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传来熟悉的温热，江满熟练地扬起头，试图让鼻血重新倒流回去。

“醒了！”

忽如其来的一声将他吓醒。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床边围着江春晚、江辉，甚至还有……

“爷爷？”

与记忆里老人浑浊的颜色不同，眼前床边的爷爷目光清明，精神十足。

“小满！”江春晚欣慰地笑了笑，然后往后退把路给孩子刚醒就念叨的爷爷让出来，“你们先聊会儿，我去做饭。”

江春晚走后，江辉佯装生气地指了指江满，“你可把你妈妈吓坏了。”

“哎呀，孩子刚醒，就别再讲他什么了嘛！”

江满还没搞清楚状况，爷爷一边摸他的手，一边半安抚道：“病好了就都过去了，没事了。”

他感觉大脑有点宕机。

或许他应该最先理解的是那句“病好了”。

但显然他现在发现了更为恐怖的事。

江满垂着眸，眼神缓缓落在爷爷握住自己的手上。

常年以来的教养导致他并没有因为惊吓和恐惧就大喊大闹，他哽了哽，很乖巧道：“爸爸，爷爷。”

这一次他听清自己的声音了。

那不是他。

至少不是他所记得的睡前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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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满意识到自己穿越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想笑。

因为江辉的原因，他在小学就接触过有关平行宇宙的理论。

也深知这种不稳定的时空连接是短暂的。

他只把这段旅程当作奇遇。

小江满的年纪只有九岁，但与彼时自己动不动就受伤流血的身体相比，他要健康许多。

这段奇遇或许会像爱丽丝梦游仙境，他甚至还考虑过回去后要不要将这个故事写下来。

于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他的朋友们。

林之涣、周措、陈嘉衡他们。

假如把这件事讲给他们听，他们会不会相信呢？

他猜最不信的肯定是陈嘉衡，然后为了反驳陈嘉衡，林之涣就会说他相信。紧接着两人就会吵起来，而周措大概率会在旁边看着他俩吵架。

他没忍住笑了笑，正巧遇见江春晚开门。

她看了眼屋内，“你爸爸不在吗？”

江满摇头。

“这人又去哪了？”

说罢她也懒得找人了，走到窗前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道：“晚上下来吃饭吧，走一走对身体好。”

他答应下来。

江满穿好衣服开始在这间屋子里闲逛。

和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不同，这栋房子是一套别墅。

虽然老旧，但内里布置得很温馨。

江满很欣慰。

看来爸爸妈妈和自己在这个时空也过得很好。

他顺着走廊往外走，路过二楼的小客厅的时候，忽然发现里侧还有一扇门。

江满敲了敲门，门内竟传来江辉的声音。

“怎么起床了？”

“妈妈让我下去吃饭，说走一走透口气。”

“也好。”

他偏着头看江辉在干什么，见他好奇，穿着家居服的中学老师便把学生的作业递给他看。

“爸爸在工作，出去玩。”

江满抿着嘴，扫了一眼课本上再熟悉不过的那些公式，脱口而出：“这个你搞错了。”

“什么？”

江辉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你难道还能看懂？”

“这里应该是选D，要么你答案看错了，要么答案错了。”

“怎么可能……”

几个字越说声音越小，江辉看一眼习题册，又看一眼身前不过八九岁的孩子。

忽然来了兴致，随意往后翻了几页，找了一道空白的选择题递给他。

“小满，来做做这个？”

经典案例题。

旭哥讲了不下四次。

“A”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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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出了一个神童。

这条消息不胫而走。

九岁就会解高中的物理题。

江辉的同事不信邪，带着高三的数学题和其他卷子来探望。

结果发现这小孩儿似乎真能指点上一二。

邱老师默默点了根烟，烟屁股遍地都是。

江辉皱着眉来扫走，还不忘嘱咐道：“少抽点。”

谁知甫一转身，抽烟的人又落下一条烟屁股，一只手“啪”一声搭在江辉的肩膀上。

他便回头看。

邱老师两眼冒着光，“这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啊！你可不要浪费了我们未来的诺贝尔好苗子啊！”

江辉也沉默了。

如同邱老师所说，他和江春晚商量是否要把江满送去跳级进入竞赛班。

江春晚向来不在意成绩，她只要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快乐就好。

从前小满虽听话懂事，但也不至于这样惊才绝艳。只是一次重感冒，之后倒像是换了一个人。

但她不信鬼神，便不再多说。

“都可以，你问小满吧，他想去的话，我们就送。”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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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只是为了有趣想要捉弄一下父亲。

结果事情越闹越大，江满每晚都在担心可别上演个现代版的《伤仲永》给大家看。

他虽早慧，但也不至于那样拔尖。

江满向来看得明白自己。

要说天才，只有林之涣和周措那样的人才能真的称得上天才。

他们甚至不需要复习，上课也不需要听讲，就能在某一个领域做到最出色。

林之涣除外，他是每一个领域都最出色。

日日夜夜的复习换来的第一被他轻易夺去，江满也没有恨过谁，但一定是羡慕的。

所以当看到江辉那样难以置信的目光，他没忍住就又撒了一个谎。

一个接一个，最终变成了现在这样。

邱老师坐在自己面前，握着江满的手，苦口婆心，“孩子啊，你现在还小，你是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啊！当局者迷！”

说完还要补一句“你听过这个成语吗？”

江满抚额。

见孩子不愿意，江春晚想出来打圆场，却被丈夫拦下，他轻轻摇了摇头。

然后听见江满忽然说：“邱老师，我想做个普通的孩子。”

“可是你不普通啊！”

“这是我的愿望，普通就已经很好了，我不想做出类拔萃的人。”江满说完看向江春晚，“妈妈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吧？”

江春晚含着泪点点头。

邱老师被江辉一路送到门口，几次欲言又止，仿佛在说这孩子不懂事，怎么大人也跟着不懂事。

江辉打哈哈，“哎呀，老邱，你别着急，孩子这是没经历过。你也知道他年纪小，等将来哪天想明白了，我再给你送过去嘛！”

“唉！”邱老师长叹一声，但也不好真的说什么，只能半埋怨半开玩笑道：“你这孩子还说自己普通呢，你看那聪明劲！我刚说他会不会成语，下一句就还给我一句成语！”

“见谅见谅！”

江辉心情奇好，把人送走后才转身回家，正好碰上捧着个半大篮球说要在院子里运动一下的江满。

“我来陪你打啊？”他问。

江满答应下来，更有些新奇，毕竟他从来不知道父亲竟然还会这个。

他拍着球找位置，江辉站在他面前身体微微前倾，眼神紧锁住那颗篮球计算着时机。

就在江满向前的同一秒，江辉顺势而动，然而江满假动作一晃然后闪身，紧接着篮球在他的背后换手。

江满轻巧地越过父亲，向前跑了两步，然后跳起来，似乎想要投一个漂亮的三分。

可惜身高不够，篮球掉在了框外。

但江辉看得出来，江满的动作很标准，假设是在专业赛场上，这个球是一定会进的。

“怎么成运动员了？”江辉和他开玩笑。

“我朋友教我的。”

“朋友？”

江辉有些惊讶，他从来没听江满提起过朋友，指代学校的人惯常用的是同学才对。

“是的，我的同桌。”

他的家长会一直是江春晚去开的，因此江辉对这位同桌也没什么印象。

于是点点头，说：“好朋友的话可以请他回家来玩，老爸给你朋友做拿手的啤酒鸭。”

江满想起来当初几人在一张桌子上吃过的那顿饭，没忍住偷笑，擅自替林之涣答应下来，“好呀。”

“他可比我厉害多了，你和妈妈会很喜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