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巷拐角，灯光昏暗，三人围着赵串，脸色一个比一个严肃。
“各位大哥？咱也没仇，没必要动刀子吧。”
赵串瞥见李扬手里的刀，捂着自己扭到的脚踝连忙开口。
褚知浪差点将扫帚糊他脸上，语气很冲，“你甭管有没有仇，自己干了什么心里没数？”
“我……”一股陈旧灰尘味扑面而来，赵串往后缩了缩，“我买奶茶付了钱的，没，没逃单。”
听说那家奶茶店之前被人黑了程序，只能手动点单，有学生趁店员忙的时候故意不付钱就走，被人抓住好好教训了一顿付清了所有钱之后才被放过。
“我，店里的电脑是好的，我没那黑人家电脑的本事。”
“谁管你这个？”褚知浪将扫帚怼他脸上，“身为一个Alpha，脚踏两条船！”
李扬上下打量他，手里的刀在路灯下反光，“恶意欺负Beta。”
“还骗钱！”
王痧接上。
赵串明白了，原来是为了涂瑶瑶来的，小声辩解：“那，恋爱关系，你情我愿的事，怎么算骗……”
褚知浪挽起自己的袖子：“嗯？”
“而且我也没要她很多东西啊，身为一个Alpha我也是要脸的……”赵串声音越来越小。
褚知浪冷笑：“就这？你还叫要脸？拿着别人的东西转头讨好另一个，那份复习资料有这么香吗！”
“我看你也不要叫赵串了，改名叫赵不要脸好了！”
王痧一边拿出手机报信，一边在边上附和，“就是，简直丢尽Alpha的脸。”
钟时跟林可收到消息过来就见他们三围着人，褚知浪拿着扫帚往人脸上怼了好几次。
看起来就很混不吝。
林可目光下瞥，见到那地上的人心里就来气。
她掏出刚买的信息素隔断剂，对着自己好一顿喷。
然后直接杀到那边，一脚踹在那人第三条腿上，骂骂咧咧，“姓赵的，你很牛逼啊！”
“嗷！”
赵串倒在地上连连哀嚎。
三人顿了瞬，齐齐往后退。
林可叉腰：“叫个屁，老娘收了力道，不会断。”
赵串有气无力：“但会痛啊……”
“痛？”林可怒眉而视，捏着自己拳头就要往下挥，“你玩弄别人感情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痛？”
“是不是Alpha！这点痛都忍不了！”
这种痛Alpha确实忍不了，褚知浪在后面摇摇头。
眼看那拳头将落到赵串脸上，钟时拧眉，拦住她，“等下。”
“时哥。”林可回头不解。
却见钟时从褚知浪手里拿过扫帚，递过来，“用这个。”
林可：“？”
钟时一本正经：“拳头落下痕迹，会记过。”
褚知浪听得瞠目结舌：“你很熟练啊？”
“学你的。”
钟时很坦然。
“正好，用这个更解气。”林可接过反手在地上磨了两下，确认扫帚沾上了水和灰尘后，一步步往赵串走去。
“你别过来……”赵串惊恐，边说边往后挪。
林可微笑：“来，让我比划两下，很快的。”
“我要告你们校园霸凌！”
“我还告你偷我资料勒。”
林可一脚踩他腿上，丝毫不跟他客气。
这边尘土飞扬，其他人识相站得远些，王痧感慨，“想不到看起来柔弱的林可，还有这一面。”
正说着，巷子口忽然传来好一阵脚步声，几人一激灵，还没喊住林可便听身后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那边几个，停手。”
“学校附近禁止斗殴！”
……
教务处，高三的年级主任办公室。
夹着几缕时髦白发的中年男人站在办公室，对着面前这群看似低头的少年们呵斥，“说了多少次，一中禁止斗殴，那校规里明明白白写着，白纸黑字，高一的时候还让你们熟读背诵，现在呢，一个两个都给我放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们都高三了，再过两三个月都毕业了，还这么不稳重，成天挑事！”
“啊？说话！褚知浪，你第几次进这个办公室了？”
“额，”褚知浪像模像样地回想了下，“三次。”
一次开学报到，一次聚众斗殴，还有一次是现在。
但说起来也只有聚众斗殴那次真打了，其他都很冤枉，于是他开口，“老师，我们没打架。”
被逮到的时候最多算聚众，还没斗殴呢。
年级主任眼一瞪，指着赵串的腿和满脸的污渍，“没打架？他这是凭空摔出来的？”
钟时瞥了眼沙发上时不时倒吸一口气的赵串，解释，“老师，那确实是他摔的。”
虽然不是凭空。
“呵，走路还能平地摔是吧！”年级主任摆明了不相信，“这借口都被用烂了！还有你，钟时！我还没说你，上课时间不在教室自习，仗着自己成绩好到处溜达，上次还翻墙，你对得起你那成绩吗！你对得起你在各位学弟学妹心里的光辉形象……”
褚知浪听得不耐烦，将手插进兜里，抬头打断，“老师，我没打架，钟时也没打架，不信你去调监控。”
“你！”
那块地方根本没有监控，不若他们又怎么会特地在那里蹲守。
年级主任也知道这个，这个年纪，其实哪个学校的情况都大差不差。对于学生之间的摩擦，尤其是Alpha与Alpha之间，这个年纪的Alpha根本管不住。
恰逢有人敲门，他干脆摆摆手，捏着额角去办公桌倒茶，歇口气，“林老师，你来。”
开学半个月，他办公桌上就堆了不下十份检讨。
几人抬头，敲门的是他们班主任老林和一位医务室的老师。面容和善的女人冲年级主任点头，站在他们面前轻声问，“发生什么了？”
褚知浪低头，上回老林也是用这种语气问他，好像笃定他们从来不会乱来般，那语气里比起责怪更多的是关心。
上次对面动刀子不小心在他手上划了个口子，老林上来就是带他去医务室包扎，那念叨的程度跟他妈一模一样，搞得他心里忒不好意思，连着来上一周的课，也就是那时候发现钟时出没教务处。
“额，”他说得断断续续，“老师，我们……”
他还在犹豫该怎么说的功夫，就听林可上前一步，只当承认，“老师，他的腿是自己摔的，脸上的灰是我弄的。”
老林转头：“？”
“那他们怎么在场？”
林可面色不变：“他们担心我一个柔弱的Omega孤身在外，容易出事。”
老林：“……”
年级主任冷哼：“你们可真团结友爱。”
沙发上正在接受治疗的赵串只觉得心里哔了狗了，什么担心她出事，明明出事的是自己才对。
他顶着满脸的灰尘，忍不住控诉，“他们合伙围堵我，还有人动刀子，恐吓我，羞辱我，他们……”
伤员在场更方便对峙，老林听完又将视线挪回自己学生身上，“什么情况？”
“他说的是真的？”
李扬就防着这招呢，当即从自己的斜跨包里掏出那把伸缩玩具刀，微笑，“同学，你看错了吧，这就是个玩具。”
赵串：“不可能！那刀都反光。”
“老师，你看。”李扬将东西递给老林，还演示了一遍，“这是可伸缩的，刀片里面塞的是铅笔，刀座其实是个卷笔刀，至于反光，是班上艺术生的画作。”
银白色的伸缩玩具远远看去确实有点像，老林伸手在‘刀片’上摸了下，‘刀片’上的反光没什么变化，指尖却沾上了些刺鼻的味道。
确实是颜料画上去的，味道还没完全散去。
李扬看起来很无辜：“我只是站在巷子口欣赏这个艺术品，他见了我就跑，可能做贼心虚吧。”
赵串：“你放屁！”
“您看，他还言辞粗鲁。”
赵串差点跳起来，这都什么人啊！
老林听得也有些头痛，直接点人，“钟时，你来说。”
几人回头，疯狂冲门边的钟时使眼色。
钟哥，注意说辞！
他们是没有直接打架，但除了打架，该犯的一样不少。
早恋，威胁人……
钟时收到暗示，斟酌了下语句，从头开始说，“林可的发小想要提升成绩，林可给她整理了一份学习资料，但这份资料被赵串看见。”
“赵串想要学习，林可的发小本着分享的原则借给他，但过了半个月，赵串没有要还的意思，那位同学去找他要，得知他把资料借给了另一个女生，两个人发生冲突。”
“我们碰巧遇到那位同学在哭，所以见义勇为，打算为她要回资料。”
老林抬头：“就这么个事？”
钟时轻轻点头：“嗯。”
旁边的王痧恍然大悟，高手啊！
这话在褚知浪脑袋里转了一圈，他琢磨着，钟时这人也不能算纯粹的好学生，这掐头去尾的手段比他还熟练。
见他们老实，老林神色缓和许多，转身跟年级主任说，“这事，主任怎么看？”
“孩子们有想要学习的想法是好事，就是方法没用对。”
办公桌边还在聊，赵串却在这段话里琢磨出不对来，这话的意思不是直接把过错推给他了吗？还扯什么他想学习？想着他又张了张嘴，打算争辩。
却撞见褚知浪那暗含威胁的眼神。
少年Alpha站在钟时身后，这个天气他穿了件外套，里面穿得单薄，大概是在办公室的缘故，没摆出双手插兜的嚣张姿态。只是单只手去拨弄衣摆的拉链，微垂着的暗色眸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身上。
里面明晃晃地写着，你也不想别人知道你早恋吧。
威胁！绝对是威胁！
于是，他噤声了。
被同学知道早恋和被老师知道早恋是两回事，更何况这里面还牵扯到别人，他就算再混，也知道不能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
那边老林说了半天，最后年级主任还是说，“这事我会去调查，真相是不是如他们所说还待定，现在先留这写三千字检讨。”
“至于那份资料，让那位同学送回来。”
他转头对赵串说，“你写六千，写完才能回去。”
“想学习是好事，既然你们有这份心，那这样，以后晚自习每个班派个人去讲台上罗列知识点，不需要讲，写在黑板上就行。”
在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