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紧张，她应该就是来说一些工作上的事，还有网上那些绯闻，都不重要。”
陆余舟絮絮叨叨地跟沈还交代，“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就用一些万能句式，比如‘嗯嗯确实’，‘这样啊’，‘可能吧’，‘明白了’，‘你看着办’等等，先把她打发过去。”
“明白了。”沈还点头。
陆余舟：“……”
还挺活学活用。
祝溶溶一进门，就看到“陆余舟”包着一脑门儿纱布正坐在沙发里看电视，“沈还”在阳台鼓捣几盆盆栽。
她先跟沈还打了个招呼，然后把电视机声音调到最小，一屁股坐在“陆余舟”身边，“你这两天怎么了，电话也不接，脑震荡影响到声带，哑巴了？我差点以为你手机被人偷了，给我吓得，不来看看我都睡不着。”
“嗯嗯确实。”沈还道。
“？”
祝溶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下午方迟雪的经纪人来找我了，说什么他们团队刚要运作，打算好好利用一下这件事，转头就看到你发微博阴阳，跑来质问我什么意思，我天，他们不打招呼就捆绑炒作还有理了，真以为是贺总的意思就把鸡毛当令箭了？”
祝溶溶倒是没有太多责备他的意思，知道陆余舟的脾性，我行我素惯了，再说这事儿又不是他的问题，她只是气陆余舟做事儿前又不跟她打照顾，平白让她跟方迟雪那边扯一下午。
“陆余舟”却满不在乎：“这样啊。”
“……”
祝溶溶吸了口气，拼命控制自己，不想说方迟雪的事儿了，换了个话题，“下午你和沈还去商场了？”
“还得是你影帝啊，自带热搜体质，上午澄清了跟女艺人的谣言，下午就被传有男朋友了，我要不是知道那是你弟弟，心里还真得打几下鼓。咱们以前说好的，你喜欢男人女人是你的私事，但你真有恋情，也不用对我隐瞒，咱们又不是走流量艺人的路线，你的私生活我不干涉。”
沈还认真听讲，认真敷衍，“明白了。”
在一旁假装认真给盆栽松土的陆余舟：“……”
忽然很想捏一捏沈还的脸。
祝溶溶奇怪地看了陆余舟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今天的陆余舟格外好说话呢。
她又从包里拿出一本文件放在桌上，“这是公司这边给你接的新剧本，要一个多月后才进组，现在我跟公司说你出了车祸让你休息一阵子，尽量不给你安排什么活动，你有空就看看剧本，其他的事等你恢复好再说。”
沈还接过本子，看了一眼封面，书名号内阔着剧名——九衢尘。
看着像古装剧。
他点点头，机械性地脱口而出：“你看着——”
“咳咳……”
沈还和祝溶溶同时回头，见阳台上的人以拳抵着唇咳嗽两声，似乎没注意到他俩的目光，十分投入地照顾花花草草，只是突然喉咙痒了而已。
恬静，乖巧，漂亮……陆余舟这弟弟多好啊。
祝溶溶心里啧啧叹道。
可惜摊上了这么个没良心的哥哥。
沈还不知道为什么祝溶溶用这种眼神看着他，被陆余舟提醒后，他反应过来什么，改口道：“我知道了溶姐。”
“行了，不早了，不打扰你们两个病号，我就是不放心过来看看，你这不没哑巴么，老是不接电话有事玩哪出？”
祝溶溶站起身走到阳台，“小还，溶姐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下回有空一起出去吃饭。”
“溶溶姐再见。”陆余舟模仿着沈还地语气跟她告别。
祝溶溶乘电梯下了楼，人到了车库在反应过来，好像还有事没有说，刚才陆余舟不反驳不顶嘴不呛她，居然把她接走给带偏了，拿起手机又给陆余舟发消息。
[你那‘携小男友亲密逛街’的事，您这回是怎么打算？自己澄清，还是我来处理？]
消息发出后就石沉大海，到了凌晨那边才有了回复。
[这还用管吗，最好的公关就是不公关，你不去掺合，互联网的信息上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没有人回应也没有证据，大家看完热闹也就散了。]
“……”祝溶溶哑口无言。
陆余舟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兴奋剂，刚面对面还惜字如金的一个人，隔着屏幕就成了话唠，很快又发来新的消息，
[再说了，他们又没说错，我本来就喜欢男的。]
要不是已经见到过本人，确定陆余舟没有被人调包，她高低得把人在拉去医院检查一下脑子。
[那也不能是你弟弟吧。]
消息发出去后，那边安静了几分钟，就在祝溶溶以为对方已经偃旗息鼓时，消息又弹了出来。
[怎么不能？]
简简单单四个色，却如千金压顶，祝溶溶愣住了。
……
沈还多年不在国内，这边的朋友也不多，回国的事没几个人知道，没什么事找到他头上来，除了江季惟疑心越来越重快要安抚不住，其他的都没什么问题。
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不可能完全能躲闲，连雅岚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
陆余舟一开门就看见比他高一个脑袋的“沈还”守在他门口，一见他出来就把手机递给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了。
“进来。”
沈还跟着他走进去，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哥，你怎么不穿衣服？”
窗帘被半拉开，白晃晃的天光把着一室照得通透明亮，上半身光溜溜的陆余舟面不改色地解释：“刚换衣服来着，听见你敲门没来得及穿。”
他迅速套了一件衣服，举起手指放在唇边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动作，接通了连雅岚的电话喊了一声，“妈。”
声音外放，连雅岚温和悦耳地声音从麦克风里传出来，“小宝，听说你回国了，怎么没跟爸爸妈妈说一声？告诉你哥了吗，你现在在哪里住着？一切都还习惯吗？”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陆余舟软了声音，语气很乖，“我在哥哥家里。”
沈还盯了他一眼，不是很满意他的伪装。
他哪有这么黏乎？
“余舟也在你旁边吗？余舟啊，这阵子忙不忙？”
沈还回忆着从前他还没出国前陆余舟在家里跟连雅岚的相处模式，稍微放低语速地跟她说了几句。
当年他一气之下离家出国，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家里联系，连雅岚和沈缙着急，只能想办法拖人打探他的消息，怕他过得不好，怕他不适应，怕他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沈还也不是铁了心要跟家里断绝关系，他到底心没那么硬，出国一个人待了一阵子冷静了下来，便定期跟家里联系，不叫他们担心。
只是绝口不提当初吵架的事，回国的事也避重就轻。
好不容易回国了，却不打招呼一声不吭的，连雅岚心里确实责怪沈还，但也顾忌着什么，并不多苛责，“我跟你爸明天下午五点回国，你们俩一块回家来吃个饭。”
别的事都能推，这顿饭是逃不掉的，陆余舟答应下来，第二天下午开着车跟沈还一起去机场接人。
连雅岚和沈缙在机场见到二人很是惊喜，加快脚步走过去，注意到陆余舟额头的纱布，脸上的喜色一下子被担忧替代，“余舟，你脑袋受伤了？严不严重？怎么弄的？”
沈还摇摇头，“没事。”
语气有些淡，和陆余舟往日有所不同，连雅岚有些无措地顿了一下。
陆余舟替他补充一句：“他拍戏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只是破了个口子，没什么大碍。”
“行，没事就好，以后拍戏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伤到自己，明白吗？”
连雅岚拍拍他的手，立马又去拉“沈还”，眼泪花差点没压住，把人拉着转来转去地看，“变化真大，长高了，人看着好清瘦，一个人在国外是不是没把自己照顾好？”
陆余舟替沈还答道：“妈，我过得很好。”
沈缙笑着嗔责：“臭小子，终于知道滚回来了，要不是我跟你妈打电话来问你，你是不是还打算一直瞒着？”
陆余舟差点招架不住二老的热情，连连解释。
沈还本人则立在一旁，很浅淡地笑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情绪起伏，默默观察他的父母。
他们人到中年，时光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比别人更明显，连雅岚年轻时是风华绝代的大美人，现在尽管保养得很好，笑起来也能看到眼角明显的鱼尾纹。
沈缙正值壮年，一身西装气度不凡，上位者的威严越发在他举手投足中体现，纵横商场多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双眼凝练出坚不可摧的城墙，见着儿子虽然笑得和蔼可亲，可沈还却总觉得看不透他。
几人挡在机场出口频频引人回头，沈缙搂了搂老婆的肩膀道：“行了，咱们别杵在这里了，回家坐下慢慢聊。”
两辆车一前一后开进沈家别墅大门，厨房已经准备好晚餐，连雅岚和沈缙上楼收整一番便下楼吃饭，席间连雅岚不断给俩人添菜，问：“小宝，这几年在国外怎么样？过得好不好？你多吃点，太瘦了。”
她记得沈还和陆余舟的口味，精挑细选夹了他们最爱吃的菜在他们盘子里，只是不知道对面俩人口味已经随着灵魂而互换了。
幸好陆余舟不挑食，也觉得沈还不如小时候肉乎，有意帮他吃回来，把连雅岚夹来的菜一口一口吃掉，“谢谢妈。”
“客气什么，跟我们说说你在国外的生活吧。”
沈还虽定时打电话回来，但对于自己的生活却说得少，只是一些概括性的话语，不愿意多谈。
他看了陆余舟一眼，想让他随口敷衍过去，陆余舟没接收到他信号，“挺好的，我自己在校外租了房子，楼下的奶奶爱种花，每周都会送我一束，闲暇时间会跟朋友去其他国家旅行，学业也很顺利。”
沈还在一旁细细咀嚼饭菜，聚精会神地听他胡编乱造，感叹不愧是演员，人物小传张口就来。
听下来内心又很惊讶，除了具体细节有出入，大体竟然差不多，他难道在监视自己不成？