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数到了,人家也不会怪你。”
褚知浪撇嘴:“倒也没到那份上。”
“你要实在没辙,把那水果带过去给人,刚好。”张叔直抒胸臆。
褚知浪目光略过脚下的那袋橘子,嗤了声,捞了两个走,边说,“叔,收了我的礼下次可不能举报我。”
张叔笑眯眯摆手:“不会不会。”
心说,你也就最多还待三个月,学校天天考试,谅你也没空出来。
这倒是事实。
晚自习,老林在台上交代明天的考试事项,这周末两天恰逢月考。
“这次考试是我们年级组出的题,你们好好考。……都高三了,时间概念不需要我再强调了,这次考完两周后就是一模,重心还是要放在一模上,一点小困难也不要泄气……”
老师在台上讲,下面在偷偷讲小话,王痧趴在桌上跟前桌的班长蛐蛐,“老林这意思不就是这考试难度较大嘛,让我们别当真。”
宋趣小声:“年级组出题,那不把我们往死里整。”
王痧后座的李扬也探头:“班长,有没有把握第二?”
“是啊,老宋,你都在第三快两个月了吧。”
他们班虽然没有那么多大佬,但班级排名一向腥风血雨,钟时常年稳居第一,紧随其后的是宋趣跟林可的第二之争,两人分数相差无几,两个月前林可以三分的优势坐上第二宝座,一直到现在。
五班传统,每回考前班上都要押宝,看这回是谁夺得第二,高一赌的是饮料瓶盖,高二的是易拉罐环,到了高三则是错题,败者要给赢家抄写错题。
“这次一定。”
王痧嘿嘿一笑:“你这么说的话,我就支持可姐了。”
宋趣:“滚。”
那边的小动静被老师扫了眼及时制止,班上安静了好一阵。钟时的位置在窗边,他刚翻过一页习题,自己后背就被人用笔轻轻戳了下。
鬼鬼祟祟的。
他敛眉回头:“有事?”
“伸手。”
褚知浪桌上的书被堆起来,靠外的那一摞高些,两摞书放在两边,中间空了块地儿。他趴在较矮些的那摞书上,单只手垫着,另一只揣进兜里。
钟时眉心一拧,以为他又要发神经,遂再次重复:“有事?”
后桌的人啧了句,这两个字听得真让人火大,“你机器人啊,只会复读?啧,让你伸就伸,我还能剁了你的手?”
“快点!”
讲台上的老林正低头不知道干嘛,钟时瞧了眼便侧身,伸手放到桌边。
“早这样不就好了,那么墨迹。”褚知浪随口念叨一句,抬起另一只手。
一个剥好的橘子放到他手心,干干净净的,连橘络都被撕干净。
钟时:“?”
“给你的。”褚知浪下巴搁在手臂上,紧眉透着一股子别扭,但眸光却没移开,直直看向前桌,“对不起。”
钟时猜:“因为那个,误会?”
“嗯。”
褚知浪点头。
当时他误以为是钟时举报的,虽不至于真把人喊出去打一顿,但冷嘲热讽是少不了的。
这狗屎一样的脾气钟时也是领教过的。
一时间,他沉默的有些久。
“?”
褚知浪寻思着,自己这服务还不够?都剥好递到手心了。
这人真难伺候。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拿回来掰成一瓣一瓣,却听钟时用一言难尽的语气说,“你把剥好的水果放口袋里?”
“昂,咋了?”褚知浪没反应。
钟时回头审视他一眼,见他眼神清澈,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抽了张纸垫着,继续写题。
褚知浪垫着脑袋,视线从钟时背部移到那个被放在桌面的橘子,诡异地领悟到他的意思。
放在口袋里的橘子,脏?
他心里啧了声,讲究真多!
下课钟时跟班长被喊去办公室一趟,一起去的还有林可,三个年级前十的苗子老林每次考前都要做个思想准备。
钟时应付完老林回来,便见那张纸上放了个刚剥好的橘子,而之前那个不见了踪影。
空气中还残留着浓烈的橘子味。
后座的人不在班上。
钟时低头瞧了会儿,拿起那个橘子掰开塞了一瓣到嘴里,甜的。
“宿主,好吃吗?”
眼前的虚拟屏再次展开,系统助理坐在屏幕中央嗑着瓜子问。
钟时扬眉:“主系统上线了?”
系统助理闻言将瓜子收了起来,蓝光一闪,虚拟屏消失了。
宿主跟系统何必自我伤害呢。
晚自习结束,褚知浪刚把桌上的书塞回抽屉里,抬头就见钟时递过来几页习题。
雪白的A4纸上被写得满满当当,足足一百道题,从鸡兔同笼到解析几何,从空间向量到数列多项式,难度不等。
“?”
褚知浪不明所以:“这什么?”
“习题。”钟时正在收拾东西,他的书比较多,得拿个凳子放到教室后面的过道去。
“试一下,我得知道你的水平在哪儿,好交差。”
“我当然知道这是习题,”褚知浪一眼瞧见那纸上的某道二元一次方程,指着问,“为什么还有这个?二元一次方程?……钟时,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他是三百分,不是三十分!
钟时顿了下:“不会?”
褚知浪气笑了:“我可太会了,你看不起谁呢!”
“那写吧。”
“……”
钟时将书放到后面去,回来见他似乎还没回过神,又添了句,“不会可以问。”
褚知浪沉默了下:“你认真的?”
钟时点头:“我得交差。”
这事也不用这么认真,左右不过是表面功夫而已。褚知浪拉着人到角落打算好好说道说道,“我妈没有那么认真的,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咱混过去就得了,我又不留在国内,没必要那么认真……”
他还没说完,钟时点开手机找到褚母的聊天框给他看,他口中那位不认真的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让钟时找些题给他做,并扬言自己会盯着他做完。
褚知浪哑声了。
“你还是把题写完,那些题难度不大,要不了多久。”
见他没话说,钟时背好书包朝他挥挥手,心情很好,“周一给我。”
“……”
艹!
晚自习后的教室还有人留下自习,见他两在后面说话也只是奇怪地扫了两眼,如此之下,褚知浪就更不能发脾气,只能捏着那几张手写的纸在心里狠狠谴责一番钟时的认真负责。
这踏马不是给他找事干么。
周末的考试被王痧一语言中,年级组摆明想打击一下他们的自信心,试卷难度堪比地狱,每科都怨声载载,就连政治历史那边也不例外。
最后一场是化学。
第一考场,钟时写完收笔还有半个小时。外面的天色昏沉,那雨要下不下的样子,他撑着脑袋瞧了一阵便在林可和宋趣那惊恐又带着微微扭曲的眼神中提前交了卷。
不打算再与他们一起干坐下去。
“写完了?”
“嗯。”
他的卷子是满的,监考老师扫了眼便放他出去。
一中向来不做人,五点半考完晚上还正常上自习,老师加班加点改试卷,不出意外明早就出结果。
钟时将铅笔和水笔塞进斜挎包里,往校外走去。出了校门他才拿出手机,手机里除了钟妈妈例行发来的询问是否回家吃饭,就是褚母发来的考的怎么样。
贴心程度不亚于关心另一个儿子。
钟时先跟钟妈妈打了个电话说不回去吃,然后照常回复褚母的消息。
忠实选手:试卷难度较大,考的一般。
他这话也没撒谎,这次年级组出的题确实难度大,只是他之前在循环里大大小小的难题都见过,故而对他而言这个难度还成。
两人聊了几句这个话题便中止。
这个时候正值饭点,校外还是有不少提前交卷的学生。钟时推开能吃是福那家自助餐厅的门,一眼便瞧见靠墙坐着的那个漂亮到过分的Alpha少年。
为以防万一,他还跟系统助理确认一遍,“系统,是这位?”
“是的,宿主。”
这两天考试,他几乎没碰任务。
眼前的少年便是他今天的任务目标。
他收回视线,面色如常,在餐区挑选自己的晚餐。
临近考试结束,店里人越来越多。他刚挑好菜正打算转身付钱,那扇门再次被推开,几道熟悉的吵吵囔囔的声音传来。
“浪哥,你刚那个球就不应该传给李扬,他娘的,乔阳那帮小崽子们打球贼阴……”
“你省省吧,下次这种局别喊我,没劲儿。”
这个天气,褚知浪穿了件宽大的棉服,里面是件红色的球衣,运动裤运动鞋,嘴里还叼了根彩虹糖,那种文具店里随手拎的颜色鲜艳到怀疑掺了色素的彩虹棒棒糖。
餐区那边灯光很亮,瓦白的灯照得底下的菜油光程亮,褚知浪一抬眼就瞧见旁边清清爽爽的少年。
钟时那件厚外套下是件米色半高领毛衣,他皮肤白,穿这种颜色格外衬人。
褚知浪一瞧见他,就想起自己那天晚上被他妈压着写完的那几张纸。
嘴里的糖甜腻腻的,他啧了声,一口咬碎将糖棍子扔掉。
“这不,主要是被阴了么,……算了,想了也没用,下次不跟他们打,先吃大餐!”王痧对于刚那场球赛还是有些念叨的,但万事敌不过吃饭,他说完见身边人没动静,顺着视线过去便见钟时站在餐区。
对于褚知浪跟钟时的恩怨他知晓也不太多,刚转来一中的时候还能听到他浪哥感慨钟大佬那一绝骑尘的分数,两人又是前后桌,他们都以为不说成为好兄弟,基本的朋友还是能做的,谁知道后来有一天褚知浪忽然开始看钟大佬各种不爽,他们也问不出什么原因。
当下他顿了下,神色自然地说,“额,这自助看来看去也就那么几个菜,要不咱还是去吃小炒?”
褚知浪瞥了他一眼:“不是你要吃鸡腿?”
王痧挠头讪笑,心说这不是怕你心里不快吗,上次那林可请客跟钟时一起就算了,现在又没人请。
这话还没出口,便见褚知浪也拿了个盘子径直往餐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