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青了然一笑,她看着可不像。
方可拟还是有点好奇,听罗秘书说秦青青就是个刚到不过一个星期的实习生。宋悯也会跟实习生说这个吗?
宋悯……他对这段婚姻很满意吗?
方可拟:“是宋悯跟你说的?”
秦青青打哈哈:“差不多吧。”
她总不能说光入职这一个星期办公室里已经把这俩人的爱情故事编排了八百遍了吧?
光两个人的初遇,秦青青就听到了十几个不同版本的故事。
唯一相同的就是方可拟的人设——不要钱不要包,不要车不要表,极罕见的从没闹过幺蛾子的豪门贵夫,受到全秘书处一致认同的男德模范。
“那个……他让你来有什么事?”
方可拟给秦青青倒了杯水,放在茶几,自己远远地站在餐厅,再退两步就退到厨房去了。
“是这样的,”秦青青苦笑,“宋总说有几个视频想让您看一下。”
其实是几十个,每一个视频都是宋悯精心挑选,时长都在五分钟上下。秦青青看着就眼晕。
“哦,好。”
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方可拟接过秦青青手里递来的平板。
两个小时后,秦青青已经补完了坐在领导爱巢的沙发上补完了三集电视剧。方可拟行尸走肉似的走过来,把平板递还给她,声音出气多进气少:“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方可拟脑子嗡嗡的,现在耳朵边上还是营销号AI语音的声音。
【在这个996成为常态的时代,很多夫妻活成了“合租室友”,但忙碌不应该成为感情疏远的借口,今天,小编就在这里分享几个让爱情在缝隙中开花的小tips……】
【别让猜疑偷走爱情,亲密关系中信任的养成,也需要一些小诀窍,继续看下去,掌握五个让安全感落地生根的相处哲学……】
秦青青起身告辞,方可拟脑袋放空,应付了两句。
“方先生,宋总让我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听到宋悯的名字,方可拟不聚焦的眼神终于有了点光亮。
“他说要回家吗?”
“不是,宋总说明天就是您的发薪日了,他说您留着自己花吧不用上交了。”
这个消息对方可拟来说宛如晴天霹雳,偏偏带来这个消息的人还喜气洋洋的,期待他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
“挺好,挺好。”方可拟有气无力。
好不容易送走了秦青青,方可拟躺在沙发上冥思苦想,到底又哪里得罪了宋悯。
三十个视频方可拟从头看到尾,完全没看出个头绪,只知道宋悯又生气了,在故意折腾他。
宋悯让他好好在家带着,他连菜都不买了,吃饭就点外卖。宋悯嫌他不用亲属卡里的钱,他也用了。宋悯让他还郝摇旌钱,他也还了。
到底是哪里不对?
他今天在家待了一下午,就只给宋悯转发了几个公众号文章,企图让宋悯自己发现他出轨的事。
这也有错?
方可拟又把那几篇推文来来回回字斟句酌看了三四遍,觉得桩桩件件都在暗示宋悯他老公出轨了。
难道这暗示也会惹到他?
方可拟心道完了,这样宋悯都这么生气。他要是当面坦白,还不直接就地发狂犯下大案。
他死不死的倒没什么事,连累宋悯犯法就不好了。
方可拟去几个阳台转了一圈,觉得高空抛物实在不好,还是给宋悯发了个消息亲自问问他为什么生气。
·
宋悯没空搭理他。
他在床上躺了两个小时,把方可拟失忆之后的事复盘了一遍,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亲近方可拟的时候,方可拟的表现不是害羞而是抗拒。
方可拟在躲着他,在那个该死的姓梁的出现之前。他竟然是吵了架之后才发现这个问题的。
他刚咨询了医生,这种情况,他强行带方可拟故地重游,对方也有可能因为心理抗拒而什么都想不起来。
奋笔疾书一个小时,一份三千字的热腾腾的计划出现在宋悯的笔记本上。
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等回复的方可拟只觉得背后一凉,起来把空调调高了两度。
·
第二天早上八点,方可拟接到了一通电话。
“喂,老板,上次订的面试时间到了,您大概什么时候到啊?”
方可拟:“你打错电话了。”
他刚挂断,又收到一条消息,来自火山奶茶店店长。
【老板,应聘的人九点就到,您什么时候来?】
这名字他倒是有印象,但方可拟一直以为是他平常给宋悯点奶茶才加的微信。没想到居然他是老板吗?他哪儿来的钱开店?这违反纪律吧?
发消息给宋悯他肯定也不回自己,才八点,打电话给罗秘书又不太合适。
方可拟起床穿衣服,决定自己还是先去看看。
奶茶店离宋悯的学校只隔了两条街,门面很大,招牌很醒目,方可拟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
店里的人似乎都认识他,方可拟一进门,就有好几个人跟他打招呼。
方可拟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眼神看似在店内随意扫了一遍,其实是在看店里挂出来的营业执照。
宋悯的名字赫然在列。
火山……不就是“灿”?是宋悯妈妈的名字。
一个戴着店长胸牌的人走过来:“方老板,面试在二楼,您先上去?”
“好。”方可拟不想露怯,也就没有多寒暄。
看营业执照,这家店已经开了将近十年了,应该是妈妈在宋悯上大学期间开的。
一楼的装潢很新,应该是近一两年翻修过。
方可拟顺着木质楼梯走上二楼,这里应该没怎么动过,只是换了些软装,墙壁有些泛黄。
店长端上来一杯热水:“您之前说的新员工休息室隔出来了,宋总特意交代,之前的休息室不要动,还给您俩留着呢。”
店长指指二楼的一个小房间:“您要看看吗?工人进来施工的时候我给锁起来了,还没打开。”
“好,谢谢。”方可拟道。
给他和宋悯留着?方可拟皱着眉思考,却死活想不起来。除了前不久想起来的两端,他对之前七年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店长一会儿就把钥匙拿了过来:“您先看着,单子有点多,我下去帮帮忙。”
那间房连钥匙都是十年前的款式,方可拟打开门,一股久不通风的霉味隐隐漂浮在鼻尖。
小房间内果然如店长所说的没有动过,方可拟一眼扫过去,看见了好几本六七年前出的杂志。
褪色布艺沙发上方的墙壁上贴着各种各样的纸条,有些打印的字迹已经淡掉了,方可拟猜测是奶茶配方表。奶茶宣传海报旁边,是一张排班表。
方可拟弯腰分辨了一下,竟然在上面看到自己的名字。
排班表时间是8月16—8月23号,暑假期间。他在宋悯妈妈的奶茶店里打过工?
方可拟直起身,在这间不足十五平米的房间里扫视一圈,试图找到更多自己在这里工作过的证据。
已经好久没有用过的热水壶和微波炉,一些落满了灰尘的奶茶试杯和几件有奶渍的员工制服。
零零碎碎的信息在方可拟的脑内不断整合,他好像在在空气中辨认出一股酒味,接着,记忆中有什么蒙尘的东西被翻上来。
就在这个布艺沙发上,当时对面有一台小尺寸不大的电视,播报着关于台风的消息。
窗外风声很急,天低云暗酝酿着雨意。几个空啤酒易拉罐堆在地上,风从窗户里吹进来,易拉罐就地乱滚,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有另一个人蹲在沙发边上,就着小桌板喝酒。
是宋悯。
方可拟自己应该也喝了酒,他酒量很不好,但应该只喝了一点。意识很清醒,可方可拟就是不想动。他在装睡,逃避宋悯。
因为只要宋悯靠近,用他那双氤氲着水光的能一下望到底的眼睛看他,他就忍不住想亲他。
但是不行,方可拟只能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啤酒。
本来只是宋悯一个人在喝的,不知怎么他也打开一罐。
苦味在舌尖上绽开,他坐立不安地忍受着不能见人的欲望。最后爬起来,一副醉意,装作自己很困,倒在沙发上阖上眼,以免自己控制不住视线。
可是宋悯单薄的脊背就在面前,方可拟闭着眼都能勾画出他劲瘦的腰身。
“方可拟?方可拟?”方可拟听到宋悯叫他,声音轻得像小猫叫。
方可拟不回应,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房顶上的吊顶投下光,穿透眼皮,方可拟眼前一片微微发光的红色。忽然,好像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下一秒,一个柔软的东西凑上他的唇。
宋悯睁着眼睛,圆圆的眼睛机警地观察着方可拟。
方可拟的嘴巴很柔软,一点也不肖似主人。
方可拟对着他的时候,总是冷着脸,不笑也不说话,木头人似的。明明跟别人说话的时候就很正常。
宋悯在他的唇上挨蹭了两下,想到这里,在方可拟唇上泄愤似的轻轻咬了一口。
方可拟睡着了,不会知道他偷偷地亲过他。
宋悯准备退开,本该睡着了的人却豁然睁开眼睛。
宋悯:“!”
宋悯一惊,慌忙撤开。他一直蹲着,腿都麻了,重心不稳,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因为酒液的润泽,宋悯的唇瓣湿润,嫣红饱满。
似乎是因为惊慌和尴尬,宋悯下意识咬了一下下唇,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
他漂亮得动人心魂。
方可拟眼神一暗,撑着胳膊半起身,对着宋悯伸出手,要把他拉起来。
宋悯双手撑在地上,犹豫了片刻,没敢把手搭上去。方可拟的眼神里有宋悯看不明白的东西,挣扎、痛苦、怯懦和野蛮交织在一起。
宋悯本能地觉得危险。
他结结巴巴地开口,为自己申辩:“我醉了,我不是故意的……”
方可拟沉沉地看着他,宋悯更加慌张:“真的,我有女朋友的。”
“我知道。”方可拟声音显得低哑疲惫。
就是刚才跟宋悯一起来店里的那个女生。她穿的衣服是方可拟认不出来的牌子,跟宋悯聊的是方可拟从没经历过的事情。
两个人言谈之间听起来认识很久的样子,甚至还见过互相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