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常珩的手撑着下巴,一顺不顺看着他。
时幸停下庆祝的动作,大开的唇角根本压不下去,他把笔捧在手心,高高举起,“那当然,这下只要有你的东西我都不用害怕自己会变成娃娃了。”
刚说完,时幸就感觉到了空气的静默。
“呃,你怎么不说话?”
常珩起身,面无表情往卫生间走,“去洗漱。”
“嘭——”一声,卫生间的门被关上。
下一秒,隔壁传来敲墙的声音,宿舍的隔音并不好,时幸能听到隔壁同学的咒骂声:“几点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吵!”
卫生间的水声很快响起,时幸看了看紧闭的门,眨了眨无辜的眼睛,随后又看向自己手上的水笔,他将笔靠近自己的脸颊,戳。
常珩不知道发什么病,现在有这支笔,大概率不用担心自己会随时变成棉花娃娃,早知道常珩的东西有这种功效,他还能天天回家多陪一下父母。不过,常珩给自己补课也不错,回家住的事后面再说吧。
时幸叹了口气,喜悦过后大脑平静下来,他回到位置上坐下。台灯是常珩的,灯光昏暗,虽然白色的身体泛黄,上面的螺丝钉也生锈,但他依旧留在常珩的书桌上发挥光热。
时幸握着笔,徐徐趴下,常珩的桌子简洁,只有一盏台灯,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没有。休息了一会儿,水声也停下,时幸撑起身子,把习题册拉到自己面前,开始学习。
耳朵竖起,时刻观察着卫生间的那扇门。
等到那扇门真的打开,时幸身子一垂,强迫自己把注意力全放在习题册上,即便简短的两行题目看了第五遍,也没有下笔。
耳边拖鞋的趿拉声凑近,时幸的喉咙里发出“嗯嗯”声,在草稿纸上落下一行公式。
“错了,这题是个陷阱,不应该用这个公式……”温热的吐息打到耳畔,身后贴上一具滚烫的身躯,与此同时,常珩以一个可以圈住时幸的姿势,双手支撑在自己两侧的书桌上,“我进去出来,你都没有思考完一道题吗?才开始写。”
时幸被说的面上一臊,囫囵道:“哪,哪有,你前面说的几道我都消化了,出来前我才看完这道题的。”
“结果解题思路是错的,遇到陷阱就跳。”
喉头一哽,时幸摸了摸鼻子。
差点忘记了,常珩这张嘴就没变过,该损就损,嘴毒且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咳咳,我不跳常老师不就白拿工资了吗?”时幸的脸上转上笑容,转身对上常珩。
常珩挑起一边眉,二人凑得近,时幸又看到了他左眼皮上藏住的小痣,他缓和气氛,“哎常珩,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上有一颗痣。”
闻言,常珩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不对,是左眼,”忽地,时幸突然想到常珩说自己左右不分,自己的手搭上常珩的手腕,将他的手带到了左眼皮上,“是这边。”
就在这时,头顶的白炽灯熄灭,只留了常珩书桌上微弱的灯光。
淡淡的黄色灯光打在常珩的脸上,时幸的手还未移开,挡住了一些光,但依旧能清晰看到常珩浓密的睫毛与漂亮的唇形。一时间,时幸忘记藏匿自己直白的视线。常珩盯着他,狐狸眼眯起,反手抓住了时幸的手。
指腹点在了柔软上,时幸恍惚一阵,弯曲手指,手腕却被常珩桎梏,根本不能后退。
“想摸就摸。”常珩乖顺地闭上眼睛,但是手依旧没有放松,时幸本来想挣扎一下,奈何常珩的手劲这时候就很大。
魔鬼的低语引诱着他,鬼使神差,时幸又一次踩入陷阱。
这次,常珩不知不觉放开了抓住时幸的手腕。
深瞳猛地睁开,打破这份旖旎,时幸倏地直了身,从椅子上站起。
“我我我,去洗漱。”
“洗漱还要带着我的笔吗?”常珩看了看他手上的笔,拧眉。
“啊?”
常珩从自己的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色里衣,顺手把椅背上的外套丢给时幸,嗓音有些喑哑:“穿着。”
“谢谢。”时幸火急火燎套上常珩的外套,逃也似地躲进卫生间,隔壁又传来了捶墙的声音。
卫生间只有洗手台身后的窗户透着光,顾及着隔壁宿舍,时幸只微微抬了一点水龙头的开关,“嗡嗡”声顺着水流出来,时幸心惊,又把开关往下按了一些。
时国庆考虑周全,除了被套颜色,牙刷水杯毛巾一件不落,全都给他安排好了。
冰凉的水含进口腔,时幸还能嗅到铁锈的气息。
时幸你刚才是怎么了,怎么还占人家便宜,说摸就摸了。
说到摸,时幸不免想到了晚上的不小心。
又闹了个大红脸,他火速吐掉嘴里的自来水,将水龙头开到最大,往自己的脸上扑水降温,全然忘记了隔壁同学的睡眠。
再次出来时,常珩还穿着印有学校logo的白衬衫,刚才不是从衣柜拿出新衣服了吗?
他坐在椅子上交叠着手臂,似乎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抬眸,“睡觉还要穿着我的衣服吗?”
时幸觉得刚才的凉水降温法不好用,“要,要不,我拿着你的笔睡吧。”
常珩好像皱了一下眉,从手上拿出什么,伸手要给他,“我的衣服,干净的。”
光线很暗,以至于时幸没注意到常珩手上原来拿了衣服。原来刚才从衣柜里拿出来的衣服也是给自己的。
意识到这点,时幸抿唇,不知道说什么。
“外套脏,穿这个,”常珩说完,起身把衣服往他手里一塞,时幸这时才注意到,原来高中的时候常珩只比自己高了一点,“睡了。”
徒留时幸。
床板嘎吱响了一下,时幸最后还是没有穿上常珩的衣服,他觉得自己这样有点gay里gay气,别扭,奇怪。
看了眼与自己对床对头的常珩,小心爬了过去,手上还拽着常珩刚才给他的衣服。
头沾到枕上,被子盖在上身,衣服被时幸裹进被子,他不动了。
闭上眼睛,怎么都睡不着。
他一幕幕回忆今天发生的一切,先是早餐午餐,随后是给常珩的备用机,消失的姜敏和不小心摸到的小小常珩……
“嘎吱——”
宿舍的床质量说不上好,在黑暗中听觉格外突出,时幸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常珩,对方没有被他吵到。
攥紧自己手上拿着的衣服,时幸往被子里缩了缩,把衣服团成一团,埋进了常珩的衣服里,淡淡的皂香吸入鼻尖。
算了,什么姜敏,尴尬,都算了,常珩的衣服还挺好闻的。
被子起伏,时幸陷入梦境。
“嘎吱——”常珩爬起身,他的手中反光,是一面小镜子。二人之间隔着栏杆,但中间的空隙很大。
常珩移动,看到了时幸恬静的睡颜,和抱在他怀里的衣服。
“哼。”
他看着那件衣服,不知怎么想的,伸手把搭在上面的那只手拿开。时幸的手穿过二人自己的缝隙,伸到了常珩枕头上,动静让时幸翻了个身,平躺着继续睡。
常珩瞧一眼,退了回去,重新枕回枕头上,看着眼前的柔软手指,摸了上去。
……
哨声响亮,广播也传出号角的吹奏声,像是夺命连环call。
“哎呀~”时幸啧了一声,颤了颤手指,感觉到手上膈应,他握了一下。
什么东西?
时幸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抬头看过去,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到了常珩的枕头上,还抓住了常珩的手,而常珩也被这动静吵醒,幽幽顺着他的手看过来。
时幸一下子就收回自己不老实的手,“噌”一下坐起身,“哎,我睡觉这么不老实吗?哈哈。”
他抓了抓乱七八糟的头发,搓了搓自己的鼻尖,“那个,我不知道,我抓着你睡了一晚上吗?”
“嗯。”常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随后转身别开了眼。
时幸倒吸一口凉气,“抱歉啊,你没哪里不舒服吧。”
常珩背对着他叠好了被子,“没有。”
时幸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自顾自嘀咕:“没有就好,我记得我睡觉很规矩啊?手怎么还伸过去了。”
常珩已经下床,抬头提醒:“还有十五分钟早读。”
时幸一听,也顾不得什么自己抓着常珩睡一晚上还是其他的了,飞快把自己的被子随意一叠丢到了枕头上,拿着常珩的衣服下了床。
时间很赶,两个人并排站在狭小的卫生间解决,时幸不住往常珩身上瞥,吐掉泡沫,“常珩,你早饭吃什么?”
“不吃了。”常珩将脸上的水珠一抹,看都没看他,就要出门。
时幸快速冲了把脸,“那怎么行,以后要胃病的,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带。”
水声很大,常珩的喉结上下滚动,耳根有些红,“你。”
时幸擦掉脸上的水珠,“你刚才说什么?面?学校有面吗?”
常珩转过身,目光沉沉打量着他,“吃早饭你睡衣不换吗?”
时幸低下头,衣摆被溅起的水染成暗色,扣子只留下中间肚子附近的一颗,锁骨和肚脐眼都十分清凉,白皙的皮肤被窗口透进的阳光衬得更白。
他肩膀一抖,立马拉紧自己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