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江离做好饭从厨房出来,经过几天的磨练,他的厨艺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糟糕了,做出来的东西,虽然看上去依然不怎么美味,但起码也是正常饭菜的样子。
吃了几口菜,方江离感觉有点咸,正要喝水,就听到星司槐冷淡的声音问:“你知道村里的大仙吗?”
方江离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大师,你怎么知道村里大仙的?”
意思就是有,连方江离这种离开村子这么多年的人,都知道大仙的存在,看来这所谓的大仙已经存在于这个村很长时间了。
星司槐也没瞒着他:“那个孩子告诉我的。”
方江离知道他说的是阿庆。
“大仙她……”方江离拿捏不准星司槐对大仙的态度,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
“你觉得这个大仙有问题。”星司槐声音很轻,却一针见血指出了方江离对大仙的看法,“放心说吧。”
不知道的是不是方江离的错觉,他看到星司槐脸上似乎有笑意一闪而过,这让他下意识放松下来,开口说:“村里很早就有大仙存在了,至于到底多久,起码是我出生之前的事了。”
“不过前几年,信大仙的人还没有这么多,那时候顶多过年过节村里人会去大仙那里买点香烛符纸,直到那一次,村里有个叔叔一直头疼,去市里医院检查说是癌症,花了很多钱还没治好。”
“没几天又有另一个婶子头疼,舍不得去医院,就去找大仙看了一下,喝了大仙的符水头疼就好了,从那之后很多人生病都不去医院了,说去医院又花钱又还治不好病。”
星司槐看上去有点好奇:“大仙是怎么治病的你知道吗?”
方江离不屑道:“无非就是喝符水,贴符纸,喝生米泡的水,还能有什么?”
星司槐若有所思:“如果大仙没把人治好,又该怎么解释呢?”
这些方法肯定达不到治病的功效,把人治好纯粹是瞎猫撞了死耗子,刚好碰上抗一下就能自己痊愈的小毛病。
可是不可能所有人都只是小毛病,遇到真正需要治疗的病人,那所谓的大仙又会怎么解释自己的失误呢?
方江离嘲讽道:“没治好就是病人家属心不诚,冲撞了神仙。”
星司槐哑然,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简单粗暴的借口。
方江离说完,又盯着星司槐看,眼神跃跃欲试:“大师,你要去拆穿那个骗子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星司槐摇摇头,高深某测:“现在还不到时机。”
那些村民被“大仙”洗脑了这么久,而他只有三个月,哦,现在是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根本做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拔除“大仙”的影响力。
坐在对面的方江离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一脸恍然大悟:“大师,我懂了。”
星司槐看他一眼,心想你又懂什么了,不愧是剧情里后期还拿过影帝奖的人,内心戏真多。
×
第二天,方江离出门后,星司槐也准备出门。
他推出放在后面杂物间里的三轮车,这几天他没事就把车推出来在院子里骑几圈,再加上三轮车骑起来本身就很简单,所以他现在骑车的样子看上去已经很熟练了。
一路向山下去,快经过阿庆家时,迎面走过来一个戴着草帽,皮肤黝黑,身材很健壮的男人。
山路窄,星司槐看到有人连忙捏紧刹车停下,打算靠边推过去。
可对方却盯着他,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开口道:“这是要去哪儿啊?”
星司槐觉得有点奇怪,出于礼貌还是回道:“到处转转。”
男人长相普通,一张脸没有任何特点,不过星司槐记性也不差,他很确定,他来到这里这几天,没有见过这个人,可对方竟然一副熟人的姿态和他打招呼,这让星司槐很是费解。
对方打完招呼也没有立刻走开的意思,而是笑着继续说:“出去这几年在外面做什么呢,这一身看着都不像咱们村里人了。”
星司槐这才明白违和感从哪里来,眼前这个人把他当成了方江离。
他说:“我是方江离的表哥,你认错人了。”
星司槐说话直白,男人听的一愣,脸上却也没有尴尬,“嗨”了一声道:“我说呢,怎么长的完全不一样了。”
然后便是长长的沉默,星司槐盯着男人看了一会儿,回了个干巴巴的:“嗯。”
似乎是受不了这种窒息的社交氛围,男人哈哈笑了两声,让星司槐好好逛,随后就挠挠头走了。
星司槐松了口气,赶紧重新跨上车,他实在不擅长和人闲聊。
下坡路很快,吹着惬意的凉风,不到一个小时,星司槐就到达镇上。
镇上和村里比起来热闹很多,各种商店铺子整齐的挨在一起,星司槐沿着街道骑行,很快就找到自己要找到地方,一家药店。
在药店拿了退烧药和消炎药,想了想,又去隔壁小超市买了一点零食。
把自己买的东西在车斗里放好,星司槐骑着车准备回村。
然而他没发现的是,在他坐上三轮车的那瞬间,有人对着他按下快门,抓拍到了他的照片。
一无所知的星司槐花了多一倍的时间,才回到方江离家。
停好车,星司槐把两盒药各拿出来一片,碾碎之后用纸包起来。
做完这些,他没有休息,而是出门向小福家走去。
现在正是七月,天气正热的时候,除了农忙干活儿的大人,也只有最调皮的幼童才会在外面跑来跑去。
避开两个从身边蹿过去的男孩,星司槐目光追着他们进了旁边的林子,看着长满树的大山,他觉得很可惜。
星司槐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有人把山围起来,种上果树,放进鸡苗,树能给鸡遮阳,鸡粪能给果树提供营养,这样一来,一年就能获得两种收益。
他觉得这个村也很适合这么做,所有的条件都符合,唯一的问题出在他脚下这条山路上,路面狭窄到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并排行走,一下雨泥土湿润粘黏,连人通行都困难,更别说车。
要想富先修路。
星司槐心里默念了一句。
路是没办法修了,但人可以先救一个,星司槐到小福家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她家门口坐着好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正围在一起唠嗑。
明明平时一个个老眼昏花,此时眼睛却锐利的和鹰一样,星司槐还没靠近,余光就自动捕捉到他的身影,纷纷转头对他进行人脸识别,最后目光全锁定在他身上。
星司槐手心又开始冒汗,几乎是艰难地走了过去。
老人们好奇地打量这个生面孔。
“小伙子你从哪里来啊?”
“有对象了吗?”
“做什么工作的?”
“芳子你家来客人了。”
“多大了?”
“来走亲戚啊?”
“啧啧,长得这么高,就比我家刚子差一点。”
“我看他比你家刚子高咧。”“……”
星司槐感觉自己有点发晕,好在小福的家人及时出现拯救了他。
老人年纪大了,可脑子还没糊涂,还记得星司槐前几天来家里买过米,热情地招呼他进家里坐。
星司槐站着没动,他不是来串门的,顶着一堆人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气,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听说你们家有人生病了,来看看。”
老妇人,也就是小福的曾祖母,她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对方看起来最多20岁,这么年轻的人,任谁见了都不会觉得他会治病。
如果是以前的她,也会这么想,可她脑子里浮现出还躺在床上发热的重孙女,大仙说她们家小姑娘冲撞了山里的山神,让她们赶紧把孩子放进山里让山神消气,不然时间长了,家里其他人也会被影响。
她不愿意相信,她家孩子平时那么乖,怎么会得罪山神?
但是这可是大仙说的话,大仙怎么会无缘无故骗她们?
她的儿子儿媳妇,孩子的爷爷奶奶这几天时不时抹眼泪,她也天天夜里哭,不仅舍不得孩子,也觉得对不起在外面打工的孩子爸妈。
一拖再拖,一直到今天她们也没按大仙说的做。
这么小的孩子又在生病,放进山里就真的活不成了,再等几天,万一山神忘了这茬,孩子就好了呢?
怀抱着这种希望,她等到了一个说想看看孩子的人。
几乎是星司槐话音刚落,老太太就迫不及待的和他确认:“年轻人,你会看病?”
一听这话,旁边的其他老人瞬间炸开了锅。
“芳子妈,你可别急糊涂了,这个人这么年轻,他能懂什么?说不准就是外面来的骗子。”
“对啊芳子妈,连大仙都说你家娃不行了,其他人能有什么办法。”
“我看啊你们还是按大仙说的做,一个女娃,没了再生一个,有什么要紧的。”
“你可别犯糊涂,到时候惹恼了大仙就不好了。”“……”
星司槐眉头渐渐皱起,虽然一开始就知道那个所谓的大仙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通过这些老人的话拼凑起来的信息,还是让他对大仙更厌恶了许多。
竟然教唆别人把生病的孩子丢进山里?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