,也算知根知底,当是好事。”
“……这个,”
他搓了搓手,还想说什么,却被褚知浪打断,“你别这个那个的,喊我们来就是牵红线的话那就免了,还有别的要交代吗?”
张医生噎了下:“没别的,就是一点注意事项……,我看你们年纪也挺小,易感期的时候注意一下就成。”
“别过多接触。”
“?”
钟时问:“文件里不是说易感期可以陪同?”
“额,是,……可以陪同,没错,但,”张医生脸色似乎扭曲了下,肃然起敬,“你们,进展这么迅速?”
“?”
“这个,你们还是学生,最好别冲动,这种事还是得好好考虑一下,千万别冲动上头。”
他说得委婉。
“……”
钟时愣了下,这个陪同恐怕跟他理解的意思有出入。
他转头看向另一边抵拳闷笑的人,Alpha那双清澈的眼里满是笑,见他看过去还摊手,狡猾又气人。
艹!
早知道是这样,他还不如当时走了算了。
那一口气憋在心里,他抬眼,冷静解释,“医生,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我们什么都没干。”
“什么都没发生。”
最后一句话仿佛咬着重音般。
张医生沉默了下,缓缓看向另一位当事人。
“对。”褚知浪装模作样假咳一句,边点头,“医生,他AO生理知识没学好,你别介意。”
“哦,我说呢,你们这些小年轻也别太追求刺激。”
张医生翻开病历本,又问,“那这么说,上次易感期你们是在一起的?”
“嗯。”
褚知浪点头。
“那,这次易感期跟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同?”
褚知浪:“更难熬?”
“情绪波动也挺大。”他回忆。
张医生提笔,边解释,“基因匹配是截取你们身上的一段基因,类比信息素,就像AO之间,易感期的Alpha会本能向匹配的Omega索取信息素,以获取安全感。”
“所以理论上,易感期的时候你会本能向这位先生索取,额,通俗点理解就是,在易感期他整个人对你的影响类比信息素,你会控制不住想亲近他,包括亲吻和拥抱,或者别的。”
“上次易感期你没感觉到吗?”
“……”
办公室安静了会儿,钟时闻言成功瞧见靠在墙上的人僵了一瞬。
褚知浪缓缓站直,掩饰般摸了下鼻尖,怪不得上次感觉跟得了肌肤饥渴症一样,疯狂想往钟时身上贴。
同时心里又有些恼怒,这什么破医生啊,哪有当着人面问的,多尴尬。
他张了张嘴:“这个,……我……”
张医生问:“你不想抱他吗?”
“额……”
“会想亲吗?”
“这个没有。”
褚知浪不是很想当着钟时面回忆当时的状况,直接说,“其他的,我……没什么印象了。”
张医生明白,在那本病历本上记录,患者想亲想抱。
然后转头问另一个当事人:“当时的状况,你能复述一遍吗?”
褚知浪纳闷:“……不是,你问那么详细干嘛?”
“这不得,客户回访一下么。”张医生笑眯眯解释。
这事对他们来说到底算尴尬,褚知浪视线触及另一边坐着的钟时。
目光短暂交汇,那双黑眸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跟从前一样。
但他却宛若被烫着般立马错开目光。
下一秒,便听钟时慢慢开口,“他易感期情绪起伏大,会哭。”
“脾气也不好。”
张医生一一记下,好一会儿又问,“没别的了?”
钟时双手揣进外套口袋,瞥向另一边低头尴尬到不说话的人,追加了一句,“还会,求我牵手。”
褚知浪:“……”
张医生写了好一阵,最后说,“目前来看,情况跟预期的差不多,二位之后有别的情况还可来这看看。”
说完又笑着冲褚知浪说:“小伙子,定力不错呀。”
“……”
外面正下雨,医生喊着聊了一阵,才放过他们。
医院大门边,钟时刚打开伞,后面的褚知浪快步跟上,一个弯腰就钻到伞下,扬眉冲他笑笑,“带我一程呗。”
尴尬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脸皮够厚,尴尬就追不上。
钟时没他那么厚的脸皮,冷脸撑伞下台阶,“不带。”
“别呀,我都没计较你告我状。”褚知浪脚步不停,趋步跟上。
“跟医生陈诉你的病情,不算告状。”钟时边走边说,“而且,我也没计较你嘲笑我。”
“这也算啊?”褚知浪咂舌,“那……陪同是你自己没学好,误会了,关我什么事。”
“那我说的也是事实。”
这人可真计较。褚知浪心里啧了句,妥协,“嘶,那成,两清,你告我状,我嘲笑你,相互抵消了。”
钟时顿步:“行。”
“你去哪儿?地铁站?”
“对,”褚知浪随手指了下马路对面,“到那个口子就行,你回学校应该也是那个口。”
“嗯。”
稀里哗啦的雨溅到地面,雨点挡不住来医院的人群,马路边的轿车时不时停下又开走。
“我送你去地铁站,欠我一次,记账。”
雨声夹着冷静的嗓音钻进褚知浪耳朵。
“……?”
他回头,见人神色不似作伪。
钟时:“你不是觉得我计较吗?”
“我,……没有,”在人目光下,他打哈哈,“怎么会,那不可能。”
医院大门在他们身后二十米的距离,而地铁口与他们隔了条马路。
蓝白的路牌下,钟时举着柄透明的伞,嗓音如凉玉,“你要不硬气点,直接从这儿跑过去?”
“啊?”
褚知浪低头,雨珠落地,溅起的水珠都能打到裤脚上。
“不是,我感冒还没好。”他试图唤起人的良心。
钟时拆穿:“你感冒第二天就好了。”
马路中央的红灯闪烁,还剩三十秒的时候,他眉头一扬,“或者,选择跟我回去写几道题。”
“你还真是……”
褚知浪心里了然,合着在这儿等着他呢。
红灯秒数进入十五秒倒计时,那数字就像跳在他心里般。
“这么关注我啊,”他心念一转,伸手搭在人肩上,弯眼对人笑笑,“不过可惜,不赶巧,我待会儿有课。”
“学校就不回了。”
钟时敛眉,作势移开伞。
褚知浪一把抓住他举着伞的那只手,脸色微变,“你来真的?”
“不然呢?”
“你故意的?”他两眼微眯,回头瞧了下身后的医院大门。
他们刚好卡在这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钟时坦然:“是。”
褚知浪骂了句:“嘿,你这个人真是……”
“嗯?”
钟时抬头,漆黑的瞳孔看向他。
“人,品,极,佳。”
褚知浪咬牙说完,再次妥协,“算你狠,回去把题发我。”
钟时点头:“手。”
“?”
钟时瞥向那只抓着自己的手,侧头平静询问,“你要抓到什么时候?”
褚知浪一顿,立马撒开,另一只搭在肩上的倒是没放下,“一时间忘了,……再说了,你又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仙女,碰一下怎么了!”
马路中央绿灯亮起,钟时踏过浅水坑,发出一声极轻的笑,“怎么会,那不可能。”
“……”
余光瞥见那抹笑,褚知浪鬼使神差低头瞧了眼自己手心,干干净净的,没有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